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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坐在月明里 第12節(jié)

    游戲贏了,周和音莫名的心情舒暢,揭掉面膜之余,問老媽還有沒有吃的,她餓了。

    “不是說好去和娜娜一起過生日的嘛?”春芳女士執(zhí)迷喊娜娜,罷了罷了。

    “那個房客來了?!敝芎鸵袈唤?jīng)心道。光明正大,又燈下黑。

    越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她順便給老媽解釋那簍子螃蟹的緣故。

    三句不離老本行,說那傅先生帶他的生意伙伴來瞧房子的,還想跟店里訂桌酒席,“我想萬師傅肯定沒空。”

    “誰說的。你也真是的,笨,起碼給我打個電話。七八個菜還是燒得出來的?!鄙鄞悍悸犈畠赫f那螃蟹是傅先生帶朋友來吃著玩的,又臨時有事提前走了,螃蟹就撂下了,算是順水人情給房東了。那簍子蟹可不小價錢。

    邵春芳這個人最精刮圓融,但也不是愛占人便宜。屬于你敬我,我也定當還你。她不是看上這幾十只螃蟹,是對這房客上來印象就不錯,做生意痛快且會做人。

    周和音于悄然里,打算再補刀一次,“馬玲阿姨還作勢過來瞧那傅先生,人家正好來廚房打聲招呼順便看看能不能幫忙的,倒弄得人家怪不自在的。”

    邵春芳立刻劃出陣營來,“她就那樣,誰家有點動靜,她弄不清爽,夜里都困不著?!?/br>
    和音經(jīng)常被mama這些俏皮話逗笑。好了,她說完了,揭了面膜,要去洗臉。

    對于這一趴,邵春芳無條件信自己的女兒。中秋節(jié)又是姑娘生日,年年都沒多大的儀式感給孩子,今年又趕上有晚市生意,原想著由她自己和朋友去瘋的,又沒去得成。

    連忙下樓要給女兒去煮面。而對于那簍子順水人情的蟹,邵春芳有自己的打算。

    不好叫人家覺得理所當然的吃白食了。說明天帶到店里去賣,是拆了做蟹黃湯包還是晚市用,換了的錢還給那位傅先生。

    他要也好,不要也罷。這樣他們做房東的,不去落人口舌占人家的就是了。

    洗手間里的周和音應承mama,她贊同。

    兩日后,邵春芳把螃蟹脫手的錢轉(zhuǎn)給和音,要她轉(zhuǎn)交給傅先生。她是加班回來收到mama的轉(zhuǎn)賬的,收到錢,立馬給對方扔了過去。

    轉(zhuǎn)賬說明是賣螃蟹的錢。

    這一冷酷“掮客”嘴臉的轉(zhuǎn)賬丟過去,這夜,直到周和音把帶回來做的數(shù)據(jù)熬到筆電沒電了,她又沒帶充電器,正好收拾準備睡覺了,對方都沒回應這筆錢。

    周和音盯著那個對話頁面許久,心想,拉倒,你不要,我就拿去shopping。意外之財最好趕快花掉!

    睡覺!

    *

    傅雨旸節(jié)后第二天工作行程就排滿了。

    和老喬一塊來桐城那處港灣考察,半天的球場半天的麻將場,這兩天全歇在度假村這邊。

    第三日回市區(qū),老喬也要回大本營了。臨去前,供應商那頭有聯(lián)名請喬董,傅雨旸逃不掉的一場聯(lián)絡(luò)社交。

    他公司那頭還有急件等著他回去簽字拍板,傅雨旸讓老喬先去,不必等他,你們先開場,他無論如何,會到就是了。

    晚上八點過一刻,傅雨旸才自己驅(qū)車到了會所。

    泊車的時候還鬧了點小事故,一個小女生開一輛porsche 911,車技不算過關(guān)的樣子,接連幾把都沒倒進庫。

    還錯踩油門,急急剎車,那輪胎急促抓地的聲音,隔著車窗玻璃都能刮耳膜。

    傅雨旸耐性等光,才預備摘安全帶,下車去幫忙的。一個略微眼熟的面孔入了眼簾,對方走到那保時捷駕駛門前,朝車里的人勾勾手,示意對方下車,他來。

    傅雨旸看著司機換了人,行云流水地停了進去,那男生再下車的時候,那女生很自然地去挽英雄救美男生的手臂。

    男生撇了下,女生執(zhí)意。曖昧拉扯間,男方也默認了。

    一對風月,繾綣地離開了。

    傅雨旸一向記性不差,一面之緣的人他都能記住,記不住名字也記得住在哪里見過。

    他記得那男生,在花都酒店,和周和音一塊來的。

    還當著他的面,小朋友吵架來著。嗬。

    *

    這處會所原是處私宅,坐落在人工湖邊上。

    后經(jīng)由政府規(guī)劃,這一處劃分成統(tǒng)一的商旅區(qū),生意人談事的好去處,當然也不乏一些明星新貴出沒消遣。

    供應商請老喬的包間在甲字號樓上,這一中軸線陸續(xù)排列著三棟獨立的小樓,中間以中庭小院跨開。

    傅雨旸上了二樓,闌干邊,嗅到馥郁的桂花香,以及樓下露天洋傘下年輕人的歡聲笑語。

    香氣朝天際上浮,聲音也是。

    闌珊的光影里,他都能一眼瞧見那兩面之緣的男生,坐在圓桌邊,身邊女孩朝他咬耳朵般地說了什么,他沒回應,甚至幾番冷漠。女孩不死心,賣力地搖他,一副要搖出他魂來的架勢。

    傅雨旸短暫停留,隨即推門進了二樓包廂,這幾日江南天還有點悶熱,尤其是兩巡酒一喝,室內(nèi)煙酒縈繞。眾人見他到來,連忙喊著罰酒,說傅總到底還是不親近,他們幾個聯(lián)名請,都不得他的賞光。

    傅雨旸脫了外裳,入座,倒沒響應他們的勸酒詞,按著杯口,面上平穩(wěn),“當真不親近,就由著老喬醉哈哈地回b城拉倒咯?!?/br>
    “人是自然要來見你們的,不然他不放過我呢。只是再晚些還有視頻會要開,今日就不喝了。”

    傅雨旸道,攢著,攢著哪天,你們殺我個干干凈凈。

    老喬最了解雨旸,他這么說,今晚是鐵定不想喝了。連忙接應道,“那么你要喝什么呢?”

    “……烏龍茶吧?!?/br>
    于是這最后一巡酒,大家喝酒的喝酒,飲茶的飲茶。

    聯(lián)絡(luò)感情的局,大家默契地不談公事。供應商領(lǐng)頭的那位曉得傅雨旸祖籍在這里,便問傅總,像外頭這樣的評彈聽得懂伐?

    庭院園林里為得這花好月圓傳情些,院子角落里都會設(shè)有戶外落腳小音箱,沒在淺草里都難察覺,但卻能柔情繾綣地唱出江南最動聽的吳儂軟語。

    傅雨旸父輩都背離這里半個世紀,遑論他,他無疑是個外鄉(xiāng)人。

    母親再耳濡目染,他也只得會那么幾句,半吊子都算不上。這一曲軟調(diào)里,他只依稀聽出了個把句:

    話情意,訴衷腸

    ……

    一絲江南雨,情牽夢還鄉(xiāng)……

    傅雨旸玩笑說盡量不要和他論鄉(xiāng)愁,他沒有,也不配。

    他就是來補天窗的,一年后,等喬董找到合適的經(jīng)理人,他還是要回去的。別的不談,這江南動不動一場雨,澆得人都快發(fā)霉了。

    老喬同眾人說了個笑話,說雨旸在b城的房子,書房頂上有處天窗,高科技得很,那氣窗一年到頭地開著,從不怕雨雪,為什么呢,就是窗戶有自動感應系統(tǒng),任何潮濕都會自動關(guān)閉。

    他傅雨旸自己也是,“你怕什么江南雨咯,自動感應下嘛,有雨就闔上?!?/br>
    老喬說要不咱打個賭,看看一年為期,你會不會到時候就走。

    傅雨旸橫老頭子一眼,說你最近賭上癮了是不是?

    老喬戰(zhàn)術(shù)性地后仰脖頸,揚起下巴,道,“你不敢賭?!?/br>
    “我倒是覺得你更契合這里,沒辦法,骨子里就是這里的,要不單你一個傅雨旸在圈子里出挑了呢。這江南地方養(yǎng)出來的人就格外秀氣些。”

    才說他秀氣的,某人下一秒就開口罵人,麻利滾回去吧你。

    一團和氣里,席上有供應商不小心磕碎個杯子,破了東西倒不打緊。只是服務生收拾起來要細致些,怕有碎片再劃破客人,正好讓他們再換一道空盤。

    幾個人出包廂透透氣,站在廊下闌干處抽煙、談天。

    傅雨旸注意到樓下那對男女還沒走,喁喁細語間,年輕血氣,那小男生掇著先前那女生椅子朝向他,扶著女生的臉,幾番逗趣,遲遲不回應對方。

    像招惹貓兒一樣,貼近她,又格開她。

    壞笑幾回,女生也惱了,勾著他脖子,壓低他,……,于是,風與月般地水到渠成。

    好一對月下人。

    傅雨旸看這對月下人熱烈、無顧他人,看戲般地嘴臉,冷臉俯瞰。

    “樓下是什么人在?”他咬著煙,冷情冷眼地問。

    身邊人倒也曉得,說是他們本地一個同行供應商,姓蔣,正巧夫妻今日過結(jié)婚紀念日呢。

    一行人都看見樓下的情景了,男人過來人的寬容,嗤之以鼻的笑,“少年人挨不住的癮啊。大概是蔣家的妻弟?!?/br>
    傅雨旸聽到了下落,又渾不在意的模樣。只納一口冷香的空氣,繼而吐出鼻息里的煙。

    他想起什么,沒料理的事。

    昨晚這個時候,他收到條微信,來自那被螃蟹咬了手的某位小姐。

    給他轉(zhuǎn)賬一筆錢,說是賣螃蟹的錢。

    傅雨旸當即把手機扔開了,恨不能罵她一句:怕不是腦子也被螃蟹夾了罷!

    他不想理會,不想理會這種孩子氣的做法。

    眼前這一幕香/艷,他倒是一時惡劣,想轉(zhuǎn)寄給那個笨蛋瞧瞧。

    轉(zhuǎn)念,哦,那天她好像也是氣走這個男生的。

    別的本事沒有,氣人第一名。

    傅雨旸趕在轉(zhuǎn)賬24小時期限內(nèi),點開了那筆錢。

    附上一句:周小姐自己吃了幾只,這價錢仿佛不對?

    對方這回倒是痛快,沒兩分鐘,干凈利落發(fā)消息過來了:因為幾只掉爪子了,變殘蟹了,賣不出去了。

    那個蟹字還是個emoji符號。

    附帶著個冷漠臉的表情包。

    傅雨旸在席上冷淡笑出聲。

    他很不客氣地繼續(xù)打字,想問她,我是不是下次再送你點什么,你總能倒賣出去?

    字還沒編輯完,對方先甩來一串了。

    周和音:傅先生的領(lǐng)帶還要嘛?

    傅雨旸早把這茬忘得一干二凈了。

    傅雨旸刪掉編輯好的一截,重新輸入:臟了。不要了。

    周和音:。。。

    再無下文。

    這頭,某人再等了幾分鐘,他不滿意她這說話夭折的態(tài)度,干脆給她撥語音電話過去,人也從席上走出來,重新站在闌干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