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示意郭隊長看的資料，則是那八個大學教授中，三個來自農(nóng)學院的教授的資料。

    她道：“拋開他們現(xiàn)在在牛棚里的身份，只說他們的學識和研究，就絕對能夠勝任培育試驗田的工作，這也是我為什么從最開始就將牛棚安置在于家堡大隊，又把試驗田放在那里的原因。既然他們被下放牛棚就是為了勞動改造，那么由他們來負責十八畝地這樣辛苦的事情，絕對是符合勞動改造的標準?！?/br>
    對于蘇曼的說法，和這幾個人的身份，郭隊長倒是認同，但是……

    郭隊長：“但是蘇主任，您也說了，就光靠這幾個人來伺弄十八畝地……我看這幾個人的身體也都不算太好，是不是還得再安排其他人來呢？”

    “當然要安排其他人了，數(shù)據(jù)和經(jīng)驗都是要掌握在咱們自己手里的！”見郭隊長態(tài)度軟化，蘇曼乘勝追擊道，“到時候這些人和這一片試驗田就都交給郭隊長你來負責，你就隨時都能跟著那幾位農(nóng)學院的同志好好請教一番了。尤其是對于咱們這片土地的土壤、播種和開荒的問題。畢竟都是為了工作嘛！”

    “！??！”

    這個說法讓郭隊長狠狠地心動了。

    他徹底被蘇曼給說服，再沒有任何疑慮了！

    看著郭隊長匆匆告別，說著就要回去大隊，去到牛棚找那幾位農(nóng)學教授探討一下土地相關(guān)問題的背影，蘇曼不由得感慨了起了他對這片土地真是愛得真誠熾烈。

    想到燒磚可能會對土壤環(huán)境造成的傷害，蘇曼忍不住蹙眉，思索起下午和趙磊、周愛國兩個人的學習成果檢驗會，猜測著他們學習的燒磚技術(shù)，究竟是那種老式的燒結(jié)黏土轉(zhuǎn)，還是相對環(huán)保的粉煤灰燒結(jié)磚。

    所以……

    喬黎明能在學習磚窯構(gòu)建的時候，連著燒磚技術(shù)一起學嗎？

    作者有話要說：

    喬黎明：這活兒沒法干了……改名吧，趕緊給我該名成工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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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修）

    時隔三個月,蘇曼再見到趙磊和周愛國兩個人時，她心境也與三個月前完全不一樣了。

    那個時候，公社的服裝廠別說成立,連個影子都還沒有,而同樣也是剛剛才在社員心中建立起一個相對不好惹但還不夠尊重形象的蘇曼更是迫切想要建立一些實質(zhì)性的成就,好能夠讓自己做到更深入人心的形象,將基礎(chǔ)打好以后,再進一步實現(xiàn)自己對整個公社，甚至是整個縣的發(fā)展計劃。

    而在三個月以后的今天，在蘇曼暫時無法依靠燒磚廠這個有著更大市場,能夠帶給她更多業(yè)績與支持的實業(yè)型工廠來滿足自己的發(fā)展目前時，服裝廠這個陰差陽錯而成立的廠子卻成功頂替了磚廠在蘇曼心里的位置，成為了她真正樹立自己在剛正不阿的婦聯(lián)主任這個形象以外的,朝著事業(yè)型大女主方向走去的第一節(jié) 臺階。

    在服裝廠生產(chǎn)出的六百件衣服的售出,和由蘇曼一手促成的與三個公社達成的訂單合作，以及為公社盈利至少三千塊的成績出來以后,整個公社幾乎再沒有人將對蘇曼晉升速度如此之快的不滿表露在外了。

    這樣的形勢變化，讓蘇曼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意氣風發(fā)。

    “好久不見?！彼χ趯γ娴内w磊和周愛國寒暄了兩句以后，便直奔主題地說道,“三個月不見,我想你們一定都各有收獲,所以我想在聽你們口述以前,我需要先看看你們的學習成果?！?/br>
    學成歸來的兩個人從回來以后就都摩拳擦掌,想要展示自己學來的技術(shù),只是……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在嫌棄地別過頭后,異口同聲地說道：“蘇主任,咱們公社的磚窯還沒建，沒有磚窯的話，我們……要怎么給您展示學成技術(shù)？”

    這個回答讓蘇曼忍不住蹙眉，反問道：“難道你們忘了我之前在電話里和你們說過的，讓你們在這個三個月時間里堅持記錄學習日記的事情了嗎？磚窯咱們公社現(xiàn)在的確還沒有，但那是因為投資會很大，在沒有確定你們的燒磚技術(shù)是否過關(guān)以前，公社是不會隨便浪費公賬資金的?！?/br>
    在已經(jīng)走上正軌的事業(yè)發(fā)展中，蘇曼的情緒也沒有像一開始時那樣急于求成，尤其是在蘇曼看到趙磊和周愛國兩個人明顯有些躍躍欲試的情緒以后，她反而是冷靜了下來。

    看過《平凡的世界》里孫少安貸款建窯燒磚的人就能知道，這燒磚聽上去是挺簡單，好像只要將原材料送進磚窯進行焙燒，等時間到了，就可以了。但實際上，燒結(jié)磚是有質(zhì)量、強度等方面的要求的，真正想要生產(chǎn)出合格的，能夠直接投入使用的磚塊，cao作起來是非常難的。

    而其中最關(guān)鍵的一點就是，蘇曼再怎么能干，也還是分身乏術(shù)，沒辦法真把自己一個人當幾個人的用，更是完全沒有準備好在兩個人回來以后，對他們的安置工作，和磚廠的事宜。

    現(xiàn)在，公社這邊對于磚廠的準備工作，除了學習歸來的趙磊和周愛國這兩個還無法確定他們技術(shù)水平的技術(shù)員以外，磚窯的選址、構(gòu)建和人員安排都沒有。

    蘇曼就算是想要測驗一下這兩個人學來的技術(shù)如何，讓他們互相切磋一下，都沒有可提供的磚窯和原料，以及幫忙制作磚坯的工人……不光如此，馬上就要秋收秋種了，這個時間建磚窯的話，就算是田慶豐愿意支持，隊里那些將糧食看做生命一樣，從不會在秋收這件事情上渾水摸魚的社員們也都不會愿意。

    所以，從一開始，蘇曼就沒打算讓他們直接走馬上任，而是要好好磨磨他們的性子，好讓他們能夠表現(xiàn)出更加沉穩(wěn)的一面，好好沉淀，以免出現(xiàn)過于激進或是自負的情緒，對公社造成損失。

    蘇曼：“我想你們應(yīng)該都有認真記錄學習筆記吧？如果是的話，就請你們現(xiàn)在拿出來把它交給我，我一定會抱著務(wù)必端正的態(tài)度用最快的時間將它看完，并做出總結(jié)。但如果不是，那么我只能說，你們在浪費時間，浪費了我為你們爭取來的這三個月，珍貴的學習時間?！?/br>
    這番話說出來以后，趙磊和周愛國在忍不住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的同時，又都飛快地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挎包里拿出了各自記錄這三個月學習過程的本子，交給了蘇曼。并在心里慶幸地想道：幸好，他們在這段時間的學習中，都因擔心自己沒辦法快速吸收這些燒磚知識，而無師自通了“好腦袋不如爛筆頭”的觀點，并將它付諸于行動中了。

    不然的話……

    看著蘇曼接過他們的筆記本，沒有隨手翻閱，而好像是真的要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一遍的樣子，他們是既為蘇曼的態(tài)度而感到自己是被重視的，又覺得他們就好像是假期歸來的學生，即將要被老師抽檢作業(yè)一樣，心里滿是緊張與忐忑。

    而這樣的情緒，恐怕會持續(xù)很久。

    因為蘇曼并不打算現(xiàn)在就看就點評，所以兩位學成歸來，以為能夠大顯身手的知青們在坐了三個月的美夢以后所迎來的，是他們需要先重新回生產(chǎn)大隊，完成插隊的任務(wù)——去田地里為秋收貢獻汗水。

    趙磊＆周愛國：“……”

    終于明白啥叫現(xiàn)實殘酷了，嗚嗚！

    ……

    隨著服裝廠的最后一批貨發(fā)出去，并將款子收回來以后，服裝廠的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

    在九月份馬上就要結(jié)束的時間里，120名女工一共完成了一千二百件對外銷售成衣，外加幾十件她們用紡織廠贈送的瑕疵布，做出來的對內(nèi)銷售的衣服，可以說是成功又完美地完成了服裝廠任務(wù)。

    為此，蘇曼在拉著會計張姐過來給她們每個人按條發(fā)工資的同時，還給了她們一個新的任務(wù)——回去大隊以后，將庫房里還剩下的那些雖有些瑕疵但質(zhì)量卻沒有問題的布料推銷出去。

    供銷社和百貨商店里賣的布料都是按尺賣，一尺布大概五毛錢。自己買布做一身衣服的話，大概只需要五六尺布，也就是兩三塊錢，但是要是瑕疵布的話，肯定賣不了這樣的價格，但當時自己跟紡織廠那邊要來的贈品里，瑕疵布的數(shù)量是真的不少，大概得有五六匹。

    在給公社里幾個舍不得花那么多錢買成衣，卻又實在眼饞這一件件由自己公社制作出來的成衣，覺得不買一件多少是有些可惜的女同志用瑕疵布做了幾件衣服賣給她們以后，這庫房里頭大概也還有三匹多的布料。算起來的話，也就是大概140尺布左右。

    蘇曼打算給自己留20尺布，回頭帶回家給她奶用來做被面啥的，省得老太太一天天老舍不得這個舍不得那個，不愿意花錢買好布。

    剩下的，大概就是120尺左右的布料。

    瑕疵布做成衣肯定是沒毛病的，只是得多費點心思，將瑕疵的地方想辦法避開，或是設(shè)計得好看一些就可以，就像是公社那幾個女同志的衣服那樣，穿出去絕對沒問題。但蘇曼看來，做幾件還行，也還能賣出去，但要是都做出來，不說怎么給瑕疵布做成的成衣定價的問題，就是做起來也是極為耗時耗力的，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在庫房需要清空好為下一次進不了做準備的前提下，蘇曼思來想去，就想出了這么一個辦法。要說最缺布料、衣服的人是誰，那絕對是各大隊一年也都攢不下幾張布票的大隊社員們。

    要說縣里、公社的居民住戶都更喜歡通過買成衣來體現(xiàn)城鎮(zhèn)戶口的身份，那么對于生產(chǎn)大隊的社員們而言，劃算才是他們的首選。

    所以……

    在給工人們把工資結(jié)清以后，蘇曼看著庫房里還剩下的120尺布，對這120名來自不同生產(chǎn)大隊的女工同志說道：“同志們，咱庫房里現(xiàn)在還剩下120尺瑕疵布，這是一個新任務(wù)。”

    正拿著足足18塊錢的工資一遍一遍數(shù)著的工人們一聽到“任務(wù)”兩個字，全都停下了手里數(shù)錢的的動作，集體保持安靜地看向蘇蔓，等待她發(fā)號布令。

    看著眾人的反應(yīng)，蘇曼也沒含糊，直接說道：“120尺布，需要你們每個人賣出10尺布，每尺布還是五毛錢一尺，但不需要布票，這個算是咱們給出來的折扣。雖然是瑕疵布，但質(zhì)量咋樣你們也都清楚，咱這可是公社廠子的庫存，是縣紡織廠生產(chǎn)出來的好布料，說是有瑕疵，但主要都是染色的問題，質(zhì)量保證沒問題。甭管是做衣服、做被面兒，都絕對耐穿耐用，更別說還不用花費布票了。所以，你們的任務(wù)就是把這些布料賣出去?！?/br>
    眾人：“?。?！”

    聽到蘇曼所說任務(wù)的內(nèi)容以后，眾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不光沒有半點為難，反而是滿滿的激動與欣喜。

    就像是蘇曼說得那樣，這年頭誰家沒有親戚朋友，沒有大孩子小媳婦的，都想給家里孩子置身新衣服，可就是因為沒有布票，才只能“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可如今，不用布票就能買到布料的機會，對于買不起成衣的大伙兒而言，簡直是意外之喜！不光沒覺得這賣的和供銷社一樣價格的瑕疵布料有啥問題，反而是都覺得一個人只有10布可賣……實在是太少了！

    而就在眾人盤算著其他工人手里邊的份額能不能勻給自己的時候，蘇曼的話還在繼續(xù)。

    蘇曼：“只要大家能把自己需要賣的10尺布賣出去，那么每個人就能再賺到1塊錢的提成，這也算是我代表公社，代表咱們服裝廠給大伙兒的過節(jié)錢，之前中秋節(jié)雖然送了月餅給你們，但這不馬上就又要國慶了嗎，我在這里也祝大家國慶節(jié)快樂！同時，我也想說——

    “不勞而獲注定一事無成，流下來的辛勤汗水永遠都不是無用功！

    “誰說女子不如男？我們婦女，同樣能頂半邊天！”

    作者有話要說：

    補齊啦！

    第76章 （修）

    一尺布五毛錢,十尺布就是五塊錢，只要賣出十尺布就能得到1塊錢的提成？在場的工人們雖然對“提成”這個詞還沒有太多概念，但琢磨一下就知道,這是獎勵給她們把布料賣出去的辛苦錢。

    對此,不少腦筋活泛的婦女當場就忍不住問蘇曼這個名為副廠長,實則是掌管了服裝廠所有事務(wù)的婦聯(lián)主任道：“蘇廠長,那如果我用我賺到的工資把這十尺布買下來的話,是不是就能給我便宜一塊錢了？”

    “當然可以，不過為了方便會計整理賬本，具體的cao作過程必須是你們先花錢買下這些布料,或是你們只買一部分，剩下地再去賣給別人，等把所有布賣完后,這個錢會單獨開□□給你們,而不是直接替你們減免?！碧K曼面露贊揚地看向提出了這個想法的女工們回答了她們。

    這個回答，讓本來就想要買下這些布料,好給自己或是家里的孩子，做身新衣服的工人們都忍不住歡呼了起來。既為她們能夠通過自己努力學會的手藝賺錢感到踏實與興奮，也為自己能不同于從前手心朝上跟男人要錢,可以自己做主買想要買的東西,而更切實地感到了啥叫“財政自由”的快樂,也對蘇曼一直以來所強調(diào)的“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口號有了更深的理解。

    不過,當務(wù)之急,她們還是得先把這批庫存清了,等回去以后還得趕緊忙著秋收呢！

    在利用幾天的時間將庫房里的那批瑕疵布料都“開倉大甩賣”以后,服裝廠的賬上就又多了幾百塊錢的純利潤,這讓蘇曼在還清了公社出資的那三千塊的布料錢后,還剩下五千多塊錢。

    這筆錢，對于人均年收入也都不過百的農(nóng)村而言，簡直可以說是巨額財產(chǎn)。哪怕是縣里、市里那些一個月拿著幾十，甚至是上百工資的人，這筆錢也得攢好幾年才行。

    看著賬本上的四位數(shù)，蘇曼心里頭高興得不得了。

    不光是為了服裝廠所賺到的第一筆錢就有這么多，還是為了自己將公社提供的三千塊布料錢還了的這件事情。

    雖說廠子是以公社為單位才建起來的，但蘇曼實在是受夠了自己在得到了田慶豐的同意準備正式開工時，公社那些以此來拿捏自己，甚至煽動大隊長過來找事的“老”同志們對廠子的指手畫腳。

    所以，早在之前廠子的第一批貨發(fā)出去，并將第一筆款子收回來以后，蘇曼就特意找上田慶豐談了談關(guān)于廠子的管理問題。

    對于這個問題所需要談?wù)摰膬?nèi)容，很簡單。

    ——她要說一不二的管理權(quán)，和財政大權(quán)。

    在幾番斡旋以后，在田慶豐這個一把手看似不偏不向，實則應(yīng)允的態(tài)度下，蘇曼以絕對強勢的據(jù)理力爭下，公社那些一直看不慣她的人只朝夕之間，就成了她的手下敗將。

    服裝廠的管理權(quán)和財政權(quán)，是她的了。

    還有公社里二把手的位置，現(xiàn)在也是她的了。

    如今，蘇曼是要權(quán)有權(quán)，要錢有錢，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麥稈公社除田慶豐以外，最受人尊重、關(guān)注，也是說一不二的領(lǐng)導(dǎo)了。

    如果蘇曼是官兒迷，或是財迷的話，那么在這個階段，她基本上就可以收手，只專心發(fā)展服裝廠這個在未來下崗潮來臨以前都不會出問題的廠子就可以，根本不用再花費心思去忙活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放松下來，過上她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時所想要成為的悠閑日子。

    但顯然，蘇曼現(xiàn)在所追求的，已經(jīng)不光是自己能擁有多大的權(quán)利，或是能賺到多少錢這樣范圍內(nèi)的物質(zhì)需求，她更想追求的，是精神層面的發(fā)展。

    在這個人們無需為房貸、車貸而發(fā)愁的時代，蘇曼也同樣再沒有這樣的壓力，這讓上輩子一直將努力工作的目標定為“買房買車”的她終于回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的夢想——

    做一個你想要成為的人，一個保持樂觀的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這是當年的院長mama無數(shù)次和他們這些被遺棄的孩子所說的話。

    是蘇曼曾牢記于心，卻又在真正進入到社會以后，而被她拋在腦后無法再保持的初心。

    但現(xiàn)在，她想把這句話，連同她從前的夢想一起撿回來。

    盡管現(xiàn)在來看，這會是一個很難也很漫長的過程。

    但一蹴而就的人生，也從來都不是蘇曼想要的。

    所以……

    蘇曼看著桌上凌亂的文件夾，和被自己擺放在最明顯位置的兩個來自趙磊和周愛國的學習日記，以及自己搜羅來的，所有關(guān)于磚窯、燒磚的資料，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里默默地說道：“每一滴汗水都告訴我，只有努力才永遠不會背叛自己擁有的夢想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