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cè)風(fēng)景似水流往后淌去，原本平緩的草地也慢慢變成了灌木叢林，他們是從北側(cè)一直橫穿到了最南邊，再往前走便到了南門。

    陳斂及時收了韁繩，南門有守衛(wèi)。

    姜嬈見馬兒慢慢停下，心中緊繃的一個弦也放松下來，她不知道陳斂后面一段路程到底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就來了御馬的興致，精力也更充沛。

    帶著她不管不顧一路疾馳，莫名興奮得很。

    她旁的沒注意，只聞他吹拂在自己耳邊的呼吸聲，愈發(fā)沉重低悶，而且自己每求他一聲，那氣息便更陰啞得明顯。

    陳斂勒繩將馬轉(zhuǎn)了個方向，也順勢松開了壓在她身上的手，姜嬈低頭看了一瞬，就聽他聲音很是渾啞地問道，“感覺如何？”

    姜嬈順手從他手里接過韁繩，想了想認(rèn)真道：“迎風(fēng)疾馳自是十分痛快，不過要是能慢點會更好，你駕馭得太快，讓我看得有些眼花繚亂?！?/br>
    這速度對于一個新手學(xué)徒來說并不太適宜，一上來難度就這么大，很打擊人的呀。

    況且這一路上也全是他在秀技，除了剛開始姜嬈目的與他接觸，偷偷使壞地故意往坑里騎以外，后面的主動權(quán)全被他實實掌握著。

    不過看他耐著性子認(rèn)真教學(xué)的份上，這點小小的不周到倒是可以忽略，姜嬈很是貼心地想。

    卻聽他突然又道，“你怎不問問我感覺如何？”

    這是什么問題？

    姜嬈怔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接下他的話十分配合地問了句，“那你，感覺如何？”

    他卻不答反問，“記得你方才叫了多少聲我的名字嗎？”

    “我……”姜嬈被問住了。

    她剛才確實因為害怕，一直在喚他名字，想叫他騎慢一點，可正常人誰會去記這個次數(shù)啊。

    “一共十六聲?！彼_口自答，之后又前言不搭后語地來了句，“我御馬御得，十分爽快?！?/br>
    姜嬈眨了眨眼，愈發(fā)不解他的言下之意，兩者似乎并沒什么關(guān)系，他還特意強調(diào)一番。

    還有，他那不自然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時間不早了?！苯獘铺骄坎幻鳎а劭戳丝刺焐?，隨后有些憂憂地開了口。

    “嗯?！?/br>
    “我要走了，再晚家人會發(fā)現(xiàn)我偷溜出來?！?/br>
    “嗯?！?/br>
    他依然是從鼻尖里溢出來的一聲，低低渾渾的，聲音就貼著她耳邊發(fā)出來。

    之后他沒再多言，帶著姜嬈沿原路返回，只是相比來時，姜嬈覺得歸程速度有些慢了，他騎得很平穩(wěn)，有些慢吞吞。

    于是她忍不住想，要是教她練習(xí)的時候也這般速度就好了。

    臨近北門時，馬蹄停下，他一翻身輕松下馬，姜嬈坐在馬背上還未開口，人就被他以熟練手勢抱了下來。

    腳上落了地，但陳斂的手沒立刻收回去，等姜嬈疑惑地去望他，他才立刻抽回。

    姜嬈沒想太多，以為陳斂是誤會她沒站穩(wěn)才遲遲未收手，她點頭示意告辭，正欲轉(zhuǎn)身。

    陳斂卻突然把她叫住，他問道：“下回什么時候來學(xué)？”

    說完又別過眼去，補了句，“既答應(yīng)教你，總要有始有終?！?/br>
    姜嬈也想來學(xué)，可想想自身處境，只能說：“今日是尋得機會，又有朋友相助才能出來一趟，至于下次……恐怕要再等合適機會了。”

    他又問，“什么時候？”

    姜嬈臉色稍露為難，只得解釋，“深閨女兒無事不方便出府露面，所以合適機會總是難尋，而且也不好總麻煩我那朋友翻墻越府。”

    陳斂微皺著眉，看了她一眼似有所思。

    姜嬈見他臉色不悅，生怕他誤會自己不是誠心要學(xué)，于是稍有些慌亂，忙抬手拉住陳斂的袖子晃了晃，商量道：“你能不能等等我?！?/br>
    這是怕他覺得時間久，反悔不肯再繼續(xù)教她。

    陳斂聞言沒立刻回復(fù)，只是垂下眼來掃了下她的手，正攥著他袖子的那只手，搖搖晃晃的不成體統(tǒng)，他盯看了兩眼終于緩和了些神色，之后有些勉為其難地開了口。

    “別太久就行?！?/br>
    姜嬈趕緊舉手保證，臉上也映出了個明燦的笑容，“不會的，我這么機靈，一定能很快尋到機會?！?/br>
    陳斂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明顯有意味，他徐徐地說道：“你那手帕還在我那?！?/br>
    聞言，姜嬈表情僵了僵。

    她這次過來找他時就是揚言要尋手帕，結(jié)果騎了一下午的馬，這件事卻再也沒提過，實在很難讓人相信她此行目的單純。

    “我……那個……”姜嬈支支吾吾。

    “下次，我?guī)Ыo你？”

    陳斂如此說，倒是緩解了姜嬈的尷尬，她趕緊識相地應(yīng)了聲“好”，之后反應(yīng)了兩秒才想明白，他們好像誤打誤撞地又有了次約定。

    這個“下次”也更加具體。

    ＊

    馬場北門。

    姜嬈告別陳斂便去約定地點尋葛如煙，走近草坪，發(fā)現(xiàn)葛如煙正躺在草地上酣睡得正香，而且還很睿智地找來一個大型樹葉，擋著眼睛避光。

    她靈光一閃，悄悄溜到葛如煙身邊，正想嚇嚇?biāo)烧l想她耳朵那般靈敏，她才湊近了一步便被她察覺。

    只見葛如煙眼睛頓時睜開，眸光中更是帶著幾分警惕，姜嬈反被她側(cè)身擺出的一副隨時要攻擊的起勢嚇到，愣在原地一動不敢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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