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情不好，這不能怨你?！?/br>
    “如果只是這些也就罷了，除了這些還有一堆爛事。一個項目都快上報了，還沒理出資料清單。剛跟會計師撕了半小時逼，結果撕了也沒用，為了加快效率，老娘連他們的活兒都要干！”

    韓曉武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可又愛莫能助，只能轉移話題：“有沒有吃飯，沒吃的話先叫個外賣。你要是懶得點，就把位置和房間號發(fā)過來，我?guī)湍泓c?！?/br>
    “沒心情吃，剛點了杯咖啡續(xù)命。”

    “飯還是要吃的，至于手頭上的債沒發(fā)出去，那是因為行情不好，不是你不努力。你賣不出去，他賣不出去，大家都賣不出去，客戶能說什么?！?/br>
    “話雖然這么說，可‘債”不好賣還是要賣的，你說呢？”跟老同事聊了會兒，張枚舒服了些，人也沒之前那么煩躁了，語氣平緩了許多。

    “我就是這個意思，日子總得往下過?！?/br>
    “真羨慕你，無‘債’一身輕?！?/br>
    “其實你一樣可以的，就看你能不能放得下。”

    張枚真心羨慕韓曉武如今這種閑云野鶴的生活，突然起身問：“打電話沒意思，方不方便視頻？”

    韓曉武調侃道：“想我了？是不是失去了才想起我的好，想看看我現在過得怎么樣？”

    “別自作多情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現在的家！”

    “沒問題，只要你方便，我這兒沒問題?！?/br>
    “好的，我給你發(fā)邀請?！?/br>
    掛斷電話，接通視頻。

    張玫毫無淑女形象，叼著煙坐在筆記本電腦前，眼圈發(fā)黑，神色憔悴，跟白天出現在客戶前的“職場白骨精”判若兩人。韓曉武早已見怪不怪，站起來切換手機攝像頭，跟導游似地介紹自己住的房子。

    “……客廳就這么大，還算溫馨吧？這是陽臺，視野不錯，能看很遠。那邊是次臥，現在我侄女住，女孩子的房間，我就不讓你看了。這是我的房間……”

    “收拾得挺干凈?！?/br>
    “居家過日子，當然要收拾干凈點！”

    “沒想到你還是個家庭主男?！?/br>
    “我的優(yōu)點多著呢，就像一本非常有內涵的書，越看越精彩。只是張總您太忙了，我這本書在您手邊擺了好幾年，您都沒顧上翻翻。”

    張枚被逗樂了，吃吃笑起來：“想得倒美，老娘別說翻書，就是翻牌子也不會翻到你！”

    “有這么打擊人的嗎，你要是再這樣，我就不跟你視頻了！”

    “好好好，我錯了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br>
    “工作呢，在社區(qū)干得怎么樣？”

    “挺好，有事情做，生活就很充實?！表n曉武重新躺回沙發(fā)上，晃悠著腿如數家珍：“今天還遇到兩個很優(yōu)秀的大姐，一個是在保險公司上班的單身mama，熱衷公益，業(yè)余時間組織志愿者去敬老院陪伴孤寡老人，每周都去，十年如一日；一個是白手起家的女企業(yè)家，原來是下崗女工，沒什么文化，從擺地攤賣對聯(lián)做起，一步一個腳印，經營出一個在新三板上市的連鎖書店。”

    換做平時，別說在新三板上司的公司，就是聽到一家普通公司的名字，張枚都會習慣性打開電腦上網查查。但今天不是平時，她好不容易給自己放幾分鐘假，又怎會去想工作，竟下意識問：“韓總，你結交的新朋友怎么都是女的？”

    “我五行缺女友，當然要交女性朋友。”韓曉武想想又補充道：“在家，我跟我侄女一起住；上班，從書記、主任到同事全是小jiejie；在統(tǒng)戰(zhàn)那條線上，我的頂頭上司也是個漂亮妹子！”

    “身邊全是小jiejie，韓總，你很幸福?。　?/br>
    “才知道啊，羨慕吧？”

    “等我哪天退休，也去找份身邊全是帥哥的工作養(yǎng)老?！?/br>
    “這個可以有?！?/br>
    “對了，既然你身邊全是小jiejie，那有沒有找到女朋友？”

    提起這個，韓曉武也很憋屈，也很想傾訴，對著手機里的老同事苦笑道：“有個姑娘倒是不錯，就是剛才說的那個統(tǒng)戰(zhàn)小jiejie，只是現在遇到個問題?！?/br>
    張枚好奇地問：“什么問題？”

    “傍晚跟她閑聊，說到找女朋友的事，她說我只有考上公務員才能找到心儀的女朋友?？赡茉谒磥?，在社區(qū)上班沒什么出息。我不是說她不好，也不是說她現實，畢竟我們現在只是單純的工作關系。”

    “她不知道你的底細？”

    “不知道?！?/br>
    “那人家說得一點都沒錯，你都三十好幾了，又不是正在上學的小奶狗，沒份正經工作怎么找女朋友？就算真有女生瞎了眼看上你，她的父母也不會答應。人家首先想到的是真要是把女兒嫁給你，你將來怎么養(yǎng)家糊口？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生活在現實世界，不能不考慮到這些現實問題！”

    “我知道?！表n曉武長嘆口氣，想想又覺得很委屈：“我要是像之前那樣沒時間，忙得顧不上談戀愛，要是遇到個看著還行的也就將就了。但我現在有的是時間，為什么不找個真愛呢？”

    張枚像看白癡似地看著手機里的他問：“你想談戀愛，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婚姻不就是建立在愛情之上的嗎？”

    “你是不是狗血都市劇看多了，老娘還想要愛情呢，結果老天爺不但沒給老娘愛情，反倒給了老娘一堆發(fā)不出去的債！”

    “你是說像我們這樣的人，不配擁有愛情？”韓曉武不服氣地問。

    “配配配，當然配！韓曉武，你特么太逗了，你真是個人才，你先讓我笑兒……”

    “別急著笑啊，先給我把話說清楚，到底是配配配，還是呸呸呸？”

    “呸，你很呸！今天這電話沒白打，也沒白視頻，老娘很開心，老娘還魂了，老娘要干活兒去，拜拜，有時間再聊！”

    正聊在興頭上，老同事居然說掛就掛，韓曉武氣得牙癢癢，把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扔，恨恨地說：“敢掛我視頻，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當我什么人啊，有本事別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