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率先打破了這樣的沉默糾葛。

    一陣風(fēng)吹拂而過，幾縷長發(fā)被揚至空中，融入黑夜，教人分辨不清。她手撐在扶墻上，踮起腳、探過身，果斷而又緩慢地湊近他。

    江子聲表情和姿勢沒變，沒躲開，也沒迎上。

    “你真的不喜歡我？”直勾勾地看著那一雙漆眸，林杳彎了彎唇角，意味深長，“我怎么覺得，弟弟你好像......挺喜歡我的呢。嗯？”

    “......”

    江子聲下顎倏地收緊。

    女人笑得很溫柔，卻像是比這冬日的晚風(fēng)還張揚幾分，細細密密，帶著笑，輕輕地。語調(diào)纏綿，尾音悱惻，在不動聲色中勾著人。

    有人的呼吸在須臾間亂了幾拍。

    江子聲瞇著眼睛，打量了她一會兒，忽然冷笑了聲：“jiejie這是什么意思？”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jiejie。林杳眉眼含笑，頗為受用：“什么什么意思？”

    江子聲沒說話了。

    他往后仰頭拉開了些距離，動作進行到一半，又頓了下，似是后悔了，在下一刻重新湊近。

    兩人鼻尖對著鼻尖，呼吸交疊，近在咫尺。

    他的五官放大，身為一個男人，睫毛濃密得讓女生羨慕嫉妒。

    兩人的眼睫短暫地觸碰了一下，很快分離，快到宛若是個幻覺。

    林杳卻知道不是。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眼皮處傳來的微癢感，哪怕這感覺稍縱即逝。

    晚間溫度極低，夜幕籠罩，兩人靠得近，感官像是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溫而濕的氣息噴灑在對方臉上，帶著難以言說的曖昧。

    又顯得對峙分明。

    江子聲的目光懶洋洋地、緩緩地掠過她的臉，一寸一寸，分明不帶任何侵略性，甚至有點兒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林杳卻破天荒地感到有些懵。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視線才重新對上她的眼睛。

    林杳聽見他冷冷的聲音。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少做點不切實際的夢?！?/br>
    “......”

    -

    或許是拜這句話所賜，這一晚，林杳還真做了個“不切實際”的夢。

    鬧鐘響起的時候，夢里那個喪尸正瘋狂追趕著她，林杳一邊跑，邊隨手抓東西往后扔，企圖靠一些輕飄飄的鍋碗瓢盆砸死它，無果。

    眼看著就快要被追上——

    ......

    林杳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身來，困意全無，一身冷汗。

    什么玩意兒啊。

    腦子里浮現(xiàn)出那張死白死白的喪尸臉，林杳不自覺地感到好笑。

    多大的仇啊。

    至于到夢里來追殺她？

    放空了會思緒，林杳翻身下床，去浴室洗漱。

    才剛走到洗手間，她腳步一頓，忽然想起了件事。

    ——那個下幾百萬大訂單的客戶好像說過，今天會叫人過來看一眼工作室。

    都說搞藝術(shù)的作風(fēng)狂野不羈，比較不修邊幅。服裝設(shè)計師這一職業(yè)也算半個藝術(shù)家，對于這一點，林杳深以為然，并和他們共通。

    有時候靈感來了，畫起設(shè)計稿來廢寢忘食，再或者靈感枯竭，卻還得硬著頭皮趕定制訂單，心情煩躁，廢稿一扔就是一地。

    所以，哪怕每隔一天就會有阿姨上門打掃，工作室依然亂得不行。

    “......”

    林杳沉默了片刻，轉(zhuǎn)身折回臥室，拿上手機，給助理發(fā)了條信息：【你到工作室了沒？如果到了的話，辛苦你收拾一下地上的廢紙?！?/br>
    助理回復(fù)得很快。

    林杳剛把手機放到洗手臺上，拿起電動牙刷，就聽見兩聲震動。

    她解鎖掃了一眼。

    【助理：嗯嗯，好的杳姐，沒問題?！?/br>
    【助理：是前兩天那位大客戶的朋友等會要來參觀工作室嘛？】

    林杳沒急著回消息，擠了一小坨牙膏到軟毛上，旋上蓋子，把牙刷調(diào)整好檔位塞進嘴里，這才重新?lián)七^手機。隨意地在屏幕上敲了個字發(fā)送：【對?！?/br>
    助理干勁十足：【好?。?！我保證讓工作室變得干干凈凈！煥然一新！】

    這詞語用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工作室的環(huán)境有多臟亂差。林杳失笑：【煥然一新不至于，能看得過去就行了?！?/br>
    助理回：【好的！】

    洗漱完，林杳坐在鏡子前化了個淡妝，換好衣服，從架子上拿了件呢子大衣套上。用手機約了個車，她拎著鏈條包出門。

    臨走之前，又偏頭看了一眼旁邊。

    ——那扇門正緊閉著，沒有任何動靜傳出來。

    還沒醒？

    林杳挑了下眉，慢悠悠地走到電梯處。

    其實仔細回想一下，好像這么久過去了，每次她上下班出門，都沒有碰見過江子聲哪怕一次。

    這也太不巧了。

    總覺得這人是故意在躲著她。

    ......

    到工作室已經(jīng)九點多。

    工作室一共兩層，一樓是展覽區(qū)和接待區(qū)，中央放了一張長方桌。這里平時沒什么人來，一般都用來呆在這兒畫設(shè)計圖。

    拎著剛買的早餐，林杳就近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助理這時候從樓梯上走下來。

    聽到腳步聲，林杳咬著豆?jié){吸管，扭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其中一袋小籠包，說：“吃早餐沒？沒吃的話吃點兒吧。”

    “我吃過了。”助理是個小姑娘，大學(xué)剛畢業(yè)不久，長得很可愛，聲音也很甜，“謝謝杳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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