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卻還是難免的緊張起來，半天苦笑道：“我真覺得自己像個(gè)丑媳婦，趕鴨子上架要去見公婆?！?/br>
    小有嘆口氣，嘀咕道：“丑倒是未必丑，就是……唉。也不知道圣上這是唱的哪一出?！?/br>
    馬車趕到了豫王府，沈靜隨著小有一路匆匆趕到了正廳里。

    當(dāng)廳擺著的仍是那張桌子，廳里燭臺高照，燈火通明，桌上飯菜與酒已經(jīng)備齊，卻沒有人入席。

    趙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大皇子趙銘相對而坐，正在下棋?；实圳w度則站在一旁，正在觀棋。

    小有在廳外，對沈靜使個(gè)眼色，沈靜小心翼翼進(jìn)去，在門里的位置站定了，恭敬的跪下行禮：“微臣沈靜，見過圣上、豫王殿下、大皇子殿下。”

    首先抬頭的是趙衡，看了沈靜一眼，卻未開口。隨即趙度轉(zhuǎn)過頭來，微微笑道：“沈卿平身吧?！?/br>
    頓了頓又笑道：“過來一起看看吧?！?/br>
    沈靜起身，恭敬道：“遵旨。”

    說完走到趙度身后一步的位置，也看著桌上棋局。

    大皇子趙銘，虛歲六歲，周歲才剛五歲，身著淺色的小曳撒袍，坐姿端正，正對著棋局皺著小小的眉頭沉思。

    明明是個(gè)兒童，卻像個(gè)小大人似的，只是那握著棋子的小胖手，透出了些稚氣。

    沈靜略看了幾眼棋局，便知道這是趙衡在陪著趙銘玩兒了。此刻趙衡又投下一枚棋子，趙銘看了半天，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父皇趙度，眼神之中透出求救的意思。

    趙度見狀卻搖頭笑道：“你看朕也沒什么用。這弈棋上，朕早幾年就不是你皇叔的對手了?！?/br>
    頓了頓卻往旁邊一步，讓出了身邊的位置：“皇兒不妨向這位沈大人求教。他可是贏過你皇叔的?！?/br>
    趙銘又將目光看向沈靜。

    沈靜本待推辭，趙衡卻也笑著看向他：“你指點(diǎn)大皇子幾招吧?！?/br>
    沈靜聞言，只好略上前一步，指著棋局低聲對趙銘道：“殿下看這里。王爺將殿下這邊堵住了，殿下便不好再在這里施展了。須得另辟蹊徑，放開打開生天。殿下的實(shí)力都在這里，不妨在這邊下一子?！?/br>
    趙銘聽了，盯著棋盤看了起來，左手小胖手還似模似樣的摸著小下巴，半天一本正經(jīng)的點(diǎn)點(diǎn)頭：“沈大人說的有禮?！?/br>
    說完便在沈靜指的位置點(diǎn)下一子。

    他人小手短，下子的時(shí)候還得扶著一子扶手使勁往前，才能夠得著棋盤。

    趙銘便在沈靜的指導(dǎo)下，與趙衡下完了這一局棋。

    而趙度從始至終，都站在一邊觀棋，微笑不語。

    一局棋終了，趙衡親自數(shù)著棋子算輸贏，算完了對趙銘笑道：“銘兒又輸了?！?/br>
    趙銘眼中卻透出難掩的高興來：“這是我輸給皇叔最少的一次了?！?/br>
    說完扶著扶手跳下椅子，仰頭對沈靜恭敬的拱拱手，奶聲奶氣的道謝：“多謝沈大人?！?/br>
    沈靜忍著想摸摸他頭捏捏他小rou臉的沖動，也恭恭敬敬的回禮道：“殿下客氣了?！?/br>
    “好了，”趙度此時(shí)才在旁笑道，“人都齊了。入席吧?！?/br>
    桌上菜肴大多清淡；即便是夏季酷暑之時(shí)，也都是熱菜，并沒有什么應(yīng)季的涼菜。

    沈靜一上桌，看到這席面，就知道這是專門為趙度準(zhǔn)備的。桌上有一道紅燒rou，趙度大概覺得味道不錯，便多吃了兩口，還沒放下筷子，旁邊趙銘已經(jīng)小聲勸道：“父皇少吃一點(diǎn)油膩的東西。吃了會不舒服的?！?/br>
    趙度便放下筷子笑道：“好。那你替父皇多吃一點(diǎn)吧?！?/br>
    沈靜面上不顯，心中卻有些詫異。

    他從前就聽說過趙度身體不是特別好，但是沒想到竟是連日常飲食都要如此小心翼翼。

    正在想著，趙度卻笑著招呼他：“這些菜色不錯，可見是阿衡精心準(zhǔn)備的。沈卿不要拘謹(jǐn)，多吃一點(diǎn)?！?/br>
    沈靜忙謝恩。

    趙度又笑道：“今日是便飯，不必太拘禮。”

    氣氛融洽的一餐飯吃完，眾人起身離席，沈靜仍不知趙度何意。

    直到趙銘向趙衡提出：“我想看看皇叔的馬……”

    趙衡剛要起身，卻被趙度攔下：“你在這陪著孤說話吧。”

    又抬手將鄭滿叫來：“你帶著大皇子去吧。留意別叫馬嚇著?！?/br>
    鄭滿領(lǐng)命，牽著趙銘而去。

    大廳里的氛圍，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趙度垂著眼坐在上位，神態(tài)有些倦怠，有一搭沒一搭的刮著茶沫。

    沈靜坐姿端正，眼觀鼻鼻觀心。

    片刻，趙衡先打破沉默，開口道：“皇兄……”

    趙度卻略抬了抬手，將他打斷：“眼看就到你生辰了。過了這個(gè)生辰，就二十六了吧。”

    趙衡應(yīng)聲：“……是?！?/br>
    趙度笑了笑：“這日子過得真是快，難怪古人說，‘猶如白駒過隙’。孤還記得你同銘兒這么大時(shí)候的樣子，那么點(diǎn)的一個(gè)人兒，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頭，像個(gè)小尾巴似的?！?/br>
    隨即輕嘆道：“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二十多年過去了。”

    趙衡聽了，許久低聲道：“……從前那些情景，如今我也是歷歷在目。小的時(shí)候母后身體不好，都是皇兄教我讀書識字?；市执摇钦娴拈L兄如父?！?/br>
    趙度卻擺了擺手，微微笑著搖了搖頭：“你也不必跟我說這些好聽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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