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熱鬧也都看完了，男主的慘樣兒也欣賞夠了。

    她還是別浪費時間，趕緊去知青小院看看趙蘭妮，就回去公社吧。

    想到這里，準備離開的蘇曼，在路過記分員的時候，還是默默暗示對方一番要提高生產(chǎn)效率，通過“更早上工，更晚下工”來彌補頭陣子落下的勞作的話。

    在得到對方一個領悟的眼神以后，做好事不留名的蘇曼就繼續(xù)朝著知青小院走去了。

    將蘇曼暗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的社員們和查一鳴：“……”

    你好毒！

    ——

    蘇曼在離開田埂，繼續(xù)朝著知青小院走去以前，朝知青們被安排在和社員距離不近的地點勞作看了一眼。

    距離問題，她遠遠看見了和社員們穿著不同的模糊的身影，沒辦法確定陳秋蘋有沒有上工，索性直接去了知青小院。

    反正不管陳秋蘋在不在，身為病號的趙蘭妮都肯定在，有啥話跟她說完以后，再由她轉(zhuǎn)達給陳秋蘋也是一樣的。

    在經(jīng)歷了上周的沖突以后，知青小院包括周圍都變得安靜了許多，社員們幾乎將這里視為禁地一般，能不來就不來。

    這讓一直都不愿意讓旁人知道自己和陳秋蘋關(guān)系的蘇曼反倒是松了一口氣，只借口說是要代表公社去慰問受傷知青，就能夠直接去知青小院，對里面因傷而只能休息的知青們，她也是一樣的說法。

    不過在之前的沖突中，真正受傷的女知青只有趙蘭妮一個，這倒是方便了蘇曼和她說會兒話。

    通過調(diào)查和查一鳴的坦白，關(guān)于趙蘭妮被砸傷的真相，也的確是如蘇曼所猜測的那樣，是真的被刻意針對所造成的的。

    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故意殺人不成的吳志成怕趙蘭妮會說出真相，便又想故技重施，趁亂給她來一下子，算是警告。

    不過，在田慶豐和趙英姿的介入以后，查一鳴是成了“抽風病”患者，吳志成則被暫時調(diào)去了郭屯大隊。不過按照蘇曼對田慶豐的觀察，這恐怕不是結(jié)束，而是開始。

    等待吳志成的未來，應該就是被設計犯錯，再被送去到農(nóng)場接受改造，和當初和他相好的于大海的閨女再結(jié)前緣了。

    想到這，蘇曼也不想讓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的趙蘭妮為此事分神，更沒興趣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充當趙蘭妮和田慶豐、趙英姿之間的粘合劑，幫他們促進父女感情……這種事情，還是要趙蘭妮自己釋懷，要田慶豐和趙英姿有所行動才行。

    坐在大通鋪上，蘇曼啥都沒說，只是將自己挎包里的藥拿了出來，說道：“大妮，這是趙姨知道我要來于家堡大隊以后，托我給你送來的藥。她那邊暫時離不開人，只能讓我?guī)兔?。她說這里面還有能幫你去掉疤痕的藥，是她自己調(diào)制的，等你這傷口處的結(jié)痂掉了以后，就能抹這個藥了。”

    趙蘭妮傷得不算重，只是被砸到的位置有些靠近額頭，傷口一半隱藏在頭發(fā)里，一半被留在了鬢角的皮膚上。

    這年頭，雖沒有未來時代那樣注重樣貌，但對于小姑娘而言，留疤也總歸是個會讓人心情不愉快的事情。所以，蘇曼在知道趙英姿已經(jīng)準備好了去疤藥以后，便提前拿了過來，想要勸向來對這方面表現(xiàn)得大咧咧的趙蘭妮上點心。

    對此，趙蘭妮雖然有些嫌這藥膏黏糊糊的，抹在臉上別別扭扭的，但也知道做出這藥膏的趙英姿，和不住囑咐自己該怎么用量的蘇曼是為自己好，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趙蘭妮：“等這結(jié)痂一掉，我保證一天三回，一次不落地抹！”

    “那我可記住你這話了，回頭等你能抹藥了，就找秋蘋監(jiān)督你！”說著，蘇曼又道，“秋蘋最近咋樣了？我來的時候還看見那個老sao擾她的查一鳴了呢，隊里頭是有安排人一直盯著他吧？”

    “沒再見他來過了?！壁w蘭妮道，“我也問過秋蘋，她說查一鳴倒是有幾回想避開盯著他的人過來找她，但都被攔下了?！?/br>
    蘇曼點頭：“那就好，咋說也是有抽風病的人，還是離遠點好?；仡^我還得再好好囑咐囑咐秋蘋，離他家里頭的人也遠點?！?/br>
    趙蘭妮深以為然：“可不是，他有時候給人感覺真跟撒癔癥似的，神神叨叨的，還是離遠點好?！闭f著，趙蘭妮又道，“不過秋蘋得等會兒才能回來，小曼你要不等會兒再回去？”

    “沒事，我過幾天還得過來呢，到時候再看她也一樣?！?/br>
    蘇曼說著，忍不住問趙蘭妮：“雖說現(xiàn)在查一鳴被看管起來了，吳志成也被安排去了郭屯大隊，但我還是覺得你們倆在這里插隊不咋安全，所以……我想問問大妮你和秋蘋，你們倆對未來有啥設想或安排嗎？畢竟你們現(xiàn)在作為知青，想要回城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你們要是有想法的話，我興許也能幫幫忙，給你們安排個去處。”

    “對未來的設想？”

    這是趙蘭妮第一次聽到有人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

    對未來，她會有什么設想，又能有什么設想呢？

    繼續(xù)留在于家堡大隊當知青，年復一年日復一年的這樣生活著，等啥時候能夠回城了，或是到了年紀該成家立業(yè)了，就由父母、親戚安排著說媒，找個和自己一樣該結(jié)婚的人結(jié)婚，生個孩子，延續(xù)上一輩人的生活？

    這是她的設想嗎？

    像是沒有靈魂的軀殼在不斷重演父母輩的生活，再將這樣的生活帶給孩子，讓子女也在未來繼續(xù)重復自己這安穩(wěn)卻又麻木的日子……這樣好像大部分人都過著一樣的這樣的生活是她想要過的未來嗎？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不這樣過日子，她又能過怎樣的生活呢？

    蘇曼并不知道趙蘭妮因自己的一句話，已經(jīng)陷入了茫然的思考中。

    她只是想要幫一幫自己的朋友。

    幫一幫好不容易擺脫了當四胎高齡產(chǎn)婦的女主陳秋蘋，也幫一幫本來不應該真實存在于劇情中，而是該亡于那條小河溝的趙蘭妮。

    蘇曼輕聲道：“幫你們回城我肯定是做不到的，但如果只是離開于家堡大隊的話，我現(xiàn)在就有一個機會能幫你們?！?/br>
    趙蘭妮：“小曼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面對趙蘭妮的疑惑，蘇曼邊思索著具體的cao作，邊斟酌著說道：“我一直覺得知青們在大隊不是只能通過干不擅長的地里活來響應領導的號召，你們也是可以有其他支援農(nóng)村建設的方式。所以我想要改變知青的生活，并借助知青的力量來進一步建設基層，所以……”

    趙蘭妮接著她的話說：“所以，你想要給知青們換一種能在農(nóng)村生活下去的方式？”

    蘇曼沒有否認：“是的，但這會很難。因為我想要改變的不止是知青的生存模式，還有很多很多……所以我會一直留在這里，直到我實現(xiàn)我的夢想，就像是我剛剛問你，你和秋蘋有沒有夢想一樣，我剛剛說的，就是我的夢想。”

    這樣的話，如果是出自一個男同志的口中，應該會獲得無數(shù)稱贊的聲音，與支持的目光。但如果說這話的人是位女同志，那么她得到的，應該就是不理解、不支持、不看好，甚至是譴責的目光與聲音。

    因為人們會覺得女同志的任務就是堅守后方，做留守在家庭，安分守己的妻子，當一個溫柔賢惠，懂得教育的母親，和成為一個被丈夫稱贊，被公婆夸獎，卻也一事無成的婦女就足夠了。

    而在這樣的思想洗腦中，無數(shù)的女同志也的確這樣做了。

    但這里的“無數(shù)”并不包括蘇曼。

    此刻，看著趙蘭妮明顯意外，但沒有不贊同的神情，蘇曼難得有心想要多說幾句：

    “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有夢想，和是男同志還是女同志沒有關(guān)系。大妮，你和秋蘋是我僅有的兩個朋友，所以我愿意和你們分享我的夢想，也希望你們能和我一樣，有屬于自己的夢想?！?/br>
    “我們，也可以嗎？”趙蘭妮喃喃道。

    在趙蘭妮的記憶中，被她喊了快二十年的母親，也是如今的舅媽，就是一位相夫教子，溫柔和氣的女人。

    住在附近的鄰居、舅舅的同事、表哥的同學朋友等等這些在他們家庭以外的人，對舅媽的言行舉止都十分推崇，對能娶到舅媽這樣妻子的舅舅也是十分羨慕。

    曾經(jīng)，趙蘭妮一直將這樣的舅媽當做榜樣，想要成為也如此溫柔嫻靜的人，哪怕她天生向往自由，愛笑愛鬧愛談天說地愛交朋友，可為了成為這樣的人，趙蘭妮幾乎是將所有的天性都收斂起來，小心翼翼地將真實的自己藏起來。

    可直到她看到了趙英姿，看到了蘇曼，看到了外面廣闊的天地時，趙蘭妮就莫名想起了，第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颯爽英姿的母親時，舅媽看向母親那一身軍裝，和利落的短發(fā)時，所露出的艷羨的神情。

    這個幾乎將半生的真實內(nèi)心都藏起來，只為了將一切都奉獻給家庭，奉獻給舅舅的女人，最后得到的，似乎只是那些宛如牢籠一樣，將她越勒越緊的無用的夸獎，和那些不知道為何，要將她所做的功勞化作羨慕，全都給了舅舅的目光。

    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多么悲哀的人生。

    從前也曾為舅媽永遠保持微笑的嘴角弧度而迷惑，想要在未來也成為這樣能讓丈夫、孩子為自己感到驕傲，得到他人羨慕的趙蘭妮，在這一刻徹底清醒。

    她不想——

    她不愿——

    她不能——

    也不要過這樣的生活。

    ……

    三天的時間匆匆過去。

    在蘇曼結(jié)束了禮拜一和趙蘭妮的那次無果的談話后，她又一次來到了于家堡生產(chǎn)大隊。

    一是為將調(diào)查問卷拿回來，以完成自己后續(xù)的工作推進；二就是再去一趟知青小院，確定一下趙蘭妮和陳秋蘋的想法，看看她們的最后選擇。

    大隊長辦公室。

    “蘇主任，一共179份調(diào)查問卷，全都在這里。”

    郭隊長在蘇曼到來后，提都沒提自己為了完成這項任務所付出的辛苦與遭遇的刁難，只是將各大隊各用一個文件袋裝好的回執(zhí)交給了蘇曼，說道：“這些知青們雖然不清楚填寫這個有什么用，但一聽說是蘇主任你安排的，便都積極填寫了，保證真實。”

    蘇曼看著這被分好的五個文件袋，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郭隊長辦事就是讓人放心，不光是這件事辦得好，連輪崗在于家堡大隊，面對這群社員們，郭隊長也都能把他們從懶漢帶領成如今勤勞的樣子?？雌饋?，以后再有這樣的差事，我還是得再來找郭隊長啊。”

    “只要是能夠為咱們麥稈公社做貢獻的事情，我一定義不容辭！”雖然并不是很想再做這樣麻煩又得罪人的差事，但郭隊長也還是選擇相信蘇曼這個比自家孩子歲數(shù)還小，卻已經(jīng)算是自己領導的話，認真表明了態(tài)度。

    有意想要在大隊長這個崗位中培養(yǎng)自己親信的蘇曼看著郭隊長誠懇的樣子，突然問道：“郭隊長，要是有一天有兩件事需要你選擇的話，你是想要留在郭屯大隊做一個現(xiàn)在還不能說的事情呢，還是留在于家堡大隊進行開荒工作呢？”

    “……我，還是想要留在郭屯大隊?！?/br>
    “為什么？明明于家堡比郭屯更好?！?/br>
    蘇曼所點出的事實，不是沒叫郭隊長猶豫過。

    但他還是回答道：“雖然于家堡大隊土地肥沃，比郭屯大隊要富裕，但我生來就是郭屯大隊的人，那里有我的老婆孩子，有我的爹媽，還有更多一直為郭屯大隊開荒工作付出，期盼著有朝一日郭屯大隊也能越過越好的社員們。我，我舍不得離開那里?！?/br>
    這個回答讓蘇曼有些意外。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郭隊長，頗有深意地說道：“我想，你的愿望會實現(xiàn)的。而且，就在不遠的以后。”

    面對郭隊長不解的神情，蘇曼沒有再解釋，只拿著那幾個文件袋，離開了辦公室。

    ……

    離開辦公室后，蘇曼并沒有去知青小院，反而是在騎車繞到了于家堡后身的小道兒后，推著自行車來到了那條險些淹死趙蘭妮的小河溝附近。

    這時，早就等在那里的趙蘭妮和陳秋蘋聽見了有人走過來的動靜，想著應該是蘇曼來了，便閃身從一棵大樹后面走了出來。

    瞧見來的人真是蘇曼，兩個人同時打了聲招呼：“小曼/小曼姐?！?/br>
    蘇曼：“等久了吧？我這剛跟郭隊長多說了兩句話，緊趕慢趕才過來?！?/br>
    這次在這里的會面，是蘇曼在三天前那次過來于家堡大隊，在知青小院和趙蘭妮結(jié)束對話前定好的，再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目的，就是想要給趙蘭妮和陳秋蘋這兩個暫時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自己提出的，可以幫她們離開于家堡大隊的提議，和她們?nèi)绻x擇接受以后，兩個人在離開這里以后，又想要去哪里的想法。

    看著兩個人都有些緊張的樣子，蘇曼沒有直接問她們的決定，而是問道：“調(diào)查問卷你們應該都已經(jīng)填過了吧？院子里的知青們對此都有什么想法，你們倆有沒有和其他人就此事交流過各自的想法呢？”

    “填好了，也都有交流?！眱蓚€人點了點頭，說道，“他們有的擔心這是公社那邊想要對之前挑起沖突的事情秋后算賬，也有的覺得這是一個好現(xiàn)象，對這件事是小曼（姐）你這個婦聯(lián)主任發(fā)起的調(diào)查，十分看好?！?/br>
    聽到這個回答，蘇曼先是笑了笑，為自己在知青圈子里能夠得到他們的認同，而不免有些愉快。

    但很快，她就收斂了這個笑意。

    在將自行車停放好后，蘇曼先是看了看神情中仍有些忐忑不安的陳秋蘋，又看了看明顯已經(jīng)有了決定的，一臉堅定的趙蘭妮，語氣嚴肅地問道：“既然你們已經(jīng)填好了問卷，也和其他知青進行過交流，今天更是準時赴約和我見面了。那是不是說明，你們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那就和我說說吧。

    “說說，你們的想法?！?/br>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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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