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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美人翻了個白眼,起身去了隔壁房間。 等他再回來時,已經(jīng)換了套青色的衣服,略微有些濕軟,薄薄地緊貼在身上,墨色長發(fā)濕漉漉地擰成一股,隨意搭在肩上。他進(jìn)屋后瞥了眼桌上的飯菜和酒,非常自然地繞過了屋子中間橫著的屏風(fēng),道:“還沒洗完?” 遲鶴亭:“……” 遲鶴亭:“你進(jìn)屋不敲門???” 顧渺揚了揚眉毛,瞧他泡在木桶中的窘迫樣子,忽然笑起來,揶揄道:“我以為你跑了。” “沒跑??磯蛄藳]有?”見他絲毫沒有退出去的自覺,遲鶴亭想了想,覺得也沒有什么不能看的,便直接“嘩啦”一聲從桶里站起來,鎮(zhèn)定自若地跨了出來,遞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出水的瞬間,顧渺退了半步,扯過屏風(fēng)上搭著的衣服,劈頭蓋臉朝他扔去,試圖遮掉某些有礙觀瞻的部分。 臭味襲來,遲鶴亭大驚失色,趕緊躲開,道:“顧三水!那是臟衣!” 顧渺:“那我再去洗個手?!表樌沓烧碌仉x開了房間。 遲鶴亭:“……” 過了一刻鐘,門被禮貌地敲響了。 “進(jìn)來?!?/br> 顧渺探進(jìn)頭:“你穿好了?” “我又沒有奇怪的癖好?!边t鶴亭敞著衣襟,懶懶散散地單手撐著下巴,給自己倒了杯酒壓壓驚,順手把另一個酒盞也斟滿了,“來一杯?” “不喝?!?/br> “你不能沾酒?” “不是?!鳖櫭焐晕ⅹq豫了一下,補(bǔ)了句,“我只在不高興的時候喝酒?!?/br> “哦?”遲鶴亭被勾起了好奇,追問道,“那你高興的時候喝什么?” “吃辣?!?/br> 遲鶴亭:“???” 他回憶了一下從相遇到現(xiàn)在顧渺唯一一次吃辣。是在松山上被一群人圍追堵截廝殺到力竭,眼睛看不清還弄丟了藥,餓了大半天到了別院之后,不顧傷勢,問自己要辣吃。 …… 到底哪里值得高興了? 唔,死里逃生,好像是該高興。 顧渺哪管他想什么,一撩衣擺在對面坐下,連筷子都沒摸,便開口問道:“水煞是什么?” 第19章 “水煞是我給那些東西起的名字。”遲鶴亭抿了一小口酒,慢慢道,“而玄宗,稱他們?yōu)樗幙??!?/br> “你果然與玄宗淵源頗深?!?/br> 遲鶴亭放下酒盞,還是那副懶散的姿態(tài),好像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勁,斜斜地睨著他,等待下文:“所以?” 顧渺面無表情地繼續(xù)道:“但是你已經(jīng)不在玄宗了?!?/br> 遲鶴亭微微睜大眼睛,隨即“噗嗤”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 “就我倆的身份,你不覺得非常不適合一起坐著吃飯嗎?”遲鶴亭屈起指節(jié)一下下地叩著桌面,滿眼促狹,“本巫倒是無所謂,可你赤蝶……” 顧渺繃起了臉,忽然伸手拿過自己的酒盞,一飲而盡,冷冷地打斷道:“藥傀儡,接著說?!?/br> 他從善如流,繼續(xù)道:“不管是水煞還是藥傀儡,本質(zhì)都是活死人。矮坡上埋的那些,恐怕就是被掏了腸子的倒霉蛋們。他們被扯出腸子后,還沒斷氣,又被喂下了劇毒,迅速失水,變成了我們看到的干尸模樣?;钏廊肆Υ鬅o窮,不知疼痛,卻神志混沌,無法聽從號令,最后被玄宗當(dāng)做廢物丟棄在了那里?!?/br> 顧渺瞳孔微縮,道:“劇毒?是什么毒?” 遲鶴亭抬頭看了他一眼,低下頭,淡淡道:“摧魂水煞。除此之外,天底下沒有第二種毒能有此功效?!?/br> 死寂。 顧渺垂著眸子,盯著手中空空的酒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開口道:“你說過,那藥方在你手里?!?/br> “完整的毒方確實是在我手里。玄宗一邊想盡辦法嘗試補(bǔ)完毒方,一邊暗地里派人四處找我。矮坡底下埋的那些藥傀儡,應(yīng)該是試驗失敗的東西,很快就會徹底死掉?!边t鶴亭瞧他愈發(fā)冷漠的神色,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只不緊不慢道,“真正的水煞會保留生前的武功和記憶,極其兇悍難纏,好食血rou。一旦聞到血氣,便會發(fā)狂廝殺,不死不休。但他們又依賴于摧魂水煞,控制起來很是方便。以玄宗的野心,自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用的東西。” “你自創(chuàng)的毒方?” “算是吧?!?/br> 顧渺沉默了很久,久到遲鶴亭都緊張起來。 “做出了摧魂水煞,最差也能在玄宗混個人階?!鳖櫭旖K于放下酒盞,動了。他夾了一筷清炒豆芽,慢條斯理的嚼咽完,才道,“你居然逃了?” 桌子底下,遲鶴亭按在刀柄上的手一僵,神色有些呆滯。 他沒想到這人居然若無其事地開始吃飯了。片刻之后,悄悄地收回手,迷惑道:“你不問我為何要煉制這種邪門的毒物?” “你也沒問過我為何要練殺人的劍招?!鳖櫭煊痔袅艘粔K糖醋rou,“有何區(qū)別?” “區(qū)別當(dāng)然有。”遲鶴亭不依不饒,“水煞的存在一旦被人知曉,不亞于乾坤洞窟……唔!” 顧渺把糖醋rou塞進(jìn)他嘴里,不耐煩道:“跟我有什么干系。閉嘴,吃飯?!?/br> 然后又拿走了遲鶴亭沒有用過的那雙筷子。 “……”遲某人呆滯地咀嚼了兩下糖醋rou,忽然意識到這是顧渺的筷子,頭皮一麻,起身想再去拿雙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