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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起居皇帝安排的妥當,不愁吃穿,也不用去鎮(zhèn)上擠著買米糧。 少笙告訴我,那個埋伏在村外的殺手是一朝丞相崔暹暗中訓練的刀營老七,他的獵物不是師父而是文宣帝高洋。師父那時在釀酒,隱約覺得有人一直往里窺視,正尋去時那名殺手翻院進了草屋,當師父折返回來后,聽到屋內(nèi)有東西被打碎的聲音便沖了進去發(fā)現(xiàn)了那名殺手,師父打算逃走卻被抓進了屋內(nèi),當我從懷朔鎮(zhèn)上回來時遂看見那令我膽戰(zhàn)心驚的一幕。 回想起師父曾經(jīng)講述過崔暹這人。 他十五歲曾為開府咨議因深受神武帝和文襄帝父子器重從一介布衣當上御史中尉升至當朝丞相,我自宮中道聽途說得來,這人三番四次對陛下出言無禮提出要與北周議和之事,導致輿論無法達成一致,朝堂之上二人瞪目相視,皆是鬧得面紅耳赤。 我心里默念著名字,恨意便也多一分。 崔暹,崔暹。你殺高洋不成竟害死無辜之人,枉你兩袖清風博學多倫! 過了些時日,湯少笙來了,他一身銀色鎧甲很是端正嚴肅。 “封姑娘,我受陛下之命,將你送去初棠閣,今起你將正式成為新選的伶人?!睖袤蠈Ψ旁谧郎?,對我恭敬的說。 準是我救了高洋一命,湯少笙才會將我當成救命恩人一樣對待,這著實委屈他了。 我看向他說:“大人,往后你喚我九歌便好,封姑娘來封姑娘去的,我聽著也忸怩?!?/br> 他垂下眼睛道:“是,就聽......九歌你的?!?/br> 我這下舒心多了,對于伶人這事讓我立場很危險。我當時對高洋口無遮攔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他竟一字不落的都記下了,不但不責罰竟然讓我免參初試就進初棠閣,這般利索的手段讓我后路難行。 我隨問:“大人,成為伶人不是要初選才能進宮嗎?我沒有參加最高伶人的親自挑選會不會不合規(guī)矩?” “陛下說了,特殊人特殊對待?!?/br> 這話說的,什么特殊人特殊對待? 入宮伶人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商賈出生,我區(qū)區(qū)一介平民出生的山村女連初試都免了顯然不符合宮規(guī)律條。 然而。作為入選的伶人需遷居初棠閣與師父們一起學習舞蹈,第一年需要通過筆試,第二年需要通過答辯,第三年需要通過競技,由此類推從而選出十位相較優(yōu)秀的伶人方能留在宮廷,享受月俸與官銜等特殊待遇。 “九歌?九歌?” 湯少笙的聲音使我回過神來,我抬眼看去原來已經(jīng)到了初棠閣。三座樓臺緊緊挨著,青磚素瓦的建筑煥然一新,周圍林花爛漫,花色鳥聲很是賞心悅目。 當我隨湯少笙踏進閣門時,三五成群的姑娘們齊刷刷向我們看來,我被這么多目光注視著,疑惑著,心里很是緊張,手心都冒出冷汗了。 見她們個個衣裝華麗,嬌羞如玉,妝容雅致。再低頭看看自己布衫粗陋,素顏蒼白毫無美感,頓生覺得自己成了異類較為尷尬的扭頭對湯少笙扯出笑說:“這里的姑娘真多,個個都是大美人。” 湯少笙一雙墨色的眼睛直視著我,道:“她們都是初選的伶人,教養(yǎng)、禮儀、舞蹈、學術(shù)方面都是出類拔萃。不過人美并不能代表舞姿也美,沒有實力的人最后還是無法入得宮廷的?!?/br> “原是這樣?!蔽已鹧b曉之以情朝他微微一笑。 這時,一名身著里白外紫宮服的貌美女子自屏風后走出,她面容施粉,燦若春華,所經(jīng)之處衣香怡人。 她走下臺階盈步而來,對上我的目光先是一滯,轉(zhuǎn)而看向湯少笙又是一驚,隨即掩袖輕咳,面露為難道:“我說是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呢,原來帶了個孩子來了呀?!?/br> 湯少笙向她彎腰行禮,淡泊道:“ 這位是封九歌,今入初棠閣,往后還請娘娘多加提攜。” 我看向這個女子,原來她就是方月娘,皇宮最高伶人,果真高貴優(yōu)雅。 “哦?竟不經(jīng)過我的挑選就直接送來,話說這是誰的意思?”她眼珠子來回瞥了我們一眼,揚唇笑問。 “是誰的意思這不是我等該知道的事,你只需要好好教導這些伶人,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即可?!睖袤蠈λ坪鹾芾涞?,他沒有看她反而朝我說:“九歌,這位便是方月娘方伶人,也是負責最后審核你們的主官?!?/br> 師父說伶人在宮中統(tǒng)稱為娘娘,我想之甚是謙卑的向方月娘深深一拜,“學生封九歌給娘娘請安?!?/br> 方月娘目光掃過我的臉頰,再打量我這一身,抬了抬手點頭道:“小小年紀倒是懂得宮中規(guī)矩,恩,不錯?!?/br> 我抿唇微笑,抬起頭來。 師父說過,宮中的伶人最忌諱的便是禮儀,你可以沒有尊貴的身份,沒有光耀的家族,但是你不能沒有禮儀。 失了禮儀等于失了風度,那么你這人的品質(zhì)自然在他人心中會被貶低了去。 我這是以退為進,讓她誠然接納我。 我坐在眾多伶人中,左邊是中書監(jiān)安起之獨女安畫城,右邊是丞相崔暹二女崔裳霓,我置于兩者之間真是如坐針氈,背脊僵直,神游遠外。 安畫城比我小一歲,樣貌玲瓏似是小家碧玉。 崔裳霓比我大一歲,知書達理氣若幽蘭。 當方月娘講完一節(jié)課后便留了時間讓我們自己劃分文路,正在我全神貫注學習時,安畫城一面執(zhí)筆記著手抄手臂不停的聳到我的胳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我每寫一個字,她就聳我一下,眼睛卻從未抬起過學得相當認真。我這邊大字沒落一筆到是畫了很多亂糟糟的墨痕心里也有些惱了,忍了忍繼續(xù)動筆,她又是不停的聳我,委實氣苦,便也不示弱一一回敬給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