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鎮(zhèn)惡因為瞳孔壞死，眼上有疤，看上去有些猙獰，所以向來都是以眼罩遮掩出現(xiàn)于人前。

    這副打扮不但使他的面容柔和了一些，不會在第一眼見到，就會心生厭惡，反而增添了幾分神秘之感，又會因為眼瞎，博得外人的好感。

    之后他武功越來越高，漸漸聲名遠播，大家都知道飛天蝙蝠是個瞎子，但少有人知道他雖然眼瞎但心不盲。

    而馬鈺便是知道柯鎮(zhèn)惡具有心眼的人之一。

    人但凡得到了什么奇珍異寶，通常都會出現(xiàn)兩種情緒，一種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這叫做虛榮；一種是巴不得沒人知道，這叫做低調(diào)。

    兩種情緒其實是同時存在的，但主次強弱各有不同，所以表現(xiàn)也有不同。

    柯鎮(zhèn)惡得到心眼之初，低調(diào)的情緒占據(jù)了主動，除了七個兄弟其他人他都沒有提及，便是說起，也只是隨口說說，沒有過分解釋，讓他們一定要相信。而面對外人之時，他更多的是將這個能力當作底牌，能夠隱藏便輕易不敢暴露，時常做出側(cè)耳、敲拐的行為，掩飾心眼的能力。

    等到后來，武功漸漸高了，底氣也越來越足，行事才漸漸自在起來，既不炫耀也不掩飾。

    于是交好的人也漸漸知道了柯鎮(zhèn)惡的特殊本領(lǐng)。

    比如馬鈺。

    當然，馬鈺便沒有問過柯鎮(zhèn)惡，他只是通過觀察知道柯鎮(zhèn)惡擁有視物的能力，推測他擁有一種特殊的精神感知手段，不但能夠看清外界事物，還能夠大大提升人的反應(yīng)速度。

    他心中對此常常驚嘆，卻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對。

    不論道家、佛家，皆有天眼、天目的神通。

    柯鎮(zhèn)惡的特殊本領(lǐng)只是讓他修道之心更加堅定而已。

    可惜的是，他苦修數(shù)十載，距離天目神通的境界還差得遠，沒想到眼下一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竟然也表現(xiàn)出了這門不凡的神通。

    沒錯，閉上雙眼之后，柯崇云的反應(yīng)瞬間進入了一個新的層次，正在與他交手的丘處機迫于壓力，沒沒有精力去思考其中的緣由，但馬鈺卻是旁觀者清。

    事實上，馬鈺的推測并沒有錯誤。

    柯崇云的確如他所料一般，覺醒了神通，不過不叫天目，而是心眼。

    這自然是繼承了柯鎮(zhèn)惡的天賦。

    當初柯鎮(zhèn)惡知道兒子聽力遠超常人，便對他的五感做了一次測試，最后發(fā)現(xiàn)，柯崇云繼承了他的聽覺和觸覺，味覺嗅覺與常人相差不大，至于他最期代的心眼，當時其實有所征兆，但是柯鎮(zhèn)惡卻沒有留意到。（詳見：第165章兒子的天賦）

    當時，柯鎮(zhèn)惡用自己的眼罩遮住了兒子的眼睛，并伸手不斷靠近兒子的額頭，引導他看向自己的手。

    柯崇云按著指令照做，卻仍是一片黑暗，甚至到了后來，鼻子刺癢發(fā)熱，忍受不住，這才停止測試。

    當時柯鎮(zhèn)惡以為是自己手掌太過靠近兒子的鼻子，熱氣刺激到兒子的皮膚，他才會又刺癢發(fā)熱的情況，卻不知那時兒子精神不足，強行啟動心眼，導致鼻腔毛吸血管破裂，只不過柯崇云痛覺敏銳，所以稍有征兆便停止了測試。

    也幸好如此，否則那時柯鎮(zhèn)惡的莽撞舉動，或許會直接把兒子弄成傻子。

    從那之后柯鎮(zhèn)惡便刻意鍛煉兒子的耳竅，教他如何利用觸覺敏銳，提升練功效率，至于心眼之事，便沒有再過多關(guān)注。

    大半年前，柯崇云九陽神功突破第二道大關(guān)，陽極陰生，之后修煉之時，便經(jīng)常能夠感覺到眉心跳動，宛如多了一顆小心臟。

    幾次之后，柯崇云便響起小時候柯鎮(zhèn)惡對他的測試，于是用布蒙住了眼睛，然后伸出手掌靠近眼前，腦中想著觀看，幾次之后，腦海中果然大放光明，掌心的紋路纖毫畢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腦海之中

    這一下可把他樂壞了，他仿佛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以心眼東看西瞅，體驗著心眼截然不同的視野。

    他的心眼與柯鎮(zhèn)惡的心眼，大體相似，都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都能細致入微的觀察，也能夠通過細小的孔隙，達到透視的效果。

    不過比起柯鎮(zhèn)惡的心眼，柯崇云的心眼又有些不同，比如柯鎮(zhèn)惡的心眼對顏色的感應(yīng)十分直觀，但柯崇云的心眼卻像是色盲，只能感覺到顏色不同，但卻無法精準的判斷出顏色。

    當然這并不是遺傳繼承之后，心眼能力退化，只不過是柯鎮(zhèn)惡的心眼乃是被未知的神秘力量植入，并做過了調(diào)試，所以腦海中的成像已經(jīng)與眼睛所見沒有什么區(qū)別。

    而柯崇云是自我覺醒，所以部分細節(jié)還需要主動去適應(yīng)，如此才能達到心眼所見，與rou眼所見保持一致。

    不過當時的柯崇云并沒有考慮那么多，開著心眼到處溜達，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心眼的另一個不足，那就是消耗太大。

    柯鎮(zhèn)惡第一次使用心眼，堅持了約莫一刻鐘，差不多是后世的十五分鐘，而柯崇云不到五分鐘便到了極限，在一陣刺痛中昏迷了過去。

    等到再度醒來之時，已經(jīng)過去了兩天。

    朱聰他們還以為自己的侄子練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后來才知道是覺醒了心眼。

    朱聰也第一時間派人將消息傳到了柯鎮(zhèn)惡那里，只不過青海的情勢剛剛數(shù)里清楚，還有隱患未除，需要柯鎮(zhèn)坐鎮(zhèn)，因此便有了兄妹二人去離開七俠山的事情。

    經(jīng)此之后，柯崇云便不敢再胡亂嘗試，每次使用幾個呼吸，便停下休息，經(jīng)過半年摸索，他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持續(xù)時間的極限差不多只有半刻鐘左右，隨著功力提升會有所加強。

    同樣隨著功力提升能夠加強的還有心眼的視野距離。

    第一次開眼，他大約能夠看到周身三尺遠，如今已經(jīng)拓展到了六尺有余，算是進步不小，距離柯鎮(zhèn)惡那種動輒百丈有余的距離，差了百倍。

    當然，柯鎮(zhèn)惡之所以能有如此距離，乃是因為他有事半功倍的天賦加成，而柯崇云顯然是沒有的。

    再加上柯崇云本身雙目健全，對于提升心眼的距離遠沒有柯鎮(zhèn)惡那么迫切，所以進步自然也不如柯鎮(zhèn)惡那么快。

    相對而言，柯崇云更加在意的是心眼開啟狀態(tài)下，自身洞察力，反應(yīng)速度的提升。

    便如當下，本來落入下風的柯崇云，在開啟心眼之后，周身六尺之內(nèi)，一切動靜秋毫畢現(xiàn)，丘處機身體才輕輕一顫，柯崇云便知道他下一步將要使用的招式，體內(nèi)九陽真氣瞬間運轉(zhuǎn)至右肘，猛得朝著丘處機肩膀撞去。

    丘處機才要變招，柯崇云卻又快了一步，搶在他變招完成之前，又是一掌拍出。

    柯鎮(zhèn)惡曾經(jīng)以截拳散手與老頑同交換了空明拳，所以全真派對這截拳散手也有涉獵，不過隨著參悟，馬鈺等人也發(fā)現(xiàn)了這功夫的缺陷，知道這功夫雖然立意極高，但對天賦要求也更高，特別是對反應(yīng)力以及身體本身的強度要求太高，卻沒有對應(yīng)的鍛煉手段。

    龍象般若功能解決身體的而強度問題，內(nèi)力的提升對反應(yīng)力會有加成，但想要達到心眼的地步，卻是極難。

    能達到這個境界的人，在柯鎮(zhèn)惡所見的人中，大約只有當年少室山上的虛竹。

    丘處機距離那個境界，中間估計還差了一個老頑童。

    他都如此，其他人自然也不必多說，不過丘處機也是經(jīng)驗老道之人，面對柯崇云突然犀利的攻勢，忙用出了空明拳，只守不攻，伺機而動，看似被動，其實正戳中的柯崇云的軟肋。

    因為心眼全開，對精神力的消耗極大，以柯崇云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持續(xù)不了多久，稍一思考，他便回過神來，心道要想在短時間內(nèi)分出勝負，必要用出兩敗俱傷的手段，那就大可不必了，于是趁機拉開了距離，關(guān)閉心眼，雙目睜開，略顯疲態(tài)，但還是誠懇抱拳道：“多謝丘道長指點，弟子受益匪淺，感激不盡！”

    他不說勝敗，只說感謝，卻讓丘處機對他好感大增，笑道：“很好，你很不錯，老道這個年紀時，可遠遠不及你，便是你父親估計也是不如你的，柯大俠果然后繼有人，可喜可賀！”

    論武功，柯崇云當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但是比起丘處機這個成名多年的前輩，還是稍有不及的，但是圍觀的弟子們見識有限，方才最后關(guān)頭，柯崇云突然爆發(fā)，隱隱將丘處機壓在下風，他們都是親眼所見。

    無論事后柯崇云是說自己敗了，還是說平手，只要是涉及到勝負，丘處機在面子上都不會太好看。

    但柯崇云只說感謝，那么丘處機便是有心在指點弟子，所以便是落在下風，也可以說是有心相讓，未盡全力云云。

    當然這種話也是不方便說開的。

    柯崇云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免去了尷尬，馮蘅家教可見一斑。

    反倒是柯蓉兒，從小有柯鎮(zhèn)惡寵著，倒是有些調(diào)皮。

    當然，調(diào)皮歸調(diào)皮，她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這個時候倒不會揭穿什么，反而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哥哥。

    柯崇云在七俠山時也曾全力出手與南希仁他們較量，心眼的副作用不小，每次交手之后，柯崇云都會有一段時間的恢復時間，這一點柯蓉兒自然看得清楚。

    馬鈺也看出柯崇云雙目之中神采暗淡，便道：“柯少俠難得來一趟終南山，不如先休息一下，明日再隨我們一同欣賞終南景色如何？”

    柯崇云自然答應(yīng)。

    楊康帶著柯崇云進了客房，見他臉上困倦之色甚重，便讓他先休息。

    柯崇云倒頭便睡，連晚膳也沒有吃，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醒，此時卻已經(jīng)是神采奕奕了。

    兄妹兩趁著天還未亮，便讓楊康領(lǐng)著上到頂峰，去看日出。

    正好看到坐在石頭上，正在采納日出時天地間那一縷先天紫氣的郝大通。

    郝大通也是好毅力，距離當年柯鎮(zhèn)惡第一次見到他采集先天紫氣開始，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多年。

    那時他行功之時，臉上的紫氣一閃而逝，微不可見，此時看時，他的臉上已經(jīng)紫光氤氳，良久才漸漸褪去。

    柯蓉兒看得稀奇，等郝大通收功，這才上前拜見，問道：“郝道長，您剛才練得是什么功夫，怎么身上還泛著紫氣霞光氤氳，甚是稀奇！”

    郝大通知她是柯鎮(zhèn)惡之女，看上去也很是天真可愛得模樣，便笑道：“我管它叫紫霞功，乃是采集朝陽初生時天邊得一縷先天紫氣，修煉而成，柯姑娘你想要學么？”

    柯蓉兒點頭道：“想啊，不過這功夫難學嗎？”

    郝大通道：“世上無難事，若是想學，自然是不難的?！?/br>
    柯蓉兒便問道：“那練到道長這般境界，要多久時間？”

    郝大通道：“貧道自先師仙去之日便開始修煉，如今已經(jīng)快二十年了，當然，這功夫是我自創(chuàng)，初時少不得走了些彎路，如今功法已經(jīng)頗為完善，以柯姑娘的天分，相比不出十年，便能做到了。”

    柯蓉兒一聽要十年，頓時便沒了興趣，直接道：“居然要這么久，還是算了，我可沒那個耐心！”

    郝大通笑道：“柯姑娘家學淵源，我這功夫練不練倒也沒什么要緊的！”

    柯崇云道：“道長哪里的話，是小妹無禮了，她從小便被父親長輩們寵壞了，練功敷衍了事，淺嘗輒止，占著一點小聰明，卻不肯用功，倒是讓道長見笑了！”

    郝大通自不介意，天底下名門大族子弟，不肖的多了，有一個柯崇云這樣的天才兒子，柯鎮(zhèn)惡就該做夢都能笑醒了，要是個個這般，其他門派還怎么混。

    況且以柯蓉兒昨日的表現(xiàn)，全真年輕一輩，除了楊康，其他人大多不及，但便是楊康，其實也是在七俠山打了六年根基才來到終南，說起來，全真派還是占了七俠派光。

    郝大通苦笑搖頭，便沒有再說什么。

    柯崇云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惹得郝大通不快，便又問起了紫霞功的事情，道：“道長這紫霞功能練出氤氳紫氣，神妙無比，卻是不知，這先天紫氣有何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