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啊,我左想右想，擔(dān)心得很啊！你說這孩子是不是,算他們說的半妖？會不會被歧視啊？他們有沒有自己的學(xué)校？教學(xué)條件怎么樣？那學(xué)校里的小妖怪們，會不會罵他只是個半妖??？”

    唐惟妙啞然失笑，心里又頗不是滋味，輕聲細語安慰罷,剛掛了電話,老父親又打來了。

    “小辛的那個戶口是在北京嗎？海淀的教育不錯，孩子能上公立學(xué)校嗎？我想來想去，咱們還是得上公立學(xué)校??！接受人的教育，良好的教育。你們這些都得規(guī)劃清楚??！不能沒有計劃，得上點心啊妙妙……”

    “爸?！泵蠲畹谌螐娬{(diào),“想這些都還太早,我生完,還得等那小東西破殼，需要多久我們現(xiàn)在都不清楚?！?/br>
    老父親失落道：“哦……那你們也要好好規(guī)劃?。　?/br>
    這次，老父親掛了電話沒再打過來?？赡芤仓劳砹?，不想打擾女兒睡覺。

    但十分鐘后，唐惟笑發(fā)來了一條消息。

    “得，咱爸哭了，媽正在哄。我就說，他反應(yīng)慢，夜深人靜才能想明白?！?/br>
    想明白，養(yǎng)大的女兒忽然嫁人了，嫁的不是人。一是傷感女兒長大，二是不安“非人”。

    老父親坐在床頭，叨叨著一些遙遠的問題，悲傷地睡不著覺。

    這可把唐惟妙也帶哭了，坐在床頭掉眼淚。

    辛漣抱著紙巾盒，默默抽紙給她，等她哭差不多了，小心翼翼跟她道謝。

    “妙妙，謝謝你?！彼氖种篙p柔梳理著她散開的頭發(fā)，輕輕將她擁進懷中，“謝謝你，選擇我?！?/br>
    “沒事的……”唐惟妙整理好情緒，搖頭道，“你值得，辛漣。”

    好半晌，沒動靜。唐惟妙擦了眼淚，抬頭看，辛漣竟然臉紅了，一副純情少年被心上人直球表白后，無措又怔愣的樣子，怔怔盯著她看。

    唐惟妙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話，沒什么特殊之處，她確定她說的三個字是你值得，而不是我愛你，怎么就……就一下子把辛漣的心防給攻破了。

    “……你不會是感動的吧？”唐惟妙湊近了，能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顫著。

    他握著紙巾盒的手指緊張地用力，回過神來，他要求再說一次。

    “妙妙，能不能……再讓我聽一次？”

    他這個樣子，又反向擊中了唐惟妙。

    她就吃這種，明明已經(jīng)熟練到家的成熟男人，露出純情的模樣。

    唐惟妙點了點頭，捧著他的臉，認(rèn)真注視著他的眼睛。

    “我愛你?！?/br>
    她如愿以償，看到了活了二百多年的辛漣，在她面前被這三個字簡單的擊中。下一秒，金色的翅膀毫無預(yù)兆地就張開在她的眼前。

    辛漣慌亂的捂著心臟，翅膀顫抖了好半晌，在分散的金色羽毛中，他用幾乎壓抑不住的哭腔，無措道：“收不回去了?！?/br>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很平靜，但神態(tài)如臨大敵。

    唐惟妙突然的三個字，讓他在怔愣中心花怒放，翅膀顫巍巍想要不顧一切地沖出窗戶，在全人類面前旋轉(zhuǎn)舞蹈。

    更糟糕的是，收不住的，不僅僅是翅膀。

    唐惟妙就在他的懷里，他的腿上，他的反應(yīng)，他的一切，她都第一時間感受得到。

    他失態(tài)了。

    可他不舍得推開唐惟妙，盡管現(xiàn)在這副樣子不夠體面，還很狼狽，他連人形都維持不了，但他仍然不舍得推開她，去整理自己。

    唐惟妙抓著他柔軟的衣衫，低頭，輕輕笑了起來：“啊……辛漣，你好激動啊?！?/br>
    超乎她想象的反應(yīng)。

    突然，辛漣按到了她，他伏在唐惟妙身上，狠狠將她壓在懷中，翅膀包裹住，卻沒有動。

    他在唐惟妙的耳邊呼吸，氣息起伏慢慢平靜，他閉上眼，感受到唐惟妙本能的掙動，啞聲道：“別動?！?/br>
    求你，千萬不要動。

    “我沒有動?！碧莆┟瞽h(huán)抱住了他的背，在他耳邊，溫溫柔柔說道，“辛漣，我也應(yīng)該感謝你，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如果不是你，我的生活一眼望到頭，只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盡管我并不反感這樣的日子，但是你的出現(xiàn)讓我看清了自己真正渴望擁有的色彩。”

    她溫柔吻著他的耳廓，輕聲道：“喜歡你這件事，很美好?！?/br>
    鳳凰不會輕易地哭泣，淚水對于鳳凰而言，是比珠寶還珍奇的存在。

    但辛漣吻她的時候，唐惟妙看到了他睫毛上細微閃光的淚珠，被溫柔的燈映著，如同金色的琉璃碎。

    細密溫柔的吻，是在表達著感謝。

    他應(yīng)該是最幸運的岐山鳳，他將自己的氣息一遍遍覆蓋在唐惟妙身上，把她的味道層層包裹，用翅膀，用吻，用自己的身體，像一個孩子，用屬于自己的最漂亮的糖紙，包裹最心愛的糖果。

    從此，這份幸運，真正屬于他，被他擁有。

    “謝謝你……”他一遍又一遍的說。

    這和第一次，他伏在她耳邊說謝謝完全不同，但也有幾分相似。

    他的請求被允許，他的愿望被實現(xiàn)。

    心滿意足的岐山鳳，快樂到幾乎瘋癲，努力維持著理智，好讓自己不再失態(tài)，盡心讓伴侶也得到舒適。

    而唐惟妙也終于在今天，完全明白了他快樂的來源。

    他會一遍遍問她：“喜歡嗎？”

    如果得到她肯定的答復(fù)，或者看到她的確欣喜，他會極度快樂，連同翅膀尖都興奮的舒卷著。

    他的快樂，從遇到她那刻起，就只能依存在她的快樂之上。

    滿足她，就是滿足他自己。

    辛漣終于能收回自己的翅膀，唐惟妙去摸他光滑的脊背，那翅膀的連接處，紋飾正緩緩隱去。

    “那我以后，若是向你表白，你還會不會繃不住翅膀？”

    “不會了?！毙翝i保證，“今天只是沒想到……”

    唐惟妙從身后抱住了他，貼在他的背上，輕輕吻著他的背。

    辛漣捂著眼睛的手微微一抖，眼中金芒閃過。

    他無奈笑道：“也……說不準(zhǔn)。”

    他總覺得，如果是唐惟妙，哪怕一個簡單的動作，一次無意的觸碰，可能都會讓他翅膀失守。

    這無疑是與他所受的教育相悖的。

    他們鳳凰，高傲，自矜，時刻體面。因失態(tài)而放出翅膀，甚至收不回翅膀，簡直就是丟臉。

    可辛漣卻覺得，因為讓他失守的是唐惟妙，這種本不合禮法的事，反而讓他甘之如飴。

    他愿意在唐惟妙面前，因愛潰亂，讓她看到自己狼狽一面。

    辛漣反省了，但他知道，一定還會有下次。

    農(nóng)歷新年前，辛漣準(zhǔn)備好了所有的領(lǐng)證資料，之后每一晚，唐惟妙入睡后，他都會展開特域，親自為她改制訂婚珠寶。

    鳳凰追求華麗，每一對鳳凰結(jié)契時，都會將自己最漂亮的珠寶戴在身上，再拿出自己最喜歡的珠寶，送給伴侶，親手為她戴在發(fā)上。

    辛漣要在領(lǐng)取結(jié)婚證前，向唐惟妙求婚。

    就把外界的領(lǐng)證，當(dāng)作訂婚，向她鄭重的求婚，第一次求婚。

    幾日無眠之夜后，他終于鑲嵌好了最后一串寶石。

    妙妙在他眼中，是璀璨的存在。

    紅色藍色綠色黃色……只要有的色彩，他都想贈予給她。

    盡管這一身的飾品從人類的審美看來過于華麗，可在辛漣眼中，這與唐惟妙在他心中的璀璨華麗程度，還差些距離。

    那日，唐惟妙裝訂好最后的一份申請資料，辛漣走過來，撩起她的頭發(fā)，為她戴上了一支溫柔的粉玫瑰。

    “能請你……和我去個地方嗎？”

    唐惟妙眨了眨眼睛：“哪里？”

    辛漣握住她的手指，在她指尖落下一吻，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我的心域。”

    金色砂礫從四周傾下，臥室漸漸剝落，取而代之的，是一處華美的宮殿，紅毯的盡頭，玲瓏王座被鮮花和晶石簇?fù)怼?/br>
    彩色琉璃透出五彩之光，流轉(zhuǎn)閃動。

    羽毛風(fēng)鈴晃動著，而辛漣牽著她的手，引她走向最高處的王座。

    “……這是哪？”唐惟妙還在發(fā)愣。

    “我的特域，我為你搭建的……”辛漣道，“求婚之所?！?/br>
    因在人類社會，他的求婚無法展示在眾人之前，他能做的，就只有在特域中，為她戴上親手定制的首飾，再拜倒在她的裙擺下，為她俯首。

    他請?zhí)莆┟钭谧罡咛?，能俯瞰他整個心域的地方。

    為她獻上衣裙，為她盤起秀發(fā)。

    額飾，耳環(huán)，發(fā)間的珍珠披。

    是他愛巢中那顆金色的寶石。

    項鏈，手環(huán)，一直到手指，如同象征生機的幽綠。

    捧起她的腿，從腿根到腳腕，是飽滿的石榴紅。

    唐惟妙看著他把鑲嵌了紅寶石的金環(huán)推至她的腿根，怔怔道：“這……還挺色?！?/br>
    琉璃碗中，還剩最后一串首飾，是純潔無瑕之色，卻不知會被妝點在何處。

    唐惟妙手指撩起這些白銀珍珠問：“這個呢？”

    辛漣指了指自己。

    “這是我的?！彼f，“高潔情貞永無暇，如果你答應(yīng)我的求婚……”

    他抽掉了襯衫上的緞帶，解開了銀質(zhì)衣扣，露出了清晰漂亮的腰線。

    “為我戴上?！?/br>
    第44章 領(lǐng)證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