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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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稚歡坐在后備箱里,看著葉辭柯取走他身上披著的風衣,避開喬稚歡的上風向,抖落衣服上的雨珠。 車里果然比帳篷里暖和點。 這車是輛七座越野,除駕駛室外,后排座位已被提前放倒,還鋪上一層軟墊幸虧葉辭柯想的細致,他擔心晚上帳篷睡著會冷,直接把整個后艙鋪的又軟又暖和,萬一帳篷用不成,還有汽車可以睡。 葉辭柯收起外套,在喬稚歡身邊坐下,他眼簾低垂,偏長的劉海沾了雨潤在銳利的眉目上。 蒼白的胳膊自挽起的袖口伸出,葉辭柯虛虛搭著指尖,輕聲嘆了口氣:怪我沒安排好。 喬稚歡知道他準備得細致,來之前光天氣都確認了五次,于是安慰道:天氣這事說不準的。而且,下場雨空氣清新,也挺好的。 葉辭柯?lián)u頭:就和這輛車一樣,計劃再好也跟不上變化。 這車還有故事? 喬稚歡笑著問:怎么講? 葉辭柯指指頭頂?shù)娜疤齑埃嘿I它的時候,它在我的考慮清單的最后一名。但我不抱任何希望,最后一個去看它時,銷售的一句話,就一句話,立刻打動了我。 她說,周末的時候,帶上心愛的人,往后車廂一躺,全景天窗一打開,整面星空都是你的。 喬稚歡仰頭,看著雨珠在天窗上砸出漂亮的花:她沒說錯。這天窗的確漂亮。 但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忙得沒時間擁有星空,倒是有了曬得人頭疼的太陽。 葉辭柯惆悵垂眸:現(xiàn)在,還有了下得讓人頭疼的大雨。 他的表情又正經(jīng)又委屈,逗得喬稚歡忍俊不禁:葉老師,今天對你來說,就沒有一點高興事么? 葉辭柯幾不可查地嘆息一聲:本該是有的。 計劃里,本該是他和喬稚歡一起等到獵戶座流星雨,他再適時求婚的。 可惜這場雨把什么都毀了。 那,這件算不算高興事? 喬稚歡從兜里掏出首飾盒。 葉辭柯目光落在首飾盒上,又驚異地看了他一眼。 喬稚歡小巧的臉頰被柔軟的白羊毛圍住,他看起來好溫暖。 葉老師。喬稚歡笑著舉著首飾盒,不瞞你說,我其實沒想過結婚的。不,這不是你的原因。 見葉辭柯緊張,喬稚歡立即解釋,淡笑在他臉上凝了凝,終而散去,喬稚歡輕聲說:因為,我的父母,他們也是結過婚的。我不知道什么毀壞了他們的婚姻,也不知道我在這段婚姻中扮演什么角色,總之,他們做出的選擇是,切斷關系、送走我,終止這一切。 在我記憶里,我從前的經(jīng)理總是和他老婆吵架,公司老板整年整年地不回家,年紀大的同行整天抱怨生活沒意思、老婆孩子都看得發(fā)膩以前,我身邊,好像從來沒有一對一直幸福的夫妻。 辭柯,我從來不覺得婚姻是感情的保障。喬稚歡聲音漸低,甚至可以說,我懼怕婚姻。 葉辭柯緊張地攥著指尖,黑沉沉的眼瞳中,倒映著他的影子。 我這樣是不是很自私?我和你在一起,卻不愿意和你結婚。喬稚歡唇角上翹,似乎是想抿成個笑容,最終失敗了。 葉辭柯輕輕搖頭:我可以等。而且,如果你實在不想和我結婚,我也不在乎 喬稚歡彎眼笑了,他抬手,把葉辭柯一縷卷發(fā)別至耳后:不用等了。 喬稚歡輕輕掀開蓋子。 看清盒子里的東西,葉辭柯的眼瞳顯著震動。 黑絲絨墊上嵌著一對素對戒,一個做成玫瑰花藤的形狀,另一個則是一朵細瘦的玫瑰花。 我?guī)淼臇|西不多,唯一值錢的是狂仙演出服上的鉑金盤扣。那個盤扣,它跟了我很久很久,從獲獎后第一次登場,到后面的全球巡演、匯報演出可以說,它陪伴了我整個前半生。 過去的一切已經(jīng)過去了,我也遇到了更值得陪伴的人。喬稚歡笑著說,所以,我把盤扣熔了,打了這對對戒。 阿莉捷告訴我,結婚就像做果酪卷,即使對著一樣的食譜,在完成之前,也沒人知道它最后味道究竟怎么樣。但問題的關鍵是,你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嘗試。 葉辭柯。 喬稚歡把首飾盒放在一旁,從中取出玫瑰花的那一枚,懸在葉辭柯指前,認真盯著他的眼睛:你愿意和我一起,嘗試只屬于我們的果酪卷么? 葉辭柯還沉浸在震驚中,陪伴他小半生、出入大大小小各個演出的盤扣,他觸到指尖的冰涼,忽然體會到?jīng)坝康姆萘俊?/br> 辭柯? 愿意。葉辭柯指尖輕勾,修長的手指主動穿過指環(huán),復而一字一頓強調一遍,我愿意。 他取出盒中另外一枚花藤戒指,攜過喬稚歡的手,也為他慎重戴上戒指。這戒指重量不過數(shù)克的重量,在他手中卻沉甸甸地,勝過千金。 戴好之后,他并未松開喬稚歡的手,從兜中掏出另外一個小盒子:我也不是隨便挑的日子。今天本該有獵戶座大流星雨的。流星是等不到了,但我等到了你。 盒蓋掀開,是一枚飽滿璀璨的四爪鉆戒。 前幾天你和奶奶討論的事情,其實我都聽到了。葉辭柯頓了頓,歡歡,我理解你怕,所以,這不是束縛,不是要求,只是我的決心。 我決心,好好珍惜和你相處的每一天。 喬稚歡。他認真望向喬稚歡,你能給我這個機會么? 喬稚歡偏頭,以吻回答了他。 冰涼的鉆戒滑入指間,緊貼在花藤對戒旁。戒指戴好后,葉辭柯并未收手,冰涼的指尖同他手指相纏,溫柔又強勢地嵌入其中,又將人順勢拉近。 腰被有力環(huán)上,柔軟的、裹著清新雨水香氣的吻落下,葉辭柯近在咫尺,眉間的雨珠在夜色里發(fā)著光。 等一下。喬稚歡忽然從他懷里掙脫出來,他沒下后車廂,只伸長腰肢,憑著身高優(yōu)勢摸到掀起的后車廂門上的自動關閉按鈕。 車門收攏光線,緩緩下落,兩人收回腿,全部挪入后車廂范圍。 最后一絲余亮被隔在車外,昏暗的光線中,喬稚歡輕輕坐在他身上。 他捧著葉辭柯的臉頰。 葉辭柯長眸刀眉本就生得深邃絕艷,卻總愛穿些冷淡顏色,將眉宇間的誘惑壓得全無。 但今天不一樣。 大雨里,微光把他的眼眸點得明亮,閃爍流轉,盈盈地,像含著水。 喬稚歡俯身,像吻一朵濃烈的玫瑰那樣,小心謹慎地吻他。 心和身體一樣糾纏吸引,唇齒間間或漏出碎音,喬稚歡手上下力,滋啦一聲,徹底撕碎他冷淡的偽裝。 森白結實的胸膛露出,素白的手撫上每一處輪廓起伏,至平直的肩頭,他雙手使力,竟將碎裂的襯衣整個剝落。 他像是觸到什么開關,整個人被抱著旋了個圈,徹底被葉辭柯壓在身下。 葉辭柯的襯衣已只剩寸縷,凌亂的布料裂口處,結實的肌rou隨著呼吸細微起伏闔動,喬稚歡以指尖試了試觸感,對方忽然制住他的手腕,反扣至他的頭頂,富有侵略性的吻旋即落下。 癡纏,像分不開的雨絲一樣癡纏,和樹與大地那般緊緊相連,在劇烈的暴雨中碰撞交融。 他的心從沒跳得這么厲害,整個人像融化一樣,只想和葉辭柯永遠貼合。 霧氣爬上窗戶,大雨變得溫柔,直至停歇,整片天窗映出星空。 葉辭柯扣住他的手,俯身咬住他的耳垂,近乎呢喃地喊他的名字。 他半邊臉埋入結實guntang的肩膀,朦朧的熱意綻開時,一顆顆流星劃過天窗,砸在葉辭柯肩上。 Shooting stars。 他不知道他和葉辭柯的果酪卷最終味道會怎么樣,但從這一刻起,他已經(jīng)開始期待。 綿密溫存的吻落下,十指緊緊相纏,葉辭柯的決心和他的勇氣緊挨著,徹底鎖住他的無名指,更嵌在心上。 第七十七章 City of stars (1) 這是靈安?長得真可愛! 不不不。這是老三,魏靈訴。父親的手搭上魏靈訴的肩膀,喊何叔叔。 魏靈訴將人打量一遍,得體地問了好,趁著父親和來人寒暄,瞥開他的控制,沉默著地朝室外走去。 今天正月十五,學校里難得放半天假,魏靈訴正在打算不回家,可以獨處一個下午,誰知父親的秘書已經(jīng)在教室外等候,一下課他就被抓來了濟慈兒童福利院,參加公司的慈善基金成立發(fā)布會。 路上,秘書再三暗示,公司正在走上坡路,需要這樣的正能量新聞,他可以和福利院的小朋友適當互動一下,最好能一起合影,不僅有益于公司名聲,也算是留個紀念。 紀念? 魏靈訴環(huán)視一周,大廳里家具破舊,燈光昏暗,潮濕的木樓梯上掛著廉價的彩燈,父親卻穿著干凈整齊的西裝,端著雞尾酒站在大廳正中央,簡直格格不入。 這能留下什么紀念?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穿著深黑色絨面禮服的小少爺走出破敗的客廳,裹了一身風雪。 大雪鵝毛般散落,福利院幾個小孩子單薄地站在雪地里,瞥他一眼就立即轉開視線,繼續(xù)望著鐵制院門,好像在等什么人。 你們不冷么? 魏靈訴縮著手朝他們走,還沒走近,其中一個小孩猛地站出來,伸出胳膊將剩下人護在身后,警惕地瞪著他。 魏靈訴停下腳步。他不明白這敵意從何而來。 那群小孩的衣服明顯不合身,也根本不成套,沖在最前面那個,大冬天還穿著單鞋。 而他們對面的魏靈訴穿著緞面領口的絲絨西裝,套著貂領羊絨大衣,毛領上絨絨落了一層雪,精致可愛地像櫥窗里撒著糖霜的糕點。 他們隔著風雪和魏靈訴相望,好像中間有道看不見的鴻溝。 叮鈴! 清脆的鈴聲一秒打破小孩子之間的對峙,一輛自行車停在大門口,兩個車把上掛滿了熱氣騰騰的奶茶。 福利院的小孩們頓時炸了鍋,拍著手將來人圍了個水泄不通,胡亂喊著迎燈哥哥、給我,給我! 別擠別擠,都有都有! 被大家喊哥的人穿著白毛衣棕色羊角扣大衣,正暖和笑著,把手里的奶茶分給眾人。 領到奶茶的小孩高興的又蹦又跳,連院子里的雪花都帶著快樂的旋。 快分完時,帶奶茶來的人驀然抬頭,隔著人群和魏靈訴對視。 他愣了不到半秒,便立即反應過來,停下車子上前:你應該就是魏靈訴吧?我叫千憶,千千萬萬個回憶的千憶。 千憶將手里最后一杯奶茶遞過來:這是你的。 他長得很親切,卷發(fā)笑眼,和院子里滿地亂跑的小孩比起來,看著像個穩(wěn)重溫暖的大哥哥。 但也只是看著像。他臉上笑著,眼睛里卻毫無笑意。 怎么,你不要么?千憶將手里的奶茶稍微揚起。 奶茶半傾,透明杯身里珍珠若隱若現(xiàn),是最普遍最便宜的連鎖奶茶,他mama總是說糖精多,植脂末多,一概不讓魏靈訴碰。 魏靈訴掃視一周,院子里抱著奶茶的小孩個個喜笑顏開,好像在喝什么很了不得的東西。 他有些遲疑,但還是抬起手指觸到奶茶:謝謝。 正在此時,一個雪球猛然在他腳下炸開。剛才和魏靈訴對峙的小孩站在千憶后方,手里舉著雪球,正充滿威脅地瞪著他。 魏靈訴迅速沉下臉,指尖就勢輕推,奶茶啪一聲摔裂在雪地里,溫熱的液體緩緩流出。 他還想居高臨下地說句我才不稀罕,誰知奶茶摔了之后,周圍霎時安靜,院子里所有小孩都盯著那杯奶茶,又緩緩抬眼,盯緊魏靈訴。 那些目光刺得他心里一冷,魏靈訴強繃著沒吭聲。 千憶輕嘆一聲,蹲下來收拾摔裂的奶茶,院子里的時間仿佛恢復流動,魏靈訴趁機小退一步,猛然轉身,跑離了一地狼藉的院子。 他剛跑進屋子,回身闔上大門,還沒順過氣,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攥住,一抬頭,父親威懾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亂動。 他被帶到偏僻的樓道處。 怎么弄的?父親指著他的褲腳問。 魏靈訴低頭看了一眼,褲腳一串炸開的泥花,應該是奶茶摔碎時不小心噴上去的。 我不是說過要保持形象么?待會還要拍照不知道么?父親繃著臉訓斥,額上青筋橫凸,這么大點事,你都做不好? 魏靈訴沉默著聽。 他家里向來沒有贊揚聲??嫉谝皇菓?,拿獎是合理,多說一句就是不虛心,而哪方面有一分一毫的差錯,馬上就是狂風暴雨。 外面還需要社交,父親罵了他幾句,嚴厲道:發(fā)布會二十分鐘后開始,到時候干干凈凈來見我。 魏靈訴盯著褲腳的污漬。 最快的方法當然是買,但這里是市郊,離市中心至少一小時的距離,肯定來不及。 他常去的干洗店應該還有一兩套沒取,現(xiàn)在往返魏靈訴焦慮地瞥了眼表,誰知余光掠過墻角,發(fā)現(xiàn)拐角處站了個人。 見被他發(fā)現(xiàn),千憶朝后瞥了一眼,一人從他身后垂頭喪氣地走出,正是剛才拿雪球砸他的清明。 清明有些不服氣地看著地面。 清明。千憶問,我剛怎么說的? 魏靈訴發(fā)現(xiàn),千憶的聲線很好聽。男生在這個年紀聲音多數(shù)是脆而尖的,但他卻又沉又厚重,還雜著好聽的金屬質感。 清明沖他不情不愿鞠了一躬,提高聲音:對不起!你雖然看著很討厭,我也不該用雪球砸你! 魏靈訴冷眼瞧他,沒發(fā)話。 對不起。另一個人從千憶背后站出來,追上來道歉,是清明做的不對,你別生氣。 這個人發(fā)色偏淺,笑起來軟綿綿的,他介紹自己叫立夏。清明道完歉就跑了,這個立夏倒是站在他身邊,陪他煩惱起奶茶漬的事:怎么辦啊,千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