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少男的愛就像烈火?！?/br>
    卓蘊猜得沒錯, 第二天，她就接到了邊琳的電話，心里感到慶幸, 還好不是她爸，不用再吵一架。

    她有心和mama聊會兒天, 一點都沒隱瞞, 把于娟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給邊琳。

    “這可是石靖承他媽親口蓋章認戳的, 不是我瞎編啊?！弊刻N說，“媽，你是不是還要勸我, 男人都那樣？因為石靖承條件好, 所以是小姑娘纏著他，等到我和他結(jié)了婚，他就會脫胎換骨, 變成一個二十四孝好男人?！?/br>
    邊琳在電話里沉默了。

    卓蘊與她一起沉默，一會兒后, 邊琳說：“我試著去勸勸你爸吧, 其實，主要還是公司的問題?！?/br>
    卓蘊萬分不理解：“你為什么要去考慮他的公司？你又沒在那里上班, 他公司出問題也是他經(jīng)營不善，還能賴到我頭上？他可以降低價格, 也可以提升品質(zhì)，或者去開拓更多的客戶。我就奇了怪了, 嘉城是小，那也沒小到石家不進他的貨, 他就要餓死的地步吧？他難道不應(yīng)該從自身找找原因嗎？”

    邊琳又一次唉聲嘆氣：“小蘊, 你不懂, 做生意沒那么簡單的。”

    卓蘊一點兒也不想懂：“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一句假話都沒講。媽，我不想嫁給石靖承，婚約的事，趁著還沒訂婚，你們找個機會去和石家談一下吧。你讓爸再好好想想這公司怎么開下去，那些員工失業(yè)下崗發(fā)不出工資，是他的問題，可不是我的?！?/br>
    電話打完后，過了兩天，卓蘊收到卓明毅打過來的一筆錢——兩萬塊。卓明毅給她發(fā)微信，語氣討好，說讓她買點喜歡的東西，下個月她要過生日了，如果想要什么禮物，就和爸爸說。

    最后，他不忘交代：關(guān)于你和靖承的婚約，你先不要任性，等到春節(jié)時，我們兩家人坐下來好好談，一切都可以商量的。

    “嘖?！弊刻N看著微信對蘇漫琴說，“我爸還真是能屈能伸，知道罵我已經(jīng)沒用，改成給我打錢了，還低聲下氣地來求我別任性?！?/br>
    蘇漫琴問：“那這錢你拿嗎？”

    “拿呀，為什么不拿？”卓蘊看看自己的小金庫，“我存不少了，為了離家出走做好充足的準備，就是……”

    她嘆了口氣，“出國的話，這些錢還遠遠不夠?！?/br>
    ——

    經(jīng)歷過“表白”風波，卓蘊依舊會去紫柳郡給趙醒歸上課，一周三次，似乎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

    只有趙醒歸知道，還是有一點點不同的，卓老師對他客氣了不少，不會再肆無忌憚地與他開玩笑了，兩人再也沒有肢體上的接觸，包括擼頭發(fā)、拍胳膊、拍肩膀等等。坐在書桌前，卓老師與他的距離都遠了一些。

    她也沒再給他帶過好吃的，甚至不怎么吃他給她準備的零食點心。她絕口不提自己的私事，趙醒歸偶爾問問她在學校里的生活，她都只是笑笑，接著就轉(zhuǎn)移話題。

    趙醒歸也不好說什么，覺得這都是自己搞砸的。

    他好像，的確沒有像想象中那樣，了解卓蘊。

    他只能把心意深深地藏起來，再也不敢逾規(guī)越矩，因為不想惹卓老師生氣，他害怕，她一怒之下真的會辭職。

    如果她辭職了，他能怎么辦呢？他連見都見不到她了。

    一周后，二中進行了期中考試，趙醒歸坐在高一3班教室里考高二的卷子。

    對他來說，題目的難度不算什么，最大的挑戰(zhàn)是考試強度。整整兩天，他要坐著輪椅在學校從早待到晚，每門考試間隙，還要抓緊時間去上廁所。

    為了防止出紕漏，趙醒歸連水都很少喝，考到后來真是口干舌燥，兩天考完，他甚至覺得自己瘦了一大圈。

    成績出來得很快，他的分數(shù)在高二年級排名中上，老師們分析過他的卷子，一致同意讓趙醒歸跳級到高二就讀。

    決定出來后，老師們討論哪個高二班級需要搬教室，最后定下趙醒歸加入一個平行班——高二5班。在一個周五下午，這個班級的學生們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和原高一3班互換教室。

    于是，到了下一個周一，趙醒歸來到學校時，就在教室見到了一群完全陌生的同學。大家都好奇地看著他，他只能又駕輕就熟地板起那張冷臉，從后門轉(zhuǎn)著輪椅來到自己的座位旁，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坐著一個人。

    高二5班原本是單數(shù)學生，加上趙醒歸后變成了雙數(shù)，總的學生數(shù)又比原高一3班多幾個，所以教室里加塞了幾張課桌，趙醒歸身邊原本的空桌也有了新主人。

    他打量著他的新同桌，那是個身材高壯、不修邊幅的男生，頭發(fā)亂蓬蓬，皮膚有點粗糙，五官生得還算端正，就是長得……有點兒著急。

    看到趙醒歸后，那男生的視線又移到他的輪椅和雙腿上，老半天都沒說話。

    趙醒歸更不會主動說話，把書包從輪椅后面摘下來放到桌子上，悶著頭掏書本筆袋。

    他能感覺到新同桌一直在觀察他，終于，那人憋不住了，粗聲粗氣地問：“哎，你叫什么名字？”

    趙醒歸拿了一本作業(yè)本推到他面前，讓他看上面的名字：“趙醒歸?！?/br>
    “我叫向劍?！蹦猩d奮地說，“你就是那個跳級的高一弟弟嗎？老王說讓我照顧你一把，以后你就跟著哥混吧，喊我劍哥就行！”

    趙醒歸緩緩轉(zhuǎn)頭看他：“我比你大。”

    向劍：“??？”

    趙醒歸：“你要叫我歸哥?！?/br>
    向劍：“……”

    趙醒歸換到高二5班后，開始試著全天上學，但不參加晚自修。

    這樣一來，苗叔的工作量變大許多，范玉華就為趙醒歸請來一位新陪護兼司機，名叫史磊，三十多歲，已婚已育，工作內(nèi)容就是和苗叔一起輪班陪同趙醒歸去學校上學。

    史磊并不是個陌生人，趙醒歸受傷入院初期，史磊就在醫(yī)院給他做過陪護，直到兩個月后苗叔從廣東回來，史磊才離職。

    重新見到史磊，趙醒歸心里有一種親切感，因為他們相處過的那兩個月，是他這輩子最痛苦的一段時光。當時他整天躺在病床上，下半身赤/條條的，一動都不能動，吃喝拉撒全要人來幫忙，毫無尊嚴可言。

    他自然發(fā)過脾氣，摔過東西，情緒失控地罵過史磊，史磊卻一點都沒生氣，始終陪在他身邊悉心地照顧他，還會鼓勵他，安慰他，勸他好好配合醫(yī)生治療，慢慢會好起來的。

    趙醒歸坐在輪椅上，仰著頭喊史磊：“磊哥，好久不見?！?/br>
    “哎哎，小趙，是好久沒見啦！”史磊也很高興，上上下下打量過趙醒歸后，夸他，“你看著很精神啊，和當初在醫(yī)院完全不一樣了，我聽你mama說你一直在堅持鍛煉，現(xiàn)在身體好點了嗎？”

    “就那樣，習慣了?！壁w醒歸摸摸自己無知覺的腿，微微一笑，“磊哥，你也喊我小歸吧?！?/br>
    趙醒歸正式成為一名高二生，生活悄悄地開始變化，他在苗叔或史磊的陪同下，每天去學校上學，碰到陰雨天也不會輕易請假，因為怕落下新課。

    他上課時，苗叔或史磊就在走廊上等著，學校為他們準備了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可以讓他們坐著休息。

    每天的午飯是由苗叔或史磊從食堂買來，趙醒歸就在教室里吃，吃完后去車上午休，放平副駕駛座的座椅靠背，躺著休息一會兒。

    他只在教室、廁所和停車場三點一線地移動，其他地方統(tǒng)統(tǒng)都不去，就是為了避免見到任何不想見的人。

    他好像有了一個新朋友，就是向劍，這人大大咧咧，說起話來沒心沒肺，趙醒歸覺得和他相處沒什么壓力，兩個大男生躲在教室角落里，有時候也會簡單地聊聊天。

    向劍成績很一般，喜歡踢足球，場上位置是守門員，每次看過精彩的足球比賽，他都會在朋友圈寫幾百字的技戰(zhàn)術(shù)分析。向劍握著拳對趙醒歸說，他的夢想是做一名體育記者。

    趙醒歸還知道了向劍的一個小秘密，他暗戀班里的一個女生金筱雪。坐在最后一排，向劍時常托著下巴，癡漢般地望著金筱雪的背影。

    趙醒歸覺得好笑，不禁又想起自己，是不是在卓老師眼里，他也是如此癡漢？

    卓蘊的確在為趙醒歸而發(fā)愁。

    她自認為已經(jīng)把話說得很清楚，可那小孩卻并未太過收斂。

    卓蘊實在見不得趙醒歸的眼神，那雙漂亮的眼睛里蘊含著太多情緒，每次看著她時，她整顆心都會提起來，像被羽毛撓著，那感受太過酸爽，令她叫苦不迭。

    天氣越來越冷，這時已是十一月下旬，到了吃火鍋的好季節(jié)，卓蘊和蘇漫琴坐在火鍋店里，一邊涮著菜料，一邊閑聊天。

    彭凱文和倪航去拿調(diào)料了，蘇漫琴問卓蘊：“你那便宜未婚夫最近有聯(lián)系你么？”

    卓蘊在辣鍋里涮著羊rou卷：“別提他了，這人有病，給我寄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什么手鏈、靴子、包包，我都沒拆，直接寄回家去讓我媽處理。”

    她夾起rou卷，蘸過調(diào)料后送進嘴里，趁兩個男生還沒回來，小聲問蘇漫琴：“漫，我問你個問題，你說，在不辭職的前提下，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讓紫柳郡弟弟徹底對我斷了念頭啊？”

    蘇漫琴聳著肩嗤嗤地笑，反問她：“他還對你有意思??？”

    “嗐，別提了。”卓蘊好頭疼，“他以前還挺端著的，現(xiàn)在就差在額頭上光明正大地貼上‘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了，我實在不太吃得消，但又真的不想辭職，好煩??！”

    蘇漫琴搖頭晃腦開始吟詩：“少男的愛就像烈火，而你就是一壺汽油，每當你們相見，就是火上澆油，砰！越燒越旺，那愛意，永無止境?！?/br>
    卓蘊嘴角抽抽：“這是什么詩？誰寫的？”

    蘇漫琴：“我寫的?！?/br>
    “臥槽！”卓蘊拍著腦門哀嚎，“我說真的呀，你幫我想想辦法！”

    蘇漫琴說：“誰讓你向他坦白你不喜歡石靖承的？本來石靖承還能做個擋箭牌，現(xiàn)在可好，他……”

    卓蘊抬起頭，看到彭凱文和倪航回來了，趕緊制止蘇漫琴：“先不說了，回寢室再聊。”

    兩個男生坐下來，蘇漫琴瞄了彭凱文一眼，對卓蘊說：“其實，你可以問問kevin啊，他有經(jīng)驗，人家之前對你一往情深過，現(xiàn)在不也淡了么，他都看上他們學校一個大一小師妹了，最近正追著呢?！?/br>
    卓蘊與彭凱文對視，看到他身上鮮艷的毛衣，“噗”一下笑出來：“如果是想讓紫柳郡弟弟另有新歡，那我覺得很難，他在學校幾乎不和女孩說話的?！?/br>
    彭凱文沒明白，問：“紫柳郡弟弟是誰？”

    蘇漫琴說：“一個十七八歲的小男孩，喜歡卓蘊，卓蘊想拒了他，又不想和他斷了聯(lián)系，不想傷害人家，你是男生，你說說有什么好辦法沒？”

    彭凱文驚呼：“哇哦！姐弟戀啊？”

    卓蘊瞪他：“瞎說什么呢？！”

    一直沉默的倪航突然插嘴了：“我覺得，卓師姐可以虛構(gòu)一個喜歡的人。”

    卓蘊一愣：“虛構(gòu)一個喜歡的人？誰啊？”

    “虛構(gòu)嘛，哪里來的誰?！蹦吆秸f，“就是你要讓他知道，你很喜歡這個人，時間久了，他自然就會放棄了?！?/br>
    卓蘊不太樂意：“又要騙人？”

    “這是善意的謊言?！蹦吆秸f，“這個年紀的男孩自尊心都很強，他喜歡你，卻發(fā)現(xiàn)你有喜歡的人了，只要是個正常人，基本都不會再來纏著你?！?/br>
    蘇漫琴瞥他：“你好像很有經(jīng)驗嘛。”

    倪航一秒變小狗：“沒有，我就是出個餿主意，僅供卓師姐參考。”

    “寶，我覺得可以試試?！碧K漫琴對卓蘊說，“反正你和紫柳郡弟弟平時沒交集，他見不到你，你也見不到他，沒有共同朋友圈，不會穿幫的?！?/br>
    卓蘊托起下巴，苦惱地說：“那這個人總得有個原型吧？瞎編，我也編不出來啊。”

    蘇漫琴和倪航一起看向彭凱文，卓蘊發(fā)現(xiàn)了，也朝彭凱文看去。

    她一拍桌子：“誒！”

    彭凱文：“？？？”

    于是，在一個周二的晚上，卓蘊當著趙醒歸的面，接起了彭凱文的電話。

    她笑得好甜蜜，對趙醒歸示意后走去會客室接聽，臨關(guān)門前嗲嗲地說：“kevin你等一下哦，我換個地方和你講……”

    趙醒歸豎起耳朵，偷偷地看她的背影。

    幾分鐘后，卓蘊回來了，臉上依舊掛著甜笑，趙醒歸看了她一眼，又看她一眼，看了無數(shù)眼后，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問：“是誰的電話？”

    “哦，一個朋友?！弊刻N偷瞄他，說，“趙小歸，我告訴你，我最近認識了一個男生，人挺好的，和我一樣念大三?！?/br>
    趙醒歸：“……”

    他不再說話，卓蘊就也沒說下去，收起手機去看他的作業(yè)本。

    趙醒歸伏在桌上做題，心亂如麻，手指將筆桿捏得很緊，卓蘊心驚rou跳地看著他，覺得他要是再用力點，那支筆指不定就要被他捏斷了。

    從這天起，“kevin彭”這個人時不時地會從卓蘊嘴里冒出來，每次透露一丟丟信息，整個人設(shè)變得越來越清晰、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