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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也跟著嘆了口氣。 ...... 顧無憂聽著外頭的聲音,腦子有些亂。 她的意識還有些不大清楚,外頭說得那些話,她其實(shí)也聽不太清楚,只隱隱聽到白露的聲音。 難道...... 她又被救回來了? 顧無憂在混沌的睡夢中輕輕折了眉,心里有些煩悶,就算把她救回來又有什么用?李欽遠(yuǎn)死了,她在這世間僅存的念想也沒了,活著倒還不如死了。 可后頭那個像極了紅霜的聲音卻讓她一怔。 紅霜早在幾年前就遠(yuǎn)嫁了,怎么會出現(xiàn)在她的屋子里?總不至于她服個毒,把遠(yuǎn)在蘇州的紅霜都給嚇回來了吧? 不管是因?yàn)槭裁?,顧無憂擰著一雙眉,終于舍得睜開眼睛了。 入目的不是她所熟悉的天青色床帳,而是繡著大紅牡丹的浮華錦,嫁給李欽遠(yuǎn)之后,她就不愛這些花團(tuán)錦簇的東西了,此時,她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神色微怔,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大對勁。 又把目光轉(zhuǎn)向外頭。 一張紫檀漆心百寶嵌花卉的羅漢床,上鋪海棠紅繡折枝菊花紋錦緞,身后還有幾個貂絨引枕,羅漢床的背后是一座白玉做得座屏,足足有一人高,兩人寬,上面只繪幾滴點(diǎn)墨,是屋中最素凈的東西了。 而羅漢床的中間擺著一張茶幾,上面除了瓜果等物,另有一只碧海天青色的高口花瓶立在那處,里頭盛著幾枝傲雪寒梅正肆意伸展。 再往一旁看,靠近井字格小窗的地方是一面博古架,上面擺著不少稀罕東西,有珊瑚,有嬰兒拳頭大的珍珠,還有西洋送來的望遠(yuǎn)鏡......架子正前方還擺著一張長幾,上面放著一架古琴。 另一旁是一只鏤空今漆的蓮花香爐,此時香氣正通過那鏤空的幾處地方裊裊升起。 屋子里的這些陳設(shè),每一件都是珍寶好物,便是一顆小小的鎏金香球也抵得上窮人家?guī)啄甑幕ㄓ昧恕?/br> 可顧無憂越看,就越心驚,這與她如今所住的屋子沒有一點(diǎn)相似之處,卻同她年幼時在瑯琊王家住的屋子,一模一樣! 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睜著眼呆呆地看著這些,沒注意到有人打了簾從外頭進(jìn)來。 來人便是白露,她手里捧著藥,看到睜著眼的顧無憂,一時也沒反應(yīng)過來,愣了半響才快了腳步,驚喜道:“小姐,您醒了?!” 外頭一聽這個動靜,頓時激動起來,腳步匆匆,立時就有不少人走了進(jìn)來,迭聲的“小姐”聲中,顧無憂抬眼望了過去,入目的都是些熟悉的身影。 可她小臉怔怔地,還是一副沒反應(yīng)過來的樣子。 白露只當(dāng)她大病初醒也未多想,吩咐道:“去請大夫,再去同老夫人和舅夫人說一聲,只道小姐醒了,讓她們放心?!?/br> 丫鬟們受命而去。 很快。 屋子里就沒多少人了。 白露紅著眼坐在床前的圓凳上,聲音聽著有些啞,“您都昏睡好幾日了,如今總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您讓奴這些人怎么辦?” 顧無憂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她,是白露,卻不是她印象中的白露,眼前的白露沒有梳婦人髻,臉龐看起來也很年輕,不像三十的婦人,卻是十五、六的樣子。 她是真的懵了。 不明白為什么一覺醒來竟成了這幅樣子。 “我......怎么了?”出口的時候,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嘶啞的不行。 白露見此忙倒了一盞溫水遞給她,一邊服侍她用下,一邊詫聲道:“您都忘了?”倒也沒等人說,她便自顧答了起來,“您前幾日瞧見趙公子和表小姐......” 她抿了唇,掂量著用了個溫和的說法,“站在一處,上前的時候不小心絆了石子摔進(jìn)湖里?!?/br> 趙公子,表小姐? 顧無憂呆呆地,半響才反應(yīng)過來白露說得是樁什么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是她十五歲的時候,有一日路過花園,她瞧見王昭同趙承佑抱在一處,王昭還在趙承佑的懷里啼哭不已,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雖然事后王昭說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多虧趙承佑扶住。 可她還是氣得不行。 趙承佑是她的未婚夫,她怎么允許他跟別的女人抱在一起?也不顧王昭是她的表妹,就想上前把人拉扯開,可她的運(yùn)氣實(shí)在是太不好了,還沒走上前就被石子絆了一跤,直直摔進(jìn)了湖里。 她年輕的時候是個嬌蠻的性子,最受不得委屈,仗著自己得寵,一醒來就鬧了起來。 若是她沒記錯。 王昭那回是被送去了家廟,直到她跟趙承佑成婚才回來。 所以—— 顧無憂放在錦被中的手指一動,她看著這個熟悉的環(huán)境,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人,瞳孔微縮,心臟卻猛地跳動起來,砰砰砰砰,跟炸煙花似的。 指甲狠狠掐了下手心。 直到那股子錐心的痛意傳過來,她睜著因?yàn)樘弁炊浩饻I花的雙眼。 真的...... 不是夢。 所以,她是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慶禧二十年,回到了她十五歲的時候?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隨其后的一道略顯老邁的聲音,“我的心肝兒!”布簾被拉開,一個身穿檀色華服的老婦人被人扶著走了進(jìn)來,她頭戴嵌著紅色寶石的抹額,略顯疲倦的臉上滿是焦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