這場宴會可以說是她在文府立身的第一戰(zhàn)，如果預(yù)備好了，在下人里的威嚴(yán)自然能立起來。

    云幼卿也清楚這點，故而對宴會預(yù)備格外用心，大到選定地點、菜色準(zhǔn)備、要請哪個戲班子，小到桌上用什么樣式顏色的碗碟，廳內(nèi)如何布置，都極為仔細(xì)。

    文姝晴見為送她之事府中如此忙碌，也與文夫人說了幾次，不過這日來到定頤堂，將要開口的話卻被文夫人給堵住了。

    文夫人連日都是家常裝扮，今日難得在貼身襖裙外加了一件頗為華麗正式的湖綠色流云萬蝠緙絲褂，加長盤著的圓髻上斜插一支點翠嵌大珠雀釵，顫巍巍的流蘇垂在鬢邊，襯得面容神情愈發(fā)沉靜威嚴(yán)。

    文姝晴新奇地道：“嫂嫂今日裝扮如此用心，莫不是因我要走，特來趕我提前些了？”

    她不過是打趣一句，文夫人將手中蓋碗一合，撂在炕桌上，似笑非笑道：“你若非要如此想，我也沒法子。”

    “嫂嫂~”文姝晴不大樂意了，湊過去摟著文夫人道：“你都不疼我了?！?/br>
    文夫人冷哼一聲，“回家一趟就要拐我一個女兒，我膝下不過二女，你要拐我幼女遠(yuǎn)離家鄉(xiāng)嫁入京去，叫我如何疼你？”

    文姝晴聽了卻頓時大喜，忙道：“嫂嫂這是答應(yīng)了？”

    “戶部尚書府的嫡二公子，何等優(yōu)越的身份，何等難得的一樁婚事，我若還在推辭，豈不是顯得我假作清高了？”文夫人拍了拍文姝晴的手，“你能為他對我張開口的孩子，品性自然是沒得說的，我這月余冷眼看著，也確實不錯。瀾心嫁到戶部尚書府上，于咱們家也有莫大的好處?！?/br>
    她細(xì)細(xì)陳述著其中的利弊，倒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

    文姝晴望著她半晌，忽然復(fù)湊前去，摟著文夫人道：“阿嫂你就放心吧，斐哥兒的人品是沒得說的，課業(yè)也是極好的。這不一路奔波來的金陵，也沒好生修整幾日，匆匆下場考的縣試，原說不過是進考場里感受感受，不想一考卻真中了！雖說不及咱們翰哥兒那般天縱英才吧，也算是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的了。

    阿嫂你若還不放心，便將他放在眼下再考察些時日。趙家祖籍就在金陵，他要參考府試，自然也要留在金陵。我那大伯上回信里說修書與兄長，希望斐哥兒再在咱們府中借宿一段時日，阿嫂您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能慢慢考察他呢。”

    文夫人先白她一眼：“哪有那樣夸自己侄兒的，傳出去叫人笑話?！庇值溃骸敖杷拗吕蠣斉c我說了，親戚里道的，這樣行事也便宜，我是認(rèn)同的。斌哥兒縣試也過了，也要跟著繼續(xù)考府試嗎？”

    她是話趕話到這隨口一說，文姝晴卻嘆了一聲，道：“知子莫若母，斌哥兒的斤兩我是知道的，若論天賦，是萬不及斐哥兒的。他縣試過得僥幸，名次就不怎么好，我問他的意思，他說先試試，便是過不去，也能積攢一些經(jīng)驗。

    我想著也是這話，那就叫他考著吧。不過京里那邊我們家老爺要升遷了，我實在是得回去cao持家事，不然賓客來往人情走動上，我們家那口子是半點指望不得的?！?/br>
    她鄭重地向文夫人道：“我?guī)е窠銉夯鼐?，就把斌哥兒托付給嫂嫂了?！?/br>
    文夫人拍拍她的手：“你只管放心。叫斌哥兒和趙斐還在望春館里住著，那里離翰哥兒的外書房近，咱們?nèi)齻€探討著學(xué)習(xí)，必有進益的?！?/br>
    文姝晴點了點頭，緊緊握著文夫人的手，“我信嫂嫂，勝過信我自己?！?/br>
    其實對于瀾心的婚事，她并不是沒有遺憾的。

    原本想著侄女做了媳婦，成就一樁美事，瀾心那孩子性子活潑心里卻是有乘算的，心地溫厚重親，她最清楚不過，心里也喜歡極了。

    不過正是因為喜歡，她才沒有在這一樁婚事里作梗，甚至使勁渾身解數(shù)促成這一樁婚。若是她有心阻止，兩邊往來全靠她在中周旋，只要多說或少說一兩句話，這樁婚事便斷然成不了。

    但她是瀾心的姑姑，也是文家的女兒。

    作為瀾心的姑姑，她希望瀾心能嫁得好，趙斐身為戶部尚書之子，天資聰穎多受贊譽，日后進了官場有他父親扶持，前途定然光明遠(yuǎn)大，瀾心嫁過去，一個誥命夫人是不愁的，遠(yuǎn)勝嫁與趙斌，即便她作為人母，也不能閉著眼睛說趙斌勝過趙斐。

    況且趙斐又是個心里十分有成算，底線分明的孩子，若娶了瀾心做媳婦，他定然會珍視瀾心。無論從哪方面看，這都是一樁絕好的婚事。

    而作為文家的女兒，她更要用心促成這樁婚事。

    文家是皇商，趙家頂梁柱管戶部，雖然皇商領(lǐng)內(nèi)帑錢糧，算下來是與內(nèi)廷司掛鉤，但文家當(dāng)年在眾多皇商之中并不算頭一等的，如今位列天下皇商第一，除了文老爺?shù)慕?jīng)營手段，難道就沒有與趙家的姻親關(guān)系、趙大人的照顧在里頭嗎？

    如今兩家親戚關(guān)系不算很近，但若是瀾心嫁了趙斐，那就是實打?qū)嵉挠H家了。

    至于瀾心嫁過去的日子，文姝晴心里確實不愁的，趙斐生母已逝，府內(nèi)老太太這幾年身體愈見不好，對家事有心無力，且這些年她與趙老太太也自有平衡，絕不會叫瀾心在老太太手里受了委屈。

    至于如今府里的太太馬氏……還不知幾時才能從家廟里出來呢，往后在府里，頭又能抬得多高呢？還能在瀾心面前拜婆婆譜不成嗎？

    文姝晴心中將樁樁件件算得分明，這會見文夫人點頭，也是真的開心。

    等回到望春館里，她鋪開信箋卻未曾落筆，只是叫人喚了趙斐來，委婉地說起趙大人托她的事。

    趙斐是早就知情了的，此時深深作揖，向文姝晴拜道：“侄兒若娶得文二姑娘為妻，只要二姑娘不棄，必定一生一世視她如珍寶，敬她護她，與她白頭偕老?！?/br>
    文姝晴深深看他一眼，心中暗暗驚疑，“你……就沒什么別的想法？你大哥娶的可是太傅嫡孫女啊?！?/br>
    “斐天資不算上佳，卻素認(rèn)勤能補拙，也信天道酬勤。官位、前途，是要自己打拼來，娶妻娶賢娶合心順意，家世高低又有何緊要？若真淪落到官場晉身要全靠岳家扶持，那還做什么男兒。”趙斐字字鏗鏘。

    文姝晴聽了垂眸半晌，道：“我只記得你見過瀾姐兒兩面。”

    趙斐垂著頭，似有些羞意，“上月廿八，二姑娘出府逛街，我們二人在書局中見過一面，后來又碰面一次……二姑娘文采斐然，滿腹韜晦不亞男兒，若非是女兒身，定然能建功立業(yè)，光耀宗族門楣?！?/br>
    說到后頭他卻來了精神，文姝晴聽了哭笑不得，“你這是娶媳婦還是結(jié)交友人啊？”

    “要并肩走一番世路，幾十載光陰漫長，若不能惺惺相惜志氣相投，真正交心怕是困難啊?！壁w斐道。

    文姝晴搖搖頭，有些不贊同，卻沒說什么，只是道：“你這樣想也好，既然如此，我便給你二叔去信，叫他轉(zhuǎn)告你父親了。這種事情，女方家先開口是不好的。”

    趙斐應(yīng)下，又再度向文姝晴作揖道謝，“叔母照護疼惜之心，斐永世不敢忘?！?/br>
    “你們好好的，我就覺著什么都好?！蔽逆鐡u頭擺擺手：“何必說這些呢?！?/br>
    懿園里，未心興沖沖地拉著錦心、瀾心試工坊里送來的頭茬新制出來的胭脂，小巧的瓷盒里盛著紅嫩清透的膏子，另有一匣是染上胭脂紅的絲綿，均散發(fā)著不俗的香氣，似是冬日雪后清新的梅香，又混合著淡淡的玫瑰香，佐有淺淡清新的竹柏香，顏色也是如冬日盛開的紅梅那般明艷透潤。

    未心美滋滋地獻寶，錦心用小指抹了些胭脂膏子下來，紅潤的胭脂附在白皙的肌膚上，顏色比盛在盒子里時看起來淡了些，卻更有韻味。

    顏色凈透，一層薄紅，不過濃不過艷，便似那枝頭上靜靜開放的紅梅花，雅艷合中，嬌凈宜人。

    便是以她的眼光看來，也是過得去的。

    湊近鼻尖清嗅，香氣清幽綿長，梅香與玫瑰香融合在一起，既雅又艷，竹柏氣味不重，但給這膏子添了許多清新滋味。

    錦心手向后一伸，婄云忙遞了浸濕的絹帕來，錦心慢慢擦拭著尾指上的胭脂紅，微微頷首道：“不錯。”

    “你對這些東西打小挑剔，你能點點頭，說明真是不錯。”未心笑呵呵道：“那我可以叫他們多做些拿出去賣了，說了這還是從你那梅花香珠上得的靈感呢，竹柏氣味清淡，他們?yōu)榱嗽陔僦锪糇∵@滋味，著實是花了不少功夫。我用著也覺著極好。二姐你說、二姐？”

    瀾心猛地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桌上的胭脂膏子，忙道：“我瞧著顏色倒是極好的?！?/br>
    未心無奈道：“這幾日你總是這樣神情不屬，常常出神，這是怎么了？”

    瀾心垂著眼，抬手去拿桌上的胭脂膏子，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道：“你們許是要定下一個未來姐夫了。”

    “不就是未來姐夫嘛……什么？！”瀾心大驚，忙左右四下看看，見都是心腹才放下心。

    她驚得一顆心怦怦亂跳，見瀾心神情平靜也就罷了，卻見錦心都沒有露出太大的驚訝神情來，忙道：“你就不驚訝嗎？”

    “無論大姐夫還是二姐夫都是早晚要有的，驚訝什么？沒準(zhǔn)哪日我還有三姐夫了呢?！卞\心頗為淡定地道，見她眉心微蹙著，便配合地露出些焦急來，問瀾心道：“是誰??？我們怎么先頭都沒聽到風(fēng)聲?！?/br>
    未心強忍著，最終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給她，“你可以裝得更自然些，別好像我是個傻子似的?！?/br>
    瀾心朗笑兩聲，原本的復(fù)雜心緒不知不覺盡數(shù)散去了，她揉揉錦心的頭，道：“好，咱們沁兒說得好，姐夫不是早晚都要有的么？何必驚訝?！?/br>
    見她整理好情緒，二人忙問哪家，其實錦心心中已有了猜測，但未心卻是渾然不知的，她微聲猜測道：“莫不是江家那小子，那小子小你一歲，倒是也算年歲相仿。但只聽阿爹說他性情還算溫厚，卻不知究竟怎樣，怎么這樣稀里糊涂的就……”

    “不是江家?！睘懶膶㈦僦猩w好，拿在手上慢慢把玩著，聲音有些低：“趙家，姑母嫁的那個趙家。人如今也在咱們府里，趙斐，戶部尚書趙大人的二公子?！?/br>
    “趙斐？”未心低聲道：“是你自己情愿的嗎？他趙家上有繼室太太，下有元妻嫡出的兄長，當(dāng)下繼室所出的一兒一女，他一不占嫡長，二無生母在上扶持……他一個大男人也就罷了，還能在外頭有所作為，二姐你嫁過去是要在趙府里生活的呀！”

    見她有些著急的樣子，瀾心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趙家如今那個繼室被送進家廟里修行了，只是家丑要遮，不好傳出來罷了。他與我說，我若嫁給他，他決不叫我在京中受委屈。”

    她盯著凈白的胭脂盒，緩緩揚唇一笑。

    趙斐還說，若求得文氏次女為妻，此生不納二色，無異腹子，一生一世，比翼成雙。

    她盯著胭脂半晌，忽然對未心道：“鋪子的名字是沁兒取的，主推的款是你定的，商鋪匾額上一枝梅是阿姐畫的，現(xiàn)下我給這第一款咱們自制的胭脂取名，你沒意見吧？”

    未心忙道：“沒意見，你快說，取什么？”

    “就叫，‘立群芳’。”瀾心緩聲道。

    未心微怔，錦心想了想，道：“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1”

    瀾心笑著道：“雖然獨立枝頭，卻已然勝過群芳爛漫。”

    未心拍板道：“好，就叫立群芳。不過這名字未免太艷了些，回頭再請大jiejie用瘦金體題個字，就寫‘瓊葩報春’四字吧，再設(shè)計一下柜臺，咱們這‘立群芳’定能大賣?！?/br>
    錦心沖她招招手，“我有個好主意，聽不聽？”

    未心如今就差鉆到錢眼里去了，登時眼睛一亮，忙催問道：“快說?！?/br>
    “這段日子大jiejie一直避不入宴，但如今家中諸事已了，往后再有帖子，大jiejie也是推拒不了的，什么賞牡丹、賞桃花、品春茶……諸如此類的宴會必然數(shù)不勝數(shù)，你將這胭脂先送與大jiejie，叫她涂抹上，再搭配一身繡梅花的衣裳。咱們家大jiejie如今那是風(fēng)云人物，所到之處眾人擁捧，怎么也會夸到胭脂上，何況咱們這胭脂確實好看，屆時人家一問，大jiejie一答，你先就賣出去幾十盒了?！?/br>
    這話說得屬實不錯，未心聽了眼睛更亮了，“就是這樣，等回頭這胭脂量產(chǎn)了，我再定些好看的錦盒和胭脂盒，將它好生包裝一番，送與素日的手帕交們，一傳十十傳百，名聲就廣了。雖然鋪子開在外街，可我這胭脂質(zhì)量可比咱們素日用的都好吧？”

    “不錯?！卞\心點點頭，“這胭脂不能賣得便宜了，還要準(zhǔn)備些成本比這個低的，不然全靠這個，在那條街上恐怕賣不出太多去?！?/br>
    未心笑著點頭：“我自然知道這個?！?/br>
    因此，摘天巧的第一個主推就定下了這一盒“立群芳”。

    未心辦事也不含糊，沒過幾日，外頭又送進十來盒胭脂進來，未心上頭文夫人、幾位姨娘、又耽擱了兩日的文姝晴，下頭蕙心趙婉等姐妹，各都得了一盒，大家也很配合，四月初知府夫人辦了一場賞花宴，文夫人得了帖子，便是用著“立群芳”去的。

    蕙心等姐妹亦是，如此不過二三次，“立群芳”之名便響便金陵貴眷閨秀圈里，“摘天巧”更是人盡皆知。

    開業(yè)時已是四月中旬了，天氣和暖，日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婄云終于點頭允錦心脫下夾衣，換上單衣，一身清逸飄然的水綠紗衫，綾裙曳地，發(fā)上斜插一支銀花絲嵌珠步搖，神情淡然，似有三分笑意，脊背筆挺，立在那里，就好似一竿勁竹，單薄瘦弱，卻經(jīng)得過狂風(fēng)驟雨，壓得住堅硬山石。

    不過在外人眼里，就像個小大人似的。

    出來逛街湊熱鬧的閨秀們有與蕙心、瀾心、未心關(guān)系好的，笑吟吟地圍著錦心捏捏小臉揉揉頭發(fā)，毫不客氣地把她當(dāng)小孩逗了。

    弄得街角上默默守著這邊的少年身體僵硬，仔細(xì)一看端著茶碗的手都有些抖——老天爺呀，那群人是瘋了嗎？

    她們、她們竟然敢捏文主子的臉？！

    店鋪門口的婄云眼神往這邊輕輕一飄，二人目光對視，均是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旋即婄云上前道：“姑娘，日頭愈發(fā)大，外頭熱，進店里去吧，在這兒也擋住客人了?！?/br>
    的確，眾人在外頭站了有一會了，聽了這話，未心忙拉著大家往店面里走，進屋時候繡巧悄悄湊在婄云耳邊問：“方才我沒想起來，怎么你也不拉著姑娘進去？這幾日外頭天確實惹了，回去應(yīng)該給姑娘煎消暑茶呢?！?/br>
    婄云低笑著沒答話：這不是為了幫幫某人交差。

    金陵蹲了快一年，這才剛見了一面，好歹能傳去些音訊，不至于叫某位主子望眼欲穿，連連來信，滿紙酸意地叮囑她照顧好主子云云。

    哼，她跟在主子身邊二十余年，如何照顧主子，還用人教嗎？

    第五十二回 這是一個，象征著嶄新未來……

    摘天巧的生意出乎未心意料的興隆, 開業(yè)第一日前來湊熱鬧的閨秀們便拿下了幾十盒“立群芳”，隨后一段時日里，立群芳也是十分暢銷, 一經(jīng)上架便遭哄搶。

    因為產(chǎn)出有限的緣故，導(dǎo)致如今市場上的立群芳十分緊俏, 金陵閨秀都以能用立群芳做“傲梅妝”為榮。

    便是在額間用“立群芳”點上一朵紅梅, 再用珍珠裝飾面靨, 眼角用“立群芳”點上一顆胭脂痣, 最后于發(fā)髻中插戴步搖，做妝容的裝飾，流蘇垂于額前輕曳，半掩著一朵胭脂紅梅。少女畫來含苞初綻嬌羞帶怯，婦人畫來紅梅怒放明媚艷麗。

    此妝容頗有唐宋古韻, 也有革新。當(dāng)朝女子已不似古人追捧面妝, 常年累也下來妝容形式也逐漸拘泥于描眉點唇, 這一妝容經(jīng)由蕙心在摘天巧開業(yè)當(dāng)日畫出, 驚艷眾人，一時眾人追捧, 已成流行之態(tài)。

    更有家世豪闊之女于冬日賞梅之院中命人以絲絹結(jié)紅梅，懸掛梢頭再辦梅宴，引得各家豪族爭相效仿。

    不過在未心看來, 如今天氣漸熱, 梅花花季早過，時下一時潮流追捧不算什么，歷來閨中內(nèi)院的打扮還是隨著時節(jié)變幻應(yīng)時應(yīng)令的。等一時的風(fēng)頭過去了，傲梅妝的潮流便也跟著過去了。

    這段日子在各家閨秀豪門夫人狂熱的追捧下，她可以說是仗著“立群芳”賺了個盆滿缽滿, 終于可以不擔(dān)心臨時應(yīng)急，將早預(yù)留出來的那一份鋪子錢送與文老爺，又在金陵城的繁華商街，也就是她們姐妹素日出門喜歡逛的那條街市上看好了店面——近來便常有閨秀催促她，希望快將店面開到熙寧街去，每次想要親自到摘天巧里看看胭脂，都要繞到西四街去，周遭也沒什么值得逛的，平白耗費路上的時間。

    若是開到熙寧街去，便可順道看一看綾羅布料、珠釵金簪，也省了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