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外室 第73節(jié)
三年前,自他想起前世之事,以癔癥之說,搬離了成國公府,此次阿瑜回京都,他本想帶著她們一行人住進他的私宅,可終究是隔閡難釋,傷痕難合。 成言不敢勉強她,也不敢強迫她。 但他到底還是有自己的盤算,二皇子一派的人對他虎視眈眈,而他離開京都往江南去,是以著欽差大人的名頭,大張旗鼓而出,回來之時,卻帶回了一女子。 如此一來,恐惹人生疑,他實在是不敢讓阿瑜離他遠了去,不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都受不住了。前世的過錯,讓他悔恨不及,如今,他再也不會讓她獨面險境。 其弟李霽之早已被他安排的妥妥當當,他把私宅一側(cè)的府邸買了下來,用以安置李霽之。如今,阿瑜應(yīng)了他之求,往回京都,不過是想見其弟,想翻其案,如是,兩宅并一宅,也未嘗不可。 馬車平平穩(wěn)穩(wěn)地步入了京都,往私宅的方向趕去。 成言在馬車還沒停穩(wěn)之時,就急著從馬車上跳下,大步闊前,靜靜地站在阿瑜的馬車一側(cè)。 錦簾被一雙素手掀開,成言繃著一張臉,緊盯著霜兒從馬車上,踩著早已準備好的杌凳而下,霜兒雙腳剛一落地,抬頭的瞬間,看見世子站在身前,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而后她張口結(jié)舌地退到了一旁,訥訥地瞧著前頭。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世子有意無意地出現(xiàn)在姑娘的身側(cè),那雙眼眸都快要沾到姑娘身上去了。 她每回侍奉姑娘,伴在姑娘左右,一瞧見世子,總會控制不住的害怕。溫柔如細風刮在了姑娘身上,可那鋒利的眼刀獨獨留給了她,似是要把她剮了,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一路,生怕世子動怒,處置了她這個逃奴。 不待頃刻,阿瑜掀開錦簾,本想著霜兒會候在車側(cè),她可以把睡熟的舟舟遞給她,隨之她才好踩著杌凳下馬車??扇肽肯惹埔姷氖墙┲绷松碜?,站在她眼前的成言。 而霜兒那個沒出息的丫頭,早麻溜地看了眼色,退到成言的身后去了。 一路上,在走陸路之時,她都盡量待在馬車上,少有離開,她與成言也沒見過幾面,而走水路之時,舟舟可就沒在馬車上那么乖了,吵著鬧著要走走,如此一來,于水路之上,兩人時有相見。 舟舟在水路上撒歡,樂此不疲地玩鬧。有一回,他趁著阿瑜在休憩,求著霜兒帶著他在船頭玩一會,成言借此機會,逗弄過他,一大一小的兩人,還相熟了起來。 盡管成言顧念著阿瑜,不敢以其父自稱,依舊讓舟舟喚他叔叔。但到底是父子血脈相連,舟舟起初還不愿意和他玩,可后來瞧見他身子一直不見好,臉色蒼白,似有弱柳之態(tài),倒是怪可憐他的。 成言見阿瑜費力地抱著舟舟,一時不好躬身,踩著杌凳而下,他闊步上前,一言不發(fā)地伸出一雙手,似一個木樁子一般,就站在阿瑜的跟前。 見之,阿瑜下意識把手一撇,躲過他的手,可就這一點兒輕響,把似是熟睡的舟舟吵醒了,他睡眼稀松地睜開了一條縫,正好瞥眼瞧見了成言,也看見了他敞開的手,因之,舟舟迷迷糊糊地朝他道了一字:“抱。” 聞言,阿瑜一愣,似是不明,可到底是聽到了舟舟吐出的那個字,也知道他是朝著誰說的,縱然不愿,可她到底是把舟舟遞了過去,讓成言接著了。 雖然舟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可成言到底是他的父親,她不想和成言重歸于好,可她卻不能阻止舟舟去親近成言。她能給舟舟屬于母親的關(guān)愛,但幼孩對父親的那份孺慕,卻是她給不了的。 等舟舟再大一些,懂得找父親了,她會告訴他,他的父親是成言,但她絕對不會把舟舟交給成言。能準許舟舟去認成言,已是她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成言小心地把舟舟接到懷中,懷中的面團子還是挺有重量的,他身子骨雖還沒見好,但到底是養(yǎng)了許久,不似鄴城那會兒,讓人一推就倒,如今,抱個面團子,還是抱地住的。 水路之行,他與舟舟是熟了些,但也沒有機會能抱他,懷中的面團子,讓成言的心軟得一塌糊涂,他面上的神情變了又變,那臉部的線條都好似柔和了。 懷中的面團子不是旁人,是他期盼了兩世的親兒。 前世,阿瑜的身子傷損了后,他愧疚不已,也震怒不已,他恨母親背地里行的事,恨自己沒能早日發(fā)現(xiàn),恨阿瑜寧愿飲下那傷身的湯藥,也不與他言道。 到底是他的過錯,怨也怨不得她人。同一片屋檐下,為他后院之人,長此以往,日久生情,早也好,晚也罷,佳人任人采擷,而他采了一年之久,終現(xiàn)傾慕,骨子里的規(guī)矩,他想全部拋之,再也不顧。 可后來,悔之晚矣。 他如是想著,懷中的舟舟似是察覺到不適,扭動了下身子,成言下意識用手緊箍住他的身子,生怕自己沒抱穩(wěn),讓面團子從懷中掉下去。 阿瑜踩著杌凳下來的時候,目光還不忘放在他們爺倆身上,見成言慌亂地緊環(huán)住舟舟,而舟舟睡地更不安穩(wěn)了,不甚安分地扭著屁股墩。 見之,阿瑜輕聲說道:“前不久才把他右手上用來固定的長木條拆走了,你別太用力去勒著他的右手,他如今還不適應(yīng)右手沒了長木條。” 聞言,成言楞了一瞬,趕忙撤去了勒在舟舟右手上的力,剛一撒手,舟舟就平靜了下來,成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可面團子睡覺,總喜歡翻來翻去,他在成言還沒留意時,轉(zhuǎn)了轉(zhuǎn)頭,身子也想隨著頭一齊轉(zhuǎn)過去。 成言嚇得冷汗都要冒出來了,在舟舟差點滾出他懷中時,他猛地環(huán)住了面團子。 瞧見舟舟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阿瑜的心“咯噔”了一下,剛張開臂膀,準備去接著舟舟時,就見舟舟被成言扶穩(wěn),好好地塞進了懷中,她面上的著急來不及斂下,正好被成言瞥見了。 兩人對視一眼,成言直直地看著阿瑜,仿若無人,那深情的樣子,任誰瞧了,都覺得臉熱。 阿瑜視若無睹地轉(zhuǎn)開視線,她的心中有沒有泛起波瀾,那就不為人所知了,她踩著步子,往前走去,可那略顯慌亂的步子,不似平靜的心緒,不知從何而來。 成言從身后望著她,朝著站在不遠處的慶期,使了使眼色,慶期受命,快步候在瑜姑娘的身側(cè),引著瑜姑娘往李霽之住的那方府邸去。 一對石獅子威猛地立在府宅前,而府宅的大門闔地緊緊的。 阿瑜從成言的口中,已然得知,阿霽住在里頭,如今她與阿霽的距離就只剩下一處大門了,只要輕輕一扣,里頭的人若是聽到有人叩門,當是會來開門的。 可她心尖處,隱隱情怯,遲遲不敢上前叩門,她靜靜地站在門前,想透過大門,往里望去。 不過少瞬功夫,沒等阿瑜相叩,那門就緩緩地開了。 阿瑜一動不動地盯著里側(cè),在瞧見來人不是阿霽后,眸中閃過失望,只聽來人恭敬地執(zhí)有一禮,喚了一聲:“瑜姑娘?!?/br> 慶期瞧著慶林慢條斯理,一板一眼的模樣,暗暗斜目,如是問道:“慶林,小公子人呢?” “自從小公子知道瑜姑娘快回來了,他就日日蹲在府門前,說是要等阿姐,可等了好些日子,都沒能瞧見姑娘歸府,整個人都變得懨懨的了,今日林卲抓著他去院子里練武了。”慶林回道。 以往,成言都是把慶林指派到外頭,而今,京都亂了,二皇子一派的人,需得好生防著,成言知道李霽之對阿瑜何其重要,指了好些人手,把此處宅院保護好,尤其是里頭住著的人。 聞言,阿瑜踏入府門,剛往里頭瞧了幾眼,就發(fā)覺宅院中的拐道,廊道和石階,對她而言,都無比的熟悉,這里頭的擺設(shè)及布景,像極了澧州的端王府。 見之,她眼角發(fā)紅,金鑾殿上的那位,以莫須有的罪名,降罪于端王府,讓父王血灑刀下,端王府哀聲一片,那日的禍亂,自她記起后,便怎么也忘不了。 可端王府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宅院,她在那兒降生,在那兒長大,她是想那兒的,她做夢都想回到端王府,回到那無憂無慮的日子中去。 或許父王的亡魂還在端王府,苦苦地等著她和阿霽,不肖女李蘊之遲早有一日,會帶著其弟李霽之,仰不愧天以其明鑒,回到澧州,回到那兒。 阿瑜一步一步地往里頭走,待走到院子不遠處的廊道時,見院子中央有個少年的身影,她步子稍頓,就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那個少年。 瞧見那少年在林卲的指點下,拿著長劍,依樣耍出招式,阿瑜不忍打攪,也不敢擾亂此刻的寧靜,她紋絲不動地站著,一雙眸子宛若水波。 待那少年轉(zhuǎn)身執(zhí)劍一甩,目光所及,似是瞥見了阿瑜,他就此收劍,呼哧呼哧地往阿瑜那兒跑去,那少年的面容剛毅,模樣俊俏,可眉間卻緊緊皺著。 他腳下飛快,而嘴里邊喚著:“阿姐——” 在這一刻,阿瑜驟然瞧見少年眉間的豎痕,似是松了些,也淡了些。 第125章 垂眼靜默 少年撲入阿瑜的懷中,如剛出殼的雛鷹,把頭埋在年長鷹隼的肩頭,眷戀著鷹隼身上留著的暖意。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霽之一時間難以自控,他與阿姐分離了四年,原本以為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而今能夠重逢,卻見淚流滿面,沾濕衣肩處。 端王府發(fā)生禍端時,霽之不過就是個半大的少年,而今,雖然他長大了些,身量長了,見識也長了。但他始終還是那個自小跟在阿瑜身后的小小少年。 “阿姐,阿霽好想你,阿霽也好想父王。”十五歲的少年拔高了長,曾經(jīng)還只在她的肩膀處,四年不見,如今已比她高了一個頭,可就算是這樣,也不妨礙他強壓著腦袋,埋在阿瑜的肩頭,悶聲悶氣地說道。 聞言,阿瑜鼻尖涌出酸澀之意,不受控制的眼淚自眸框處滑落,如斷繩的珠兒一般,布滿白皙的面龐,她言辭中尤帶了一絲哭腔,與之言道:“阿姐也好想你?!?/br> “好想父王……”一聲輕喃,散于風中,父王的死,對她與阿霽來說,都是永遠不能愈合的傷痛,想之念之。 “阿霽,讓阿姐好好看看你?!卑㈣み€當他是那半大的少年,捧起他的臉,仔細打量了一番,記憶中那稚嫩的臉龐,如今稍稍硬挺了些,前些年養(yǎng)地好好的稚童膘,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常言道,外甥似舅,舟舟的眉眼間的痕跡,倒像極了霽之。 成言抱著舟舟跟在阿瑜的后面,見她二人相見之時,甚是感傷,不免有些心疼,若是他能早點發(fā)現(xiàn)阿瑜的身份,也就不必讓她遭受親人分離之苦,她與霽之也不必近四年不見。 更何況,假若再加上前世的五年,也就是將近九年未見,成言想的深了些,也想遠了,他越是去追究前事,越是覺得自己太無用了,以至于讓身側(cè)之人吃了那么多的苦頭。 在他走神之際,懷中的舟舟似是睡夠了,驟然間,就睜開了雙目,圓滾滾的眸子古靈精怪的,他發(fā)覺自己躺在了成肅肅的懷中,拼命地晃悠著小手,待雙目一瞥,發(fā)現(xiàn)了娘親就站在前頭。他咧開嘴,軟聲喚道:“娘親,娘親。” 還在與阿姐敘話的霽之,越過阿瑜,看到了成言懷中抱著的小家伙,也聽到了他奶聲奶氣地喊著,霽之似是不解,這小家伙是喚阿姐娘親,阿姐是他的娘親? “阿姐,他們是誰?”李霽之頷首,使勁地用袖口拂去臉上斑駁的淚水,再抬頭示意她往后看,在問話之際,他暗暗地往她身側(cè)站,整個身子就像是要黏在她身上。 阿瑜察覺到他這一小心思,到底是縱容著,老天爺還是薄待她的,親人相聚,記憶中的少年,變了,也好似沒變,以她看來,經(jīng)歷風霜,到底是讓他的性子穩(wěn)妥了些,可在她跟前,孩子氣也沒完全泯滅。 舟舟還在成言懷中待著,可憐兮兮地喚著娘親,雖然他和成言玩熟了,可剛醒之際,到底是貪戀娘親的氣息。成言在他心里也就如此,僅由怪肅肅變成了成肅肅,聊勝有無,有也成,沒有也成。但娘親是舟舟的娘親,舟舟不能沒有娘親。 聽之,阿瑜朝著還在制住舟舟的成言道:“把他放下來吧?!?/br> 話音一落,舟舟就迫不及待地想從成言的懷中跳下來,一雙小腳不甚安分,亂擺亂甩。 阿瑜瞧見他這幅生龍活虎的樣子,不由得一笑,可目光瞥及成言時,瞧見他唇色依舊蒼白,眸色乍然一暗,她依稀記得,在鄴城見到他時,他的身子就已經(jīng)虛弱地萎靡不振了,怎么如今瞧之,還有病弱之態(tài)。 成言聽著她的話,唯恐舟舟不安分,會從懷中跌出來,或是又傷到軟嫩嫩的小手,他俯著腰,平平穩(wěn)穩(wěn)地把懷中的小人兒放下,可再起身之際,微張的薄唇,似是灌了風,他背過身去,咳了幾聲,而后斂起神色,如無恙以待。 舟舟剛踩到地上,就往阿瑜跟前跑,猛地撲到她的腳上,用小手撓了撓她,輕聲而道:“娘親,你低一低身子,舟舟有話想問你?!?/br> 話畢,阿瑜見他偷偷摸摸的樣子,摸了摸鼻尖,俯身湊到他眼前,明晃晃地瞧著他。 “娘親,舟舟怎么會在肅肅的懷里,你是不是想把舟舟丟給肅肅,舟舟以后會乖,娘親不喜歡肅肅,舟舟就不和肅肅玩了,娘親不要把舟舟送走,讓舟舟待在娘親身邊,好不好?!?/br> 舟舟在睡夢中醒來,睜眼先看見的人,不是娘親,還以為娘親不要他了。他把自己睡著睡著,半途醒來,直言讓成言抱的事情,忘得干干凈凈,如今還害怕了起來。 走水路之時,他知道娘親不喜歡肅肅,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找肅肅,也想和肅肅待在一起。他每回都是偷偷摸摸去找地肅肅,可后來他發(fā)現(xiàn)娘親是知道的,但卻又沒阻止他。 他還以為娘親是不在意的,不過小小的人兒,似有所感,他能察覺到娘親和肅肅之間有點奇怪,不禁又想到了學堂里的穆穆,學堂里的哥哥都說,穆穆沒有了娘親,是因為他娘親要出遠門,就把穆穆送給了別人。 娘親之前和舟舟說要去澧州,可霜兒jiejie又說這兒是京都,娘親是不是準備把舟舟送給肅肅,然后往澧州去。小小的人兒記得的事可多了,一些事情串聯(lián)起來,他還以為娘親不要他了。 聞言,阿瑜心尖一顫,怎么又提到讓她不要瞥下他,究竟是因為什么,他總以為她會撇下他。 如今正視這一問,阿瑜擺正舟舟的身子,對著他輕聲問道:“我從來沒有說過會拋下你,你怎么總想著娘親會不要你了?” 站在一側(cè)的成言聽到這番話,忍不住朝阿瑜面上瞧了一眼,而后雙手背在身上,摩挲著指尖,暗暗誹腹道,她怎么可能會拋下你,她想拋下的從來都只是我。 這一刻,于朝堂之上,掌控著權(quán)勢的太子寵臣,還吃起了一個小人兒的醋,苦酸苦酸的勁頭,讓成言心里頭刺疼刺疼的。 “舟舟不是和娘親說過,學堂里的穆穆哥哥,他沒有了娘親嘛?!?/br> “穆穆哥哥本來是有娘親的,他的娘親要出遠門,就把穆穆送給了別人,所以學堂里的哥哥們都說,穆穆的娘親不要他了。舟舟怕娘親也要出遠門,也把舟舟送給別人?!?/br> 撲閃撲閃的眸子里含著水色,舟舟淚眼婆娑地同娘親說著,待一段話好不容易說完后,他倏地抱住她,哭地傷心極了。 與阿瑜并排而立的霽之靜靜地看著,在瞧見這小家伙哭了起來,還撲在阿姐的懷中的時候,心中不是滋味,阿姐對這小家伙甚是溫柔,她身上散發(fā)的那股子暖意,讓他無比的懷念。 阿姐用輕柔的語氣哄著這小家伙,而小家伙別別扭扭地依著阿姐的身上,一哭一哄,和諧卻也令人眷戀,他小時候哭花了臉,委委屈屈地同阿姐告狀,阿姐也和哄小家伙一樣,哄他。 如今瞧見阿姐當了娘親,霽之不由地問道:“阿姐,你嫁人了,他對你好嗎?” 在沒被接入京都之前,霽之一直都是住在離澧州不遠的一座小城里,他想過要去找阿姐,可當時的他還未到舞勺之年,對什么事情都是一知半懂的。 本想憑借著執(zhí)拗,去尋阿姐的,可救他的人說,阿姐病重去了,那時的他,只有一腔怨恨,什么都做不了,救他的人派人看著他,不讓他出那座小城,只讓他好好地在小城中過活。 四年已去,小小的少年心里存著怨,存著恨,他四年如一日地練武,就想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如今,救他的人,一聲不響地把他接入了京都,而京都這處院子里守著他的人,又告訴他,他阿姐沒有死,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和阿姐見上面。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不僅僅是見到了阿姐,還見到了把阿姐喚作娘親的小家伙,那這么說來,阿姐許是嫁人了,不然怎么會冒出來一個軟乎乎的小家伙。 他如此猜之,可心里并不是很樂意,驟然間,他又轉(zhuǎn)念想了許多。為之暗念道,世上就沒有男子,能與阿姐相配,也不知道是怎樣一個人,娶了阿姐,他對阿姐究竟好不好,若讓他知道那人對阿姐不好,休怪他不客氣。 想及至此,他眼眸中閃過狠厲之色,但到底是怕眸中的兇光會嚇到阿姐和小家伙,他側(cè)頭微微一瞥,卻見到成言神色甚怪,好像是聽到他問的這番話后,變得臉色。 莫非是他娶了阿姐? 成言與霽之對視了一眼后,垂眼靜默著,他沒有臉面直視阿瑜的弟弟,他顧及了許多事情,卻唯獨沒有顧及到阿瑜,前世的他,錯的離譜,這一世的他,雖沒有釀成大錯,但到底是強迫了阿瑜,也沒給阿瑜一個正經(jīng)的名分。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狀,那指節(jié)并緊,rou眼可見的筋骨,透著鐵青之色,也不見松手,他被心尖的痛意攪著,半點都察覺手心的疼痛,他稍稍一緩,抬頭直視,薄唇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