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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媚兒知道楊勁一向是不善言辭的,今日卻破天荒地一下子說了這么多,實在叫人意外,她將手中的手絹針線放置一旁,拍拍身邊位置喚楊勁過來坐。 “怎么突然想到說這個了?!?/br> “沒什么?!睏顒牌^臉去,掩住當下神色。 有些話他說不清楚,更或者說,是他不敢去談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陳斂一行人的緣故,這段時間他總覺得心慌,他們也來自京都,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娘子的身世。 初次見面,她不論衣著相貌,還是舉手投足,都顯現(xiàn)出一副富貴人家的做派,他娘親也猜測過,說她會不會是京城大戶被迫害的小妾,畢竟據(jù)楊勁自己的描述,兩人初遇時,她正遭著非人的罪。 他不知道那些猜測幾分接近事實,可他唯一清楚的一點是,在他之前,她分明還是處子身。 那個雨夜,他半推半就地要了她,后來,她摔落山坡失憶,再后來,她成了他的妻。開始時,他還能自我克制,可長久溺在溫柔鄉(xiāng)里,叫他慢慢變得貪心,于是,他開始自欺欺人地自認般配,可是說到底,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見他長久不答,姜媚兒只好自己琢磨,她想了想,只認為楊勁今日的反常是對她太多思念的緣故,自從他獨自一人來外地做生意,兩人足足有兩三個月未見,他的相思,姜媚兒能感同身受。 來前,他們剛剛拜了天地,兩人也本該度過一段你儂我儂,蜜里調(diào)油的恩愛日子,卻不想沒過多久,楊勁母親突然染了病,于是他不得不舍下新婚娘子,為了幾量碎銀孤身來異鄉(xiāng)闖蕩。 幸好后來,楊勁母親的情況慢慢好轉,壓在全家人心口的重石才算放下,不然她這次也是沒法子抽身過來的。 至于他說的舉家搬遷,姜媚兒從前倒從未聽他提起過,不過楊勁如果堅持,她這邊也沒有什么反對意見,畢竟自從失憶后,她身邊只有楊勁相伴,他對她更是百般疼愛,處處維護,所以,只要能跟著楊勁,她到哪里都是無所謂的。 “楊勁,你是不是太想我,不舍得讓我走呀。” 她這趟來只能短暫待些日子,畢竟家里還留著楊勁母親,老人年紀大了,不能一個人留在村里,無人照料。 其實,起初家里少了楊勁,姜媚兒是極其不習慣的,說句實話,她在楊勁家一開始時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甚至就連她自己的一些貼身小衣服,都是楊勁從山上砍柴回來,抽空給她洗。 有次,楊勁手里正搓著她的赤色芙蓉肚兜,卻不小心被他母親撞見,姜媚兒看到她眼里滿滿錯愕震驚,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她總覺得自己以前就是這樣生活的,只是從前的事她什么都想不起來,找不來什么依據(jù)。 之后,他娘對此也沒多言什么,只嘖嘖嘴,這事就算過去了。到了后來,楊勁娘親突然病倒在床,有些事她就不得不學了。 只是姜媚兒始終不明白,為何她開始學習cao辦家務時,楊勁總是帶著愧疚的神色去看她,記得那段時間,楊勁還特意從都城里買來了上好的潤手膏,每天晚上都不厭其煩地親自給她涂,生怕她那柔嫩的手受一點的磨損。 他對她的好,她都記得的。 姜媚兒收回思緒,主動上前握住楊勁的手,點頭應允他方才的提議,“好,我都聽你的,你若是決定搬來橋郡,咱們明年春就搬?!?/br> 她這話一說出口,楊勁眼中瞬間燃起的光亮當真掩都掩不住,他的歡喜是直達心尖的,此刻的心情甚至可以說是欣喜若狂,仿佛從前所有的患得患失,從今天起都漸漸能夠落到實處。 他忍不住傾身向前,緊緊抱住姜媚兒的肩膀,接著又捧上她的臉,輕輕地與她額頭相抵。 “娘子…娘子……謝謝你?!睏顒乓槐楸楹爸?,此刻心頭思緒萬千,難言甚多。 如今他清楚自己已經(jīng)離不開她了,又怎么會甘愿親自放她走,她越是體貼溫柔,他內(nèi)心就越百般煎熬,最后,他終是狠了下心,就當他是自私貪心好了,他要留她在身邊。 姜媚兒看到他緊蹙的眉頭,不明地伸出手去嘗試撫平,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突然聽到大堂里面發(fā)出一聲碰撞的聲響。 楊勁立刻回了神,掩飾住眸中晦澀,他沖著姜媚兒微微一笑,而后又撫了撫她的肩膀。 “我下去看看,今晚你別等我,早些歇息?!?/br> 留下這句話,便抬步出了屋。 姜媚兒看著他離開的身影,總覺他有什么心事。 楊勁趕到大堂查看情況,原來是小孩子半夜尿急起身,慌亂之中被桌角絆倒了一下,不巧那桌子上還碼列著幾個凳子,他這一撞了上面的凳子跟著掉下來幾個,吵得大家都不安生。 那孩子娘親也跟著醒了,見自己孩子惹了禍,忙低著身道歉,楊勁見什么大事,沒多說什么,他拍了拍那惹事孩子的頭,叫他別怕,隨后親自將桌椅固定了一遍,這才放心叫大家休息。 身為掌柜,既然攬下這事,就要對大堂這些人還有樓上的住店客人負責任,于是他選擇留宿大堂,親自守夜,防止出現(xiàn)類似情況。 他一連守了兩三個時辰。 等到天都快蒙蒙亮的時候,楊勁這才從人堆里起身,只是這一夜,他心煩意亂,根本睡不著。 為了不吵到姜媚兒,他回房間時故意放輕步子,躡手躡腳地上了床,他躺在外側,側著身盯看著姜媚兒的花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