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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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jǐn)?shù)日,春花爛漫,學(xué)生們收拾箱奩書本,下課還家。 劉瀟瀟年紀(jì)雖小,但她母親是正一品榮休,jiejie是皇帝陛下手邊得力的臣工,祖上六世高門,簪纓世族。如今來白梅書院,拜陛下的好友梅先生為師,是打算日后女子元成之禮過了,徹底成人,入世做年少宰輔的。 她身份不同,其他的人雖然巴結(jié)攀交,也不敢太露骨、太上趕著,否則別說先生一句話把人趕出去,就是劉家照顧嫡女的手段也不好受。所以她周遭之人都是恭恭敬敬的。 劉瀟瀟收拾好書本,問陪讀:“為賀公子帶的藥材可包好了嗎?” 陪讀道:“早已按女郎吩咐配置好了?!?/br> “那便好,到時(shí)你送到……” 她話語未畢,周圍忽地響起一道年輕兒郎的聲音:“這位賀公子是誰?小三娘又是哪里結(jié)交來的?” 叫她小三娘,是因?yàn)閯t瀟身為正系嫡三女。她聞聲轉(zhuǎn)身,看見一個(gè)穿著錦繡的少年郎,大約十七八歲左右,金玉珠冠,盤龍簪,高馬尾。 她雖年幼,卻少年老成地在心里嘆了口氣,道:“淵哥哥又是來……” “我爹看我嚴(yán)得很,一旬到頭也出不來兩趟,到你嘴里反而嫌棄我?!鄙倌甑溃跋壬袢諞]來堂課嗎?我囑咐人在外頭望著,可又沒見著。你說那個(gè)……什么賀公子,是怎么回事兒?” 劉瀟瀟道:“先生今日休息。” “又是別人授課,我怎么總趕上別人授課啊。”他道,“我們家跟你家也算是世交,我為了先生都回申州老家來了,你怎么這么不幫我?!?/br> “要是白大人知道你這么……回去準(zhǔn)得打你?!?/br> “怕什么?”白淵梗著脖子道,“為這事她也沒少打我,她是我親生母親,看不上我上趕著倒貼女人,她打我是應(yīng)該的,可我想見先生有什么錯(cuò)?我又沒真的跟她通……” 他一句話沒說出來,旁邊的奴仆猛地咳嗽了一聲,白淵才沒把“通jian”這類字眼說出來。 劉瀟瀟道:“因?yàn)槭鞘澜?,我才勸淵哥哥回去。書院開了這么多年,先生早不知道是三十還是四十了,只是看著年輕而已,別說她逍遙浪蕩,一生看不上俗務(wù),就是真的有意,也著實(shí)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想,賀公子看起來年約二十,他八成也沒看出老師的真實(shí)歲數(shù)。 “不好?你們嘴里只有不好。沒有過好。那個(gè)賀公子是誰,你倒遮遮掩掩,避而不答。”白淵哼笑了一聲,“好啊,既然說我不成體統(tǒng),我倒要當(dāng)面問問先生,有沒有個(gè)更不成體統(tǒng)的。” 他說完便帶著奴仆過了前院,一邊走一邊道:“我給先生下過拜帖的,用的是我jiejie的名字,這可不算擅闖?!?/br> 劉瀟瀟從小長這么大,也就見過這么一個(gè)叛逆的兒郎。她連忙跟過去,勸誡不成,只得讓劉家的人把院子守住,不要擅自宣揚(yáng)出去,而后跟著白淵一路勸阻告誡,可卻不頂用。 白淵繞過前廳,走進(jìn)書院的后院里,叫奴仆都靜悄悄地守在外面,壯起聲勢,腦海里爭辯吵架的話搜羅了一籮筐,這才踏步進(jìn)去。 后院里沒人守著,梅問情不習(xí)慣使喚奴仆,所以日常事務(wù)都是劉瀟瀟安排的,甚至大部分都是小三娘親手照料置辦。 眼下院子清凈,有一棵巨大的桃花樹栽在院中,枝頭茂密、滿目春光。一個(gè)冷藤做得躺椅放在樹下,紫衣女人在躺椅上午睡,一本書卷蓋著臉,她袖邊的薄紗垂落,飛揚(yáng)起來,在風(fēng)中依依。 桃花落了滿懷。 白淵一進(jìn)門,抬眼就是這一幕。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半晌才浮現(xiàn)出一個(gè)念頭——要是做她懷里的桃花,在她身邊睡上一陣子,就是明日吹落在地,死了也甘愿。 劉瀟瀟跟著進(jìn)來,小聲道:“你看,先生午睡呢?!?/br> 白淵一把捂住她的嘴。 劉瀟瀟支吾兩聲,瞪大眼睛控訴:你還做不做人了? 白小公子眼里可沒有她這個(gè)世交小三娘,只惦記著她的老師。他低頭道:“噓,吵醒她我跟你沒完?!?/br> 劉瀟瀟扯下他的手:“不是你非要來理論的嗎?還不走?” 白淵道:“我好些時(shí)日沒看見她了……” 他說著說著,竟然坐在了門檻上,發(fā)呆似的望著她,毫無半點(diǎn)高門之子的顏面架子。劉瀟瀟也坐下來,勸道:“我知道老師龍章鳳姿,容顏絕世,全天下數(shù)不出第二個(gè)。但老師無心娶夫納侍,她都自己過了半輩子了?!?/br> 對方卻喃喃道:“若我不是世家門第,出身平民,拋下一切不要名分,只要能跟著她,夜里添一盞燈、磨墨點(diǎn)香,那樣也很好?!?/br> “你這是說得什么話……” “三年前母親回老家祖廟上香,為陛下探看梅先生安好,我陪著母親見了她?!卑诇Y低聲自言自語似的道,“那日走得太晚,她給我備了一盞摔不破的提燈,那盞燈還在我那兒收著……” 劉瀟瀟一時(shí)也不忍心說什么。 就在兩人坐在那兒悄悄低語時(shí),房門忽然打開,男聲響起:“梅問情,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后面那兩字沒說出來。 他站在門口。 他看著門檻上的兩人,門檻上的白淵也在看著他。 從先生的房里,出來了一個(gè)男人,一個(gè)年紀(jì)正好、好看得帶著點(diǎn)銳氣的男人。 白淵豁地一聲站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然后又轉(zhuǎn)頭看了看梅問情,再低頭掃了一眼小三娘,瞠目結(jié)舌,半晌沒說出話來,但臉色瞬間變了。 桃花樹下,女人抬手把書卷取下來,還沒太睡醒,往賀離恨那邊兒看一眼,懶散著、嗓子微?。骸敖形??” 第5章 .告辭我給你擦擦淚。 梅問情捧著一卷書,坐在藤椅上捏了捏鼻梁,看見眼前的少年郎,露出一點(diǎn)兒笑意:“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 白淵的腦子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怔怔地望著賀離恨,又猛地一激靈,轉(zhuǎn)過頭對上她的眼睛,聲音仿佛彌漫上一層雨霧:“我、我剛剛……剛剛來,沒多久?!?/br> 他頓了下,又連忙補(bǔ)充:“我前幾日下了拜帖給您,您看見了嗎?是我jiejie的……” “我知道?!泵穯柷檎酒鹕?,跟劉瀟瀟道,“你陪他的?” 劉瀟瀟:“是偶然遇見?!?/br> 她回頭咳嗽一聲,在身后幾步遠(yuǎn)的陪讀立即遞上籃子,里面正是她給賀公子帶的藥。劉瀟瀟立即帶著藥籃子進(jìn)屋,把藥材分門別類地放進(jìn)家中的藥柜里。 幾人一同進(jìn)屋。白淵的目光落在梅先生的袍角上,追著那縷輕紗晃啊晃的。他一時(shí)甚至有些忘了先前那事,直到抬起眼,看到那位年輕郎君坐在桌前,身上披著一件素白的外衣,仔細(xì)看去,有些眼熟,是梅先生的外披。 他那么年輕……他還披著先生的衣裳…… 白淵腳下生根,幾乎釘在了那兒。他心海翻涌不定,一會兒想沖上去劈頭蓋臉地同他理論,一會兒又想掉頭就走、免得眼眶酸得睜不開。 賀離恨見她有客人,也就沒有跟她商量正事,而是去角落的書案上幫她謄寫書文。這也是他身體好轉(zhuǎn)之后,梅問情唯一一件讓他做的事。 梅問情伸手?jǐn)n了把松散的長發(fā),用簪子隨性綰了綰,伸手給對面的小郎君倒茶:“這回又是什么事?” 白淵喉結(jié)微動,低聲道:“我……我從jiejie手上新得了一套古籍,我想先生喜歡,想問問您要不要,若是要,下回我送來?!?/br> 梅問情眸光含笑地看著他,指腹輕輕地摩挲著臉頰一側(cè),琢磨似的道:“你來這一趟都沒帶來,還要下次送。你是想多見我?guī)酌鎲???/br> 白淵早已準(zhǔn)備好說“下回送來”,險(xiǎn)些就點(diǎn)了頭,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然后猛地站起來:“我沒……我不是那個(gè)意思,我是……是忘了。我絕沒有——” 不等他澄清完,梅問情就已緩慢頷首,微笑著說:“我當(dāng)然知道,你沒那個(gè)意思?!?/br> 白淵看著她,半晌沒動,過了會才低頭坐下。 三人喝了一會兒茶,劉瀟瀟從旁給梅問情說起書院之事。白淵正好早已對賀離恨惦記不已,悄悄遠(yuǎn)離桌椅,挪到小書案這邊來。 他看了眼這位賀公子,低低地道:“我沒聽說她有姻親,或有寵侍、男奴之類的?!?/br> 賀離恨道:“我不是?!?/br> 白淵大松一口氣,很快又警惕道:“那你住在她家里?你又穿她的衣裳?你跟梅先生又不是差了好幾十歲,可別告訴我你是她養(yǎng)的義子?!?/br> 賀離恨估計(jì)了一下,覺得差個(gè)幾千歲可能都是有的,便道:“落難之際,承蒙她照料?!?/br> “你這么年輕俊美的郎君能落什么難?能得什么照料?”白淵不高興地道,“你可別說什么以身相許,太俗套了?!?/br> 賀離恨頗為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看想以身相許的是你?!?/br> 白淵沒料到他能說出這么荒唐直白的話來,他平日里再多叛逆的話也說過,但一在梅問情身邊,忽而又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什么?” 賀離恨道:“長眼睛得都能看出來,你說你的心上人是沒長眼睛,還是心知肚明,卻故意吊著你、搪塞你、戲弄你?” 他可對梅問情的惡劣了解不少。 白淵不太相信地道:“你是說,她看出來了?” “蠢貨?!辟R離恨的薄唇里涼涼地?cái)S出這兩字,“她是等你自己說出來,然后再狠狠地拒絕你,不,拒絕你都還不夠,她大概會溫柔地摸摸你的頭發(fā),說你很好,但我們不合適?!?/br> 莫名的,白淵簡直已經(jīng)順著他的話想象出了那個(gè)畫面。 “她長成那樣,看起來又溫和隨性,長這么大一定沒少有兒郎芳心暗許?!彼?,“以梅問情的道行,怎么可能看不出來你這點(diǎn)心思。她既無情,何必又名問情。” 白淵原本還想質(zhì)問恐嚇?biāo)?,讓這個(gè)賀公子知難而退,然而這回三言兩語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了,心急如焚、又有些不甘心地道:“那還有沒有什么辦法?我是非嫁她不可的。” 賀離恨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原來世上真有傻子。” 他干脆撂下筆,吹了吹紙面上的墨痕,目不斜視道:“我勸你換個(gè)人吧。你就算把她放在心里記掛一輩子,神魂顛倒不肯忘卻,她也會掉頭就忘了你是誰的?!?/br> 白淵聽了他的話,正想傷心,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啊,我怎么讓他說得一愣一愣的,難道住在梅先生屋里,還穿著她衣衫的不是他嗎? “你是不是騙我呢?”白淵問,“你也喜歡她對不對?!?/br> 賀離恨剛重新提筆,險(xiǎn)些寫錯(cuò)了字,他扭過頭,簡直想把這小公子的腦袋撬開看看里面裝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兒,他道:“喜歡她?我又不是不知道這人的脾氣秉性。除非我瞎了?!?/br> 白淵這才放心。 兩人聲音雖低,可梅問情素來耳聰目明,她就是不用心聽,也偶爾有一兩句鉆進(jìn)耳朵里,只有劉瀟瀟一人沒聽見罷了,小三娘將藥方都按順序歸攏好,道:“不出半月,估摸著賀公子就能大好了?!?/br> 梅問情道:“早著呢,也就好了層皮?!?/br> 劉瀟瀟愣了愣,訝異:“難道還有當(dāng)世名醫(yī)診不出的傷?” 梅問情掃她一眼:“難道你老師我不是當(dāng)世名醫(yī)?” 劉瀟瀟差點(diǎn)忘了這事,連連點(diǎn)頭,又道:“那……淵哥哥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老師,您要不就別讓他來了。” 梅問情低頭看著那藥方,半晌都沒答話,好像根本沒聽見小三娘在說什么,過了一會兒才道:“迷山山底下有個(gè)戲班子,下旬我請老太師來講堂課,我想去聽?wèi)颉?/br> “老師!”劉瀟瀟著重地叫了一句,“你多少也給點(diǎn)回應(yīng),就算、就算把人給拒了也好啊?!?/br> 梅問情心里想著,也不知道這白小郎君有沒有命聽我的回應(yīng),別說一個(gè)凡塵俗夫,就是賀離恨沒有元嬰被毀,還是那個(gè)功體深厚的修士真人,也受不起她一句問情之言,想要做她的正君,光是這份因果,就夠他還十輩子的了。 她慢悠悠地道:“要是他能自己想開就好了?!?/br> 及至日暮,劉瀟瀟和白淵才向梅問情告辭,白小郎君滿目不舍,但又猶豫徘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用過了飯,梅問情按著藥方煎藥,偶爾按自己的喜好加一兩味,或者改一改方子。她休息不足,對著藥爐都要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天都暗下來,爐蓋被掀開,一大股水蒸氣“呲”地一聲躥出來。 梅問情掀起眼皮,看見賀離恨面無表情地站在面前,用抹布墊著把藥爐拿下來,他道:“書文抄完了?!?/br> 她支著下巴,無精打采地點(diǎn)頭:“辛苦你了?!?/br> “不辛苦?!辟R離恨道,“我早該出來看看的,你這藥都要煎得只剩渣子了。” 梅問情:“嘖,藥量雖少,但都是精華。略苦了些,你也別辜負(fù)我的好意,都喝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