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救救我救救我！

    ……

    詳細經(jīng)過就不說了。

    總之，一次非常不愉快的體驗。

    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想，當伴娘了！

    第94章

    大隊小學(xué)開學(xué)當天,孩子們穿著胸口處繡有麥穗標志的新校服，揮手和身后的父母告別，并在他們毫不掩飾激動的目光中,在知青老師們的安排下,有序地站在了教室外的cao場上,準備開學(xué)第一天的升旗儀式。

    在國旗緩緩上升,一直升到最高點的那一刻,隨風(fēng)飄揚的五星紅旗，像是所有歷史長河中的巨人在不停揮舞著他們足以力挽狂瀾的手臂一樣，給予了所有注視著它的人們,力量與信仰。

    這個場景，讓小學(xué)院子里的幾十名學(xué)生、站在院子外面的家長和過來湊熱鬧的社員們看到以后，內(nèi)心都涌現(xiàn)出了一股熱血。

    人們齊聲高唱著國歌,為所有犧牲了自己生命卻給他們撐起一片湛藍天空的戰(zhàn)士們,也為他們能夠擁有如今這樣美好生活而永遠心懷感恩。

    被歐縣長派來代表縣領(lǐng)導(dǎo)過來祝賀麥稈公社各個大隊小學(xué)開學(xué)的宣傳部同志如實地將這一幕拍攝了下來，并同大隊小學(xué)的全體師生,和院子外面的家長、社員們一起，高聲歌唱了屬于他們?nèi)A國的國歌。

    ——“前進！前進！前進進！”[1]

    ……

    在所有孩子們參加完升旗儀式，全部進入到教室,開始準備開學(xué)第一課的時候,蘇曼和田慶豐也是難得一起翹班,將手里的工作甩給了公社其他人,坐著服裝廠平時用來拉貨的小貨車,一起出發(fā),準備送趙蘭妮和陳秋蘋去部隊了。

    不過,在去部隊以前,他們得先等一等正朝公社趕過來的蘇剛山和林芳,他們也要過來一起送陳秋蘋去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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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了，作為陳秋蘋名義上的繼父，實際上只是和林芳合作的叔叔，蘇剛山也跟著過來這一趟主要還是為了看看已經(jīng)有好幾個月都沒回家的親閨女蘇曼。

    像是此刻，兩個人在騎車拐進了馬上就抵達麥稈公社的路口后，看到站在路邊貨車旁等著他們倆的蘇曼和陳秋蘋，兩個人是不約而同地開口，喊出了自己親閨女的名字：

    “秋萍——”

    “小曼——”

    蘇曼和陳秋蘋也看見了兩個人的身影，全都往前走了幾步迎了迎他們。

    陳秋蘋也有好一陣子沒回去看林芳了，如今她說著就又要去部隊醫(yī)院報道學(xué)習(xí)，全封閉式的管理，想再見面估計就得等到過年才行了，這讓她忍不住激動地拉著林芳的手，說著眼眶就都有些泛紅。

    林芳也是激動得不得了，看著才幾個月沒見，眉眼間就帶著幾分堅毅，不再像從前一樣總帶著幾分柔弱樣子的陳秋蘋，心里頭雖說是有些不舍，但也更加驕傲、放心她能去部隊醫(yī)院學(xué)習(xí)的事情。

    “小曼，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一直照顧秋蘋，幫她安排到了公社衛(wèi)生所學(xué)習(xí)的話，她也不可能有機會去到部隊醫(yī)院學(xué)習(xí)。我真是，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了?！绷址际钦娴暮芨兄x因自身本就優(yōu)秀，對陳秋蘋也起到了引領(lǐng)作用的蘇曼。

    “林姨，您這話說得太客氣了。”蘇曼并沒有接受林芳的感謝，因為她如今所做的一切，其真正目的都是為了改變自己在這個書中世界的既定命運，幫助陳秋蘋，就是幫助她自己。

    蘇曼不想就這個話題多聊，只打岔道：“林姨，您還是跟秋蘋趕緊上車吧，自行車就先放在公社院里，有啥話咱上車再說，別耽誤秋蘋和蘭妮去部隊的事。”

    “對對對，可不能遲到了?！绷址疾⒉欢K曼剛剛眼神中隱含的復(fù)雜情緒，和蘇剛山將自行車停好后，她拉著陳秋蘋的手就上了貨車的后車廂，和已經(jīng)坐在里面的田慶豐和趙蘭妮打了聲招呼，蘇曼則帶著蘇剛山坐到了貨車后面的斗里。

    在幾個人都坐好以后，車子重新啟動，朝著部隊軍區(qū)的方向行駛出發(fā)了。

    ……

    九月份的天還很暖和，坐在貨車后面不光不會讓人覺得冷，反而能夠更好感受到這個四季還十分分明的年代所特有的，關(guān)于秋天的感覺。

    徐徐的微風(fēng)吹起發(fā)梢，讓蘇曼也不免緩和了幾分她最近因過于忙碌而習(xí)慣了嚴肅的表情，整個人看上去像是被打了一層柔光濾鏡，溫柔得連秋風(fēng)都變得小心翼翼。

    一路上，蘇剛山有心想要問問閨女最近在公社這邊工作和生活的情況，卻又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囁嚅了許久，反倒是蘇曼先開口說道：“爸，我頭陣子一直忙著公社辦廠和大隊小學(xué)的事情，實在抽不出時間回家，也不知道您和我奶的身體都還健康不？我看您今天穿的是我之前寄回去的衣服，穿著合適嗎？還有給我奶的麥乳精，她天天都喝著呢吧？那東西對身體好，以后我每個月都會買兩罐回家，爸你想著讓我奶天天喝?！?/br>
    蘇曼的主動開口，化解了因蘇剛山太久沒見她，不知道該說啥而多少有些冷場的局面。

    蘇剛山道：“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倒是你，這么長時間沒回家，看著都瘦了不少，這要是讓你奶看見了，肯定得心疼?！?/br>
    “也就是您，回回見了我都說瘦了，一點看不出來我這臉蛋子都圓了不少?！碧K曼笑道，“爸您就放心吧，我們公社現(xiàn)如今的發(fā)展是越來越好，效益也高了，食堂不說頓頓都有rou，但每天也都能吃著葷腥，尤其是我們食堂大師傅那手藝，比起我奶也是不差呢！”

    “能吃是福。我跟你奶是恨不得你能再胖個十斤二十斤的，這樣看上去才健康！”

    “再胖十斤二十斤？好家伙，真要是胖那么多，我就該準備自己的出欄計劃了?！?/br>
    “……”

    父女倆說話間，貨車就漸漸開出了公社。

    在車子行駛了一會兒后，蘇曼指著眼前越來越遠的土地，說道：“爸，您看那邊正在搭建的磚房了沒？那個就是我現(xiàn)在負責管理的麥田服裝廠要搬去的廠房，再有一個來月也就能完工了。我之前給您和我奶還有林姨寄回去的衣服就是我們廠子里生產(chǎn)的，不過您那身是特別定制，因為我們廠現(xiàn)在還不賣男裝，主要是想讓男同志花十多塊錢買一身衣服，實在是太難了！”

    蘇剛山：“……”

    這一件衣服竟然要十多塊錢？！

    看著蘇剛山震驚的模樣，和瞬間就不敢有大動作，甚至是現(xiàn)在就想要把衣服脫下來好好收起來的樣子，蘇曼知道，她沒有開發(fā)男裝線是對的。

    “咳，那個啥，閨女你可真厲害啊，不光負責公社婦聯(lián)的工作，連你們公社的廠子也都歸你管了，不愧是我閨女！”蘇剛山略顯尷尬地說著，又問道，“不過咱們縣一直沒有磚廠，小曼你們這服裝廠廠房用的磚不會是從市磚廠買的吧？”

    “哪兒??！蓋廠房的磚也是我們公社的磚窯廠生產(chǎn)出來的?！?/br>
    “啥？你們公社連磚窯廠都有了？！”

    面對蘇剛山的震驚，蘇曼難得驕傲地挺直了脊背，說道：“不光如此，現(xiàn)在這廠子也歸我管呢。爸你看，那邊正冒煙的地方就是磚窯廠，廠子里現(xiàn)在一共有四個磚窯，每天都能生產(chǎn)六七萬塊磚，不過我打算再建兩座出來，爭取達到日產(chǎn)十萬塊，畢竟附近幾個縣都沒有磚廠，這可是個大市場……”

    說到這里，蘇曼忍不住感慨道：“說起這個，我本來還以為現(xiàn)階段能賺錢最多的廠子是磚廠，但誰能想到現(xiàn)在給公社創(chuàng)收最多的竟然是我無意之中辦起來的打谷廠呢？”

    “打谷廠又是啥？”蘇剛山意外又茫然，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幾個月沒和閨女見面，也沒過來公社探望她，怎么麥稈公社這里就多了這么多新變化呢？

    蘇剛山試探地問道：“閨女，你不會說，這打谷廠現(xiàn)在，也是由你負責吧？”

    “是我負責沒錯啊?！碧K曼理所當然地說道，“不然爸你以為我為啥要在今天跟著一起去部隊，那主要是為了去跟他們談租車合作的事情，公社現(xiàn)有的這四輛車已經(jīng)不夠用的了，還得再租至少六輛卡車才行。貨車還是太小了，平時只運衣服的話還算夠用，但等以后運磚，和給縣里運糧食就還是差點意思。”

    “等等——”

    蘇剛山打斷蘇曼的話，費解道：“閨女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和部隊租車？可是，可是你剛說你租車運衣服和磚我能理解，但給縣里運糧食？”

    “啊，這是打谷廠的工作?！碧K曼解釋道，“本來我辦這個打谷廠是為了給公社的社員們減輕負擔的，但沒想到這個事情被歐縣長知道了，覺得我們廠的工作能夠更好幫助各公社和大隊的搶收工作，有利于年產(chǎn)量增加，就通知農(nóng)業(yè)部門和各個公社、大隊，讓他們配合我們的工作，將糧食輸送到我們廠，直接完成脫粒工作，再由我們廠將脫粒的糧食上交到縣里?！?/br>
    蘇曼：“我這陣子沒能回家也是在忙這事，畢竟是整個縣的糧食，廠子的工作壓力也是很大?！?/br>
    蘇剛山實在是想不到，坐在自己旁邊，這被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閨女，會在被分配到這片貧瘠土地上，才不過工作一年多，就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

    這簡直，簡直是……

    太出乎人意料了！

    蘇剛山的嘴巴張開又閉緊。

    他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最后，他也只是在蘇曼充滿了對這片土地勃勃野心的目光中，抬手摸了摸她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輕聲道：“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和你奶永遠都是你最堅實的依靠，還有，你的mama，她也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1]在文.革期間和結(jié)束后一直到78年的12月份，國歌的歌詞才恢復(fù)成原《義勇軍進行曲》的詞、曲，所以這里就只用了最后一句，因為兩個改動的版本最后一句歌詞都沒有變化，只是78年3月的版本是“前進！前進！進！”

    第95章

    同陳連長確定好重新訂制的租車合同,完成了這次過來軍區(qū)的另一個目的以后，蘇曼一行人也該準備離開了。

    看著陳秋蘋和趙蘭妮在抵達部隊后所表現(xiàn)出來的，雖仍帶著幾分對未知的部隊生活的緊張忐忑卻又不帶半點怯懦,反而能夠保持絕對鎮(zhèn)定的樣子,蘇曼知道,她們已經(jīng)邁出了能夠?qū)崿F(xiàn)她們夢想的最關(guān)鍵一步,之后的路,也不需要自己為她們指引，她們自己所散發(fā)出來的信念的光芒，就已經(jīng)足夠點亮前方的路了。

    這讓她原本還為這兩個人是否能夠適應(yīng)部隊生活所產(chǎn)生的擔憂心情,一下子就舒展開了。

    面對兩個人所表露出來的不舍情緒，蘇曼握了握她們兩個人的手，說道：“只要有時間,我就會過來看你們的。剛剛我已經(jīng)問過陳連長,他說只要是不在訓(xùn)練的時候來，我就能過來探望你們。所以,你們兩個人要在這好好學(xué)習(xí)，保重好自己的身體。還有，就算是在部隊,你們也都別忘了要繼續(xù)學(xué)習(xí)課本上的知識。學(xué)習(xí)是要堅持一輩子的事情,也是能讓你們受益匪淺的事情,知道嗎？”

    趙蘭妮強忍著不舍的情緒,保證道：“小曼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學(xué)習(xí)！老田同志也和我說了,只要學(xué)習(xí)好才能夠有機會考軍校。他和陳叔都是因為受教育程度不高,所以他才沒能一直留在部隊,陳叔也是好幾年都沒能當上營長。所以我要是想繼續(xù)留在軍營里面的話,是一定要考軍校才行的，光憑我這個高中學(xué)歷，還是要差一點的。”

    “我也會努力學(xué)習(xí)，爭取考上軍醫(yī)院的?！眲倓傄呀?jīng)跟林芳身邊哭了一通的陳秋蘋吸了吸鼻子，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對蘇曼說道，“所以小曼姐，你有時間可一定要過來看我們倆，要是沒你監(jiān)督的話，我們肯定該懈怠了……”

    “放心吧?！碧K曼抬手摸了摸她們倆在上個月就為了來部隊而剪短的頭發(fā)，再三保證道，“我爭取多過來看看你們，就算是工作忙，我人過不來，也肯定會給你們寄東西到部隊，或是打電話和你們通話的?！?/br>
    對于部隊生活和學(xué)習(xí)方面的問題，蘇曼并沒有太多可提供給趙蘭妮和陳秋蘋的建議，關(guān)于這些情況，她相信，田慶豐和趙英姿兩口子肯定已經(jīng)安排好，不需要她來叮囑。

    只是，在自己即將離開部隊，和她們的下次見面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的此刻，哪怕蘇曼之前已經(jīng)和她們說了許多關(guān)于人際交往時所需要主意的事，她們也都表示自己記住了的情況下，她也還是忍不住多叮囑了不止一兩句。

    “……總之，部隊是個大集體，我希望你們能夠在融入這個集體的同時，也能夠保證自己的獨特，要學(xué)會思考，而不是做一個單純只懂得聽從指揮的人?！碧K曼認真說著她此刻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幫助到陳秋蘋和趙蘭妮的建議，一直到陳連長過來領(lǐng)人去宿舍整理行李時，她才不得不終止了和兩個人的對話，準備告別她們，坐車回去麥稈公社。

    盡管蘇曼總在心里強調(diào)著，她對陳秋蘋的好，對趙蘭妮的關(guān)照，都是出于想要改變劇情線，掙脫書中屬于自己的對照組身份，而非是始于真心。但人非草木，又怎么可能隨時隨地都能保持自己內(nèi)心真實情感不受觸動，不被吸引呢。

    坐在車上，蘇曼順著打開的車窗向外望去。

    她望到站在部隊門口目送他們一行人離開的陳秋蘋和趙蘭妮兩個人的身影變得越來越遠，望到她們好像變成了以部隊為背景的畫布中，好像是無意中用黑色染料點在背景中的兩個黑點，望到自己徹底無法辨別出她們還有沒有站在那里目送自己的時候——

    幾滴像是晨起樹梢上的晨霧，在被陽光照射時變幻為水滴般的淚珠，順著蘇曼的眼角滑落，又無聲無息地砸在了這條略顯顛簸的小路上。

    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連蘇曼自己，都在質(zhì)疑剛剛濕潤的眼眶，或許只是被風(fēng)吹皺了眼眉，所生出來的，不帶半點不舍情緒的……

    的什么呢……

    正在蘇曼陷入茫然的思考時，蘇剛山伸手搖上了車窗，說道：“窗戶還是關(guān)上吧。風(fēng)太大了，吹多了容易頭痛。”

    “嗯，那就關(guān)上吧?！碧K曼平靜地說道，“我也覺得，風(fēng)有些太大了……”

    關(guān)上車窗后，沒了耳邊略過的風(fēng)聲，除了引擎的聲音外，蘇曼還能聽見前座的司機和田慶豐之間的對話，能聽見林芳小聲的啜泣，能聽見蘇剛山小聲說著這是哪條路的名字，也能聽見，仍在窗外呼嘯著的風(fēng)的聲音。

    隨著不同聲音的灌入，蘇曼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機一樣。

    在陳秋蘋想要學(xué)醫(yī)，決定來到部隊接受培訓(xùn)和學(xué)習(xí)的時候，在蘇曼親手送她去到部隊，并轉(zhuǎn)身離開的那一刻，她在充滿不舍情緒的同時，也仿佛聽見了嫩芽破土而出的聲音。

    ——那是一直以來，都束縛在她身上的，來自劇情線中對照組身份因劇情再也無法逆轉(zhuǎn)而產(chǎn)生的，被徹底粉碎的聲音。

    她，

    自由了。

    在落下了一滴自由的眼淚后，蘇曼摸了摸自己剛剛濕潤著又被自由的風(fēng)吹干的眼角。

    她深吸了一口氣。

    轉(zhuǎn)頭，重新看向灑滿了陽光的路的前方。

    未來，注定光明燦爛。

    ……

    今年是197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