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坐在月明里 第6節(jié)
周和音看清他的身份證,姓名年齡民族以及戶籍地址。傅雨旸,原來這么個寫法。 她沒動證件,倒是邊上的趙觀原,一副各自為營的傲慢。拾起那身份證,作端詳狀,口里念念有詞,“傅雨旸,198……” 周和音即刻搶回來,怪他無禮。 “呆子,我?guī)湍憧纯?,別是個騙子。” “我自己可以看。”她呵斥身邊的男生。 “你要喝咖啡就等咖啡上來,不要插手我的事。”周和音突然很嚴肅的聲音,她不止一次聲明過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游戲也好租房子也好。 趙觀原覺得他在個外人面前被人拂了面子,很洋相。再看一眼周和音,她固執(zhí)的樣子,頓時失去興趣,心想,老子不伺候了。你真當自己是仙女下凡了是不是! 意氣用事的人,起身就要走,動靜大的,椅子劃拉出好大的聲響。 引得廳里旁人的目光。 周和音也隨他去。她覺得這樣也好,原本大家心知肚明的知難而退,退回朋友線,以后沒準還能來往,他非得回回自作主張。 談不成朋友就要鬧翻臉,這在周和音看來,孩子氣。 搭幫的走了一個,期間正好侍者給他們上飲品。周和音隨口謝過,順便把手里的身份證還給傅雨旸。 沒事人得很。 言歸正傳。“傅先生不說為什么要租五十年也不要緊,我相信中介已經(jīng)跟您透露過了,我父母不同意五十年的租期,您真心要租的話,先五年吧。” 她低頭用吸管銜一口氣泡水,再抬眸看他,話才緩緩出口。再補充道,您同意我們也就同意。 “這房子是你父母的?”某人后背貼椅,眉眼松懈,可有可無的盤問。 “是我阿婆的。她留給我了?!?/br> 有人聞言,目光微微一緊?!八允悄愀改覆煌馕迨甑淖馄冢€是你?……周小姐?!?/br> “我父母和我都不同意?!迸⒑芎V定地反駁他。 她大喇喇地盯著他,好像不滿他的問題。一記很生動且悄悄的白眼。 傅雨旸不以為然,搛一塊新鮮橙片到嘴里,原本該擱到氣泡水里的。他現(xiàn)在想直接吃。 他最近熱傷風,吃什么都沒味。橙rou在嘴里咂摸了點滋味,隨即咽下去了?!拔迥昃臀迥炅T,后續(xù)再說?!?/br> “我還有個問題?!?/br> “你講?!?/br> “許先生說,您不???” “不住和我要租周小姐的房子其實不沖突?!彼婵缀芮迨荩绕湎骂M線,很利落的弧度。這樣的形容,講話再嚴肅些,會有拒人千里的冷漠感。 但也不容人質疑。 對方見周和音不說話了,接過話語權,“那么,我是把錢給到你父母還是給你,周小姐?!?/br> 周和音覺得他是故意的,一口一個周小姐,念起來嚼文嚼字的。 這個人!剛才審美那點好感全煙消云散了。 “和中介簽合同……”周和音是想說,中介正式擬合同時,你再給錢也不遲。 “后續(xù)手續(xù)讓中介寄給我就可以了。”他的意思是,他后面不露面了。 真是個怪人。 周和音瞥他一眼,又一眼。還是嫻靜但驕傲的情緒,只說不急,出具合同后再付房租。 傅雨旸把證件收回頭,假意沒看見她一眼復一眼的,只制止她,“周小姐看過買主了,踏實了嗎?” 這叫什么話。周和音的反骨全出來了,“踏實了!” “傅先生可能貴人事忙,輕易抽不出身。但我們窮老百姓租個房子不容易,我爸爸覺得得見過正主再決定租不租,這合情合理,也很踏實?!?/br> 難得,傅雨旸被她逗笑了。小妮子確實大紅冠頭咕咕叫,還在“我爸說、我媽說”的口頭禪年紀,卻難得驕橫得不讓人討厭。 他輕飄飄笑一聲。是由衷的情緒,不是傲慢不是嘲諷。接近六位數(shù)的年收租家庭,可不是窮老百姓哦。 可惜小妮子不這么想。她有點不快,就差紅眉毛綠眼睛地瞪著他了。 還好被人打岔了。 “傅先生。”是酒店行政房那頭的管家部經(jīng)理。 對方正巧當值間來買杯咖啡,看到了傅雨旸。 傅先生背后是喬董,酒店這頭的大客戶。管家經(jīng)理自然禮對傅。 寒暄間,傅雨旸很尋常的口吻,說約人談點事。 管家經(jīng)理是女性,女人天生的直覺感,傅先生約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剛才過來前,她很清楚地看到傅先生那模棱的笑意。 不達唇角,卻在眼底。 “您感冒好些了嘛?” “好多了。謝謝關心?!?/br> “傅總不急著走吧,我們幾個同事正好在試新主廚的甜點,您要不要賞光幫我們試試。” 是這段時間最時興的蒙布朗。 干服務行業(yè)的人最會察言觀色。揣摩客戶的沉默是門玄學藝術,有的沉默是不悅,你最好識相地走開;有的沉默是默許,傅先生眼下就是后者。 “你要嘗嘗嗎?”果然,傅雨旸陡然問他對面的女生。 后者微愣了愣,吸管喝氣泡水呢,吸了,沒到嘴里,又把吸管松掉了。 房客朝房東略微歉仄的口吻,“是我講的有歧義了。我本意是說,周小姐打消顧慮了嘛?”盡管他依舊沒有說實話,可是,他的來處,他的底牌,都給她看了。 他并不曾隱瞞。 七點過半了。他還有別的應酬,知會侍者,這里掛他房賬上。 也與會面人告辭?!八麄冞@里甜點不錯??梢試L嘗?!?/br> 至于其他,到此為止?!霸贂?。” 說罷,某人起身走了。周和音扭頭看那人身影,身高腿長地,很快消失在廳里。只留他沒動的氣泡水往上靜靜泛著泡。 請傅先生品嘗的兩份蒙布朗很快上來了,期間侍者問周和音,需不需要給您來杯熱咖啡,佐甜點。 要往秋天去了,栗子的味道與秋天最相宜。 周和音說不必了,秉著不浪費的原則,她讓侍者打包了,可以帶給nana嘗嘗。 反正又不是她想吃白食,別人招待的。花都酒店的甜點向來名聲在外。排隊都排不到的緊俏。 等著侍者打包的工夫,周和音給nana打電話,告訴她,租房的果然是個大佬,酷guy來酷guy去。 nana只問成交了嘛? 嗯。 當真是個投資客? 也許吧。他反正不住。 nana也感嘆,有錢人的世界咱不懂。 再問和音,趙觀原又招惹你了?他剛給我打電話說再睬你他是狗! 哈哈哈。nana笑得好大聲。 周和音:他最好做到。 待到打包好的蒙布朗交到她手里,和音說過去找nana。就這么一路出咖啡廳,往酒店正門處走。 她耳里塞著airpods。 邵春芳女士常在她聽音樂的時候跟她說話,然后和音沒聽到,春芳女士就罵人,耳朵塞驢毛啦? 塞耳機了啦。 從旋轉門出來,才發(fā)現(xiàn)外面落雨了。一場秋雨一場涼。未及仲秋,入夜的天已經(jīng)足夠的涼了。 周和音站在迎賓門前,吸了口摻著夜雨的涼氣,準備把系在肩上的對襟衫解開來穿時,有輛豐田埃爾法停在門口正當中。她無心張望的一眼沒來得及收回,只見門里光影出來一人。 傅雨旸換了身穿扮。白衣黑褲,黑色風衣挽在手臂上。 mpv車子電動門甫開,他上車那一瞬,捕捉到一束目光,偏頭過來。只看了周和音一眼,自顧自上車了。 “傅先生,等一下?!?/br> 有人徑直走到車子自動門前,它還沒闔上。 車里的傅雨旸把臂彎上的風衣隨意扔在鄰座上,耐性等著她追上來的下文。 “我忘了跟你聲明了,”也不知道中介說了沒,和音還是鄭重知會一下房客為好。她摘下一只耳機來,“房子是我阿婆的,留給我的意思就是她去世了,三年前在那棟房子里?!?/br> 挨得近的緣故,她能嗅到車里人身上若有若無的淡香,不像香水,更像須后水。她話音將落,車里人:“我知道。” 第6章 ◎周和音◎ 外面風雨正盛。 傅雨旸坐在車里都能嗅到空氣里的水霧,涼絲絲的。吸一口,比多少煙都提神。 站在車外的人,淺草色的對襟開衫披系在肩上。她似乎很喜歡綠色,指甲也是綠色的,圓圓巧巧的指甲蓋上,填著細細的小花。 傅雨旸問她,“還有什么要說的嘛?” 車外的人搖頭。眼睛總是比情緒更主動些,或者該是誠實些。 “你奶奶是怎么過世的?”傅雨旸干脆再問她。 “生病,自然死亡?!?/br> 她理解錯了,以為傅雨旸介意房子里有橫死的陰影。 車里人聽后,些許沉默,終究出聲,“好了,我知道了。”他牽過安全帶,用目光征詢她,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