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醒歸這樣一番話，卓蘊心都要化了，一點兒都不夸張，她整顆心軟得跟水一樣。

    她依偎著的這個少年才十八歲，但卓蘊無比堅信，他能說出來，就說明他認真地思考過，只要等他長大，他一定會付諸行動。

    卓蘊重重點頭：“嗯！是個很棒的計劃，我支持你，也愿意加入進去。”

    趙醒歸被她夸獎，笑得很靦腆：“我現(xiàn)在只是想想，有點空泛，這個……真的要很久以后了?！?/br>
    “我知道?！弊刻N摟住他的腰，問，“還有嗎？繼續(xù)說，我還想聽。”

    “唔……有是有?！壁w醒歸反問，“和你結婚算嗎？”

    卓蘊：“……”

    她掙脫他的懷抱，后仰著身體上下打量趙醒歸。

    趙醒歸被她驗貨一樣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臉也悄悄地紅起來，摸摸大腿，又低頭看了某處一眼，再抬頭時，發(fā)現(xiàn)卓蘊也在盯著那里看。

    這下子，趙醒歸不僅臉紅，連耳朵都紅了，整張臉變成了一只大番茄，還試圖用羽絨服衣擺去遮掩一下。

    卓蘊真是哭笑不得，撲上去擰他耳朵：“趙小歸你又想到哪里去啦！”

    趙醒歸很無辜，心想，難道你沒想嗎？

    第47章 、“小烏龜和小倉鼠，要在一起的?！?/br>
    卓蘊揪著趙醒歸的耳朵不放, 趙醒歸小聲喊：“卓老師！疼疼疼疼疼！”

    卓蘊松開手，白了他一眼：“小小年紀不好好讀書，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想什么?！?/br>
    趙醒歸揉揉被揪疼了的耳朵, 想起剛才自己的“大言不慚”，覺得也沒說錯嘛, 這就是他的計劃。

    “對了, 卓老師。”他看著卓蘊, “我是不是不應該再叫你卓老師了？”

    卓蘊覺得他又在動壞心思：“為什么？”

    趙醒歸說：“你都不給我做家教了，再這么叫下去，我怕時間久了扭不過來?！?/br>
    “那隨你咯?！弊刻N覺得無所謂, “你想叫我什么呀？”

    趙醒歸問：“別人都是怎么叫你的？比如你mama, 你同學？”

    卓蘊說：“我mama叫我小蘊，老家的幾個朋友叫我蘊蘊，蘇漫琴喜歡叫我蘊寶, 或者寶，寶貝, 彭凱文和錢塘那幾個經(jīng)常一起玩的朋友都叫我zoe, 你挑著叫吧?！?/br>
    趙醒歸聽完后很不樂意：“怎么叫法這么多的？都被人叫去了，你叫我趙小歸, 就沒別人這么叫?！?/br>
    “是嗎？”卓蘊手一揮，“那你自己想一個唄?！?/br>
    趙醒歸問：“你弟弟叫你什么？”

    卓蘊說：“他叫我全名?！?/br>
    趙醒歸垂眸思考, 又抬起眼來，很認真地說：“要不, 我叫你小蘊jiejie？”

    卓蘊：“…………”

    她又想打人了，這一晚真是被這小孩弄暴躁好幾回, 卓蘊捏著拳問：“你是不是又皮癢??？”

    趙醒歸眼睛一彎, 低聲笑起來：“逗你的, 暫時沒想好叫你什么，還是叫你卓老師吧，等哪天我想好了，再換?！?/br>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問：“卓老師，你困么？很晚了。”

    他們在樓梯上聊了好久，時間早已滑過零點，進入到一個有點奇妙的日子，但兩人都沒有提到這件事。

    被他這么一提，卓蘊困意上涌，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是有點困，我們回房睡覺吧?！?/br>
    趙醒歸舍不得與她分開，又想到一件事，問：“卓老師，你是不是給我買了禮物？”

    臭小子！卓蘊瞇起眼睛看他：“怎么？你現(xiàn)在就想要啊？”

    趙醒歸點頭，很期待的樣子：“嗯，你去拿給我，好嗎？”

    “不行?！弊刻N知道他鬼得很，“那是新年禮物，不是別的什么節(jié)的禮物，明白嗎？”

    “新年禮物……”趙醒歸說，“也可以提前給的嘛?！?/br>
    卓蘊一甩頭：“哼，不給?！?/br>
    趙醒歸拉拉她的袖子：“卓老師~”

    卓蘊：“……”

    對于他這樣軟軟的語氣，卓蘊向來沒轍：“好了好了，我等下去拿給你，你先下樓，自己能下嗎？要不要我?guī)湍?？?/br>
    趙醒歸望了眼一樓的輪椅，篤定地說：“不用，我自己能下?！?/br>
    他依舊用雙手撐地，抬起屁股、拖著雙腿，一點點地挪到樓梯邊，用手撈起腿放到往下的第二個臺階上，手松開腿后，兩條腿就不聽話地往兩邊歪倒了。

    趙醒歸沒去管腿，又用手撐著地，把屁股往下挪了一階，坐穩(wěn)后再把腿往下放一階，如此循環(huán)，他就開始慢慢地下樓梯。

    卓蘊沒去拿禮物，一直陪著他，她不放心，要看到趙醒歸坐上輪椅后才敢走開。

    “你好像在監(jiān)視我?！壁w醒歸一邊往下挪，一邊還不忘和她說話，“我爬樓梯的樣子是不是笨呼呼的？”

    卓蘊與他并肩而坐，他往下一階，她也往下挪一階，順便幫他扶住歪倒的腿：“是啊，我怕你摔下去啊笨烏龜?！?/br>
    “要不是你叫我上去，我也不至于這樣?！壁w醒歸語氣輕快，“也好，解鎖一項新技能?！?/br>
    他終于坐到第一個臺階上，卓蘊把坐墊在輪椅上放好，又把輪椅推到他面前。

    趙醒歸側過身子抓住輪架，另一只手掌在臺階上一撐，屁股就坐到了輪椅上，左腿又簌簌地抖了幾下。卓蘊已經(jīng)見過好幾次他痙攣發(fā)作的樣子，時間有長有短，這種短暫的抖動不再令她害怕，只是依舊會心疼。

    她蹲在他面前，幫他把兩條腿放到踏板上，抬頭說：“回錢塘一定要去看醫(yī)生，知道嗎？你要是不敢去，就叫上我，我陪你一起去。”

    趙醒歸心中一喜，問：“你不是說我生日前不見面么？”

    卓蘊拍一下他的大腿：“叫不叫隨你，我還不一定有空呢。”

    “疼的?！壁w醒歸摸摸被她拍過的地方，卓蘊幫他揉了一下才想起又被騙了：“趙小歸你真的很欠揍你知道么！”

    趙醒歸將食指豎在嘴前：“噓，我奶奶也住一樓，別把她吵醒了。卓老師，你快去拿禮物，我等你?！?/br>
    卓蘊沒辦法，只能回三樓去拿來那只裝折扇的盒子，遞給他：“喏，給你，提前祝你新春快樂?！?/br>
    打死她都不承認這是別的什么節(jié)的禮物，趙醒歸也不說破，把盒子放在大腿上，笑著說：“謝謝卓老師，我回房再看?！?/br>
    卓蘊送他回房，兩人都盡量不發(fā)出動靜。

    趙醒歸的房間是新裝修，沒有多余的家具，卓蘊去看了眼他房里的衛(wèi)生間，馬桶邊裝著兩排扶手，淋浴間里沒有浴缸，擺著一把帶扶手的洗澡椅，洗手臺做得比較低，臺盆很淺，底下沒有柜子，趙醒歸使用時都不用側身，輪椅可以直接轉到臺盆底下。

    她放心了，在這樣的衛(wèi)生間，趙醒歸應該可以生活自理。

    卓蘊回到房間，趙醒歸已經(jīng)把折扇打開了，正低著頭看上面的題字。

    “小玩意兒，都算不上禮物，就是個旅游紀念品?！弊刻N坐在床沿上，都害臊了，“你別看了，趕緊睡覺吧?！?/br>
    趙醒歸把扇子收攏，又嘩地展開，對著自己扇了扇風，別說，姿勢還挺帥。

    他像是很喜歡，卓蘊都被他感染了，晃著腳問：“我有沒有新年禮物呀？”

    趙醒歸把折扇小心地放進盒子里，看了她一眼，說：“有，但我沒帶過來，在家里?！?/br>
    “你真準備禮物了？”卓蘊很驚訝，“是什么呀？”

    趙醒歸臉紅紅地說：“先保個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我只能說不是買的，是我本來就有的東西?！?/br>
    卓蘊瞪大眼睛：“你本來就有的？不會很值錢吧？”

    趙醒歸微微蹙眉，想了想說：“好像，有那么一點值錢?！?/br>
    “太值錢的我可不收。”卓蘊有點怕，“趙小歸，你別嚇唬我?！?/br>
    趙醒歸笑了：“放心吧，你看到一定會喜歡的?！?/br>
    真的已經(jīng)很晚了，卓蘊準備上樓，趙醒歸最后一次拉住她的手，抬起頭說：“卓老師，明天如果不下雪，我們一起出去玩好嗎？我把輪椅車頭帶過來了。”

    卓蘊點頭答應：“好。”

    “那你早點睡?！壁w醒歸不舍地松開手，“卓老師，晚安?！?/br>
    卓蘊對他微笑：“晚安，趙小歸，今天謝謝你?！?/br>
    ——

    卓蘊躺在床上回想這一天，波折不斷，雞飛狗跳，最后終于在溫馨愉悅中降下帷幕。

    入睡前，她又在手機上閱讀起那份進修班的招生信息，兩個月前，她就查詢到這個班在接受申請，但它的課程與她的大四學業(yè)沖突，所以之前，卓蘊即使動心，也認為自己不可能去上課。

    經(jīng)過這一晚，她對卓明毅徹底得死了心，就覺得，沒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是個取舍問題。

    放下手機，卓蘊在被窩里打了個滾，想到自己和趙醒歸的夜聊，就忍不住笑，他竟然支持她，一點都沒生氣，真是叫她既意外又感動。

    他是第一個支持她的人，卓蘊暗暗下定決心，接下來的日子她一定要努力，不能讓他失望。

    想著想著，卓蘊終于擋不住困意，抱著被子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鬧鐘響起，卓蘊在溫暖的被窩里醒來，她沒睡夠，卻不好意思賴床，揉著眼皮坐起身來。

    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她卻沒有絲毫的拘束感，因為這是趙醒歸的房間，是趙醒歸睡過的床。

    卓蘊下床后拉開窗簾，玻璃上滿是水汽，她用手將玻璃擦出一個圈后往外看，雪停了，滿目皆白，是在錢塘和嘉城很少見到的雪景。

    她站在窗邊伸了個懶腰，開心地笑了起來。

    卓蘊洗漱完，換好衣服后下樓梯，一樓客廳很熱鬧，昨晚沒見到的人呼啦啦地全都出現(xiàn)了。

    趙相宜第一個蹦過來：“卓jiejie，我好久沒見你啦！”

    卓蘊打量著她，問：“小宜，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趙相宜害羞地笑，趙醒歸轉著輪椅來到卓蘊面前，很精神地喊：“卓老師，早上好！”

    “早上好?！弊刻N看到餐桌邊的幾個陌生人，一個個都好奇地朝她看，小聲說，“趙小歸，你幫我介紹一下?！?/br>
    “你別緊張，跟我來?！壁w醒歸cao縱輪椅很熟練，原地轉了個圈，領著卓蘊到了餐桌邊。

    趙美芳家的客廳非常大，大概因為人口多，餐桌是一張大圓桌，主位坐著一位慈祥的老奶奶，正笑瞇瞇地看著卓蘊。

    “奶奶，這就是卓老師，在錢塘給我做家教?！壁w醒歸對趙奶奶介紹完，又對卓蘊說，“卓老師，這是我奶奶?！?/br>
    卓蘊甜甜地喊：“奶奶好?！?/br>
    趙奶奶握著卓蘊的手說：“你好你好，哎呀，小姑娘個子真高，長得好標致??！”說著就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來，塞到卓蘊手里，“拿著，過年了給你一個壓歲包，要好好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