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客戶投遞過曲目后，我才長吁出口氣。

    海明威說：“每個(gè)人都不是一座孤島”，誠然我想反駁，卻也不得不無奈地承認(rèn)，我這匹孤狼始終脫離不了這世俗的桎梏。

    “滴——”

    手機(jī)一陣長吟，顯示屏唰得亮起。

    綠色的LINE信息框彈出。

    ——是有棲發(fā)來的。

    “野茨弟弟，今天想吃什么？”

    自從上次添加過對(duì)方的LINE后，我的手機(jī)才似乎真正地發(fā)揮了其聯(lián)絡(luò)的本質(zhì)作用。

    吃什么好？

    我認(rèn)真想了一番，迄今為止，她的每一道菜都很入口，不過說實(shí)在的，如我這般死宅除了積年累月的速食食品，再也沒有期待過什么美味。

    “那就...蛋包飯？”

    指尖在鍵盤上打過，然后是發(fā)送。

    很快，便收到了對(duì)方的回信。

    “OK，那今晚見咯！”

    她似乎工作很忙，每次都是午夜時(shí)刻下了班后才來。這般不辭辛勞為我做飯，非親非故的我著實(shí)過意不去，即使我真的同他弟弟長得很像，也實(shí)在沒有厚顏無恥著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給予我的一切。

    況且那不過對(duì)我來說只是一張毫無用處的老照片而已。

    世俗里的人該怎么做？

    回禮？

    每一次鄰居搬來時(shí)，都有伴手禮送來，往往我便假裝不在家，不去應(yīng)門，因?yàn)橛憛挷槐匾慕涣?，我?guī)缀鯊牟话兹绽锍鲩T。

    那么，試著回禮試試？

    那該送什么呢？

    女孩子喜歡什么呢？

    我想也沒想，選擇了上網(wǎng)發(fā)帖。

    很快便有一大堆的吃瓜群眾留帖回復(fù)。

    “哇，這也太幸福了吧！”

    “喂——?jiǎng)e太得意哦，我也是有女朋友的！”

    “被投喂了（笑）?！?/br>
    “喂，你是吧，死宅什么的太惡心了，怎么可能有人看得上你，不過故事編得不錯(cuò)，總之，先點(diǎn)一個(gè)關(guān)注了（笑）?！?/br>
    ......

    望眼過去，仿佛兩個(gè)極端。艷羨的不少，嘲諷的也不少，卻沒有人能解決實(shí)際問題。

    喂——，審清問題好不好，傻逼！

    我無聲地唾罵著。

    說實(shí)在的，活這么大，我從來沒有送過女孩禮物，不，應(yīng)該說是沒有送過任何人禮物。哪怕老爸老媽也沒有。

    我的目光巡到那只檀木色的空靈鼓上。

    眼前又閃現(xiàn)過那雙蔥白的纖指，莫名地心頭一動(dòng)。

    或許......這個(gè)不錯(cuò)？

    ***

    今日她來的稍晚，上樓時(shí)還在和我道歉：“啊，抱歉，讓你久等了，今晚公司開酒會(huì)，我才脫身，你餓了吧？”

    我將門打開，邀她進(jìn)來。

    “沒有?！?/br>
    換好鞋后，她去了洗手間，這時(shí)候我便去熱飯菜了。

    待她出來，我才發(fā)覺她臉色緋紅得厲害。

    “你......喝酒了？”我問。

    蔥白的雙手捧著暈紅的臉，她吐舌笑了笑：“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br>
    “你不該來的?！?/br>
    她略微委屈道：“欸，為什么呀？”

    “喝酒不宜開車?！?/br>
    她舒了口氣，繼續(xù)笑道：“安心吧，我沒醉，而且夜深了也沒交警查車的?！?/br>
    我便不窮追不舍了，徑直走到桌前，將白日里打包好的東西遞到她眼前。

    她有些發(fā)怔：“欸，這是？”

    我突地有些難為情，移開眼低聲說：“送...送你的?！?/br>
    “欸？！”

    她驚喜地幾乎快跳了起來：“真的...真的嗎？”

    “嗯?！?/br>
    她將盒子拆開，看到空靈鼓的瞬間又睜大了雙眼。

    “空靈鼓...送我的？”

    她像是極為驚訝。

    “嗯...要是覺得我用過了，我也可以送你一只新的?！?/br>
    “不，不必了?！彼Φ昧钊诵淖?，“沒有的事。我很喜歡，謝謝你！”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huì)將喜歡的樂器送給我。”

    她那表情像貓兒般溫順可愛，我心頭莫名地一跳，連忙移開眼。

    “你喜歡就好?！?/br>
    “可是...”她略有遲疑道，“我不會(huì)用，就連最簡單的樂理知識(shí)都沒有欸！”

    “我教你！”

    說罷，我就咬住了舌尖。

    我為什么要說教她的話？無疑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不是么？

    我扣著帽檐，默默嘆息。

    她滿是期待地看著我：“可是jiejie我很笨欸，可能學(xué)不會(huì)，會(huì)讓你的一片心意白費(fèi)了?！?/br>
    “沒關(guān)系...”我簡直控制不住我的舌頭胡說八道，“我會(huì)從最簡單的教你。”

    她終于松懈了口氣，笑眼彎彎道：“太好了?！?/br>
    “野茨弟弟，你為什么總扣著帽子？”

    熟稔起來后，我們的聯(lián)絡(luò)更甚從前了。

    這讓我怎么回復(fù)？我不喜歡別人盯著我的臉看，亦或者是我根本就不想看別人？

    “唔......”

    她突然神秘地笑了起來：“我知道了，一定是因?yàn)槟汩L得太可愛了......”

    “咳咳...”

    “不過，現(xiàn)在在屋子內(nèi)，只有你和我呢，試著取下來怎么樣？”

    我遲疑地看著她。

    “我只是建議哈，沒關(guān)系的?！?/br>
    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哪怕心里叫囂著不要管她，可還是十分干脆地將帽子揭了下來。

    不去理會(huì)或許凌亂的頭發(fā)，也不去理會(huì)遮住眼睛的碎發(fā)。

    一只手溫柔地替我撫開額發(fā)，又替我理好蓬亂的鬢發(fā)。

    她的面目倏地放大，近到咫尺。我似乎能清楚地感受到心臟狂亂鼓動(dòng)的節(jié)拍，還有抑制不住的顫抖。

    “啊啦，果然不錯(cuò)。”

    僅僅停滯過叁秒，她便在位置上坐好了，笑看我道：“如我所想呢，果然是個(gè)帥哥呢！”

    我猝地將頭低下，不用多想，緋紅怕是早已爬滿了我的臉龐。

    我聽著她輕笑：“害羞了？不要低頭嘛，是真的很好看，眼睛大，睫毛翹，鼻骨直挺，唇紅齒白，分明就是大帥哥嘛！”

    “不要這樣?！?/br>
    我難堪地低語道。

    “好了，不打趣你了。”她說，“早些歇息，我明天再來。”

    待她走后，我如釋重負(fù)般栽倒在床，被子掩過頭頂也掩不去腦海中她那張溫婉明媚的笑臉。

    ——啊，我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前所未有的心跳如雷，好似初醒般，望見天地開化，萬物復(fù)蘇的喜悅。

    ——我變得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