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黃河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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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黃河,喜怒無常。 自宋仁宗慶歷八年,大河改道,其后近兩百年來,下游入海水道,或因天災(zāi)、或因人禍,頻頻更易,北入海河、中奪濟(jì)水,南侵淮河。 其中最北邊的這一條,從滄州穿過,北入海河,水量雖不豐沛,算不得主流,卻是黃河幫的勢力所在。 去年明教內(nèi)部組織變更,夏全返回光明頂擔(dān)任光明左使,他在滄州發(fā)動起義打下的地盤卻沒被金人搶回去。 因?yàn)楫?dāng)時蒙古虛張聲勢,木華黎號稱十萬大軍攻打sao擾上京,西夏同樣號稱十萬大軍東征山西,而南方,襄陽一帶,南宋的軍隊(duì)也是躍躍欲試。 金國面臨三線作戰(zhàn),所以便分不出兵力來平亂。 這么一來,被任命為滄州分舵舵主的呼延凡接手了滄州之后,地盤非但沒有縮小,反而又乘機(jī)擴(kuò)大了一倍。 金國無力派大軍鎮(zhèn)壓,便暗中唆使北方各大江湖門派,來找義軍的麻煩。 其中勢力最大的江湖門派便是橫行黃河流域的黃河幫。 黃河幫的現(xiàn)任幫主叫做沙通天,人稱鬼門龍王,乃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武功當(dāng)世一流,他還有一個師弟,叫做侯通海,外號叫做三頭蛟,因?yàn)轭^上長了三個瘤子,形似蛟龍的犄角而得名。他的武功遠(yuǎn)不及他的師兄,但是在北方武林中也是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铩?/br> 呼延凡一對金鞭雖然威力不俗,但也不過與沙通天在伯仲之間,要面對沙通天侯通海師兄弟聯(lián)手,那便力有未殆了。 更何況沙通天還有個好友,人稱千手人屠的彭連虎彭寨主,為人武功高明還頗工于心計(jì),使得呼延凡不得不向光明頂請求支援。 正好柯崇云這邊已經(jīng)理清了沂蒙山區(qū)及周邊的教育體系,正打算去其他分舵繼續(xù)推行教化,全金發(fā)便讓他先去滄州分舵,順便幫呼延凡撐場子。 柯崇云來到滄州不過大半個月,正在收集周邊村鎮(zhèn)的人口結(jié)構(gòu),方便規(guī)劃日后的蒙學(xué)建設(shè)。這一日,他正行至運(yùn)河邊,忽然聽到岸邊傳來打斗之聲。 他當(dāng)心是黃河幫又與明教弟子發(fā)生沖突,便立馬過去查看。 卻見一個頭生三角的中年男子正領(lǐng)著四個青年圍攻一對年輕男女。 柯崇云一眼認(rèn)出了雙方的身份。 那中年男子以及四名青年正是黃河幫幫主沙通天的師弟侯通海,以及他的徒弟黃河四鬼。而另一方的年輕男女也是老熟人,正是從光明頂過來尋他的陸展元以及何沅君。 他見二人雖被圍攻,但是一招一式,絲毫不亂,顯然尤有余力,想來最多不過一刻時間定能取勝,于是便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陸展元的陸家刀法威力頗為不俗,侯通海的三股叉的功夫雖然嫻熟,但顯然只有招架之功,少有反擊的余地,所以勉力支撐,卻是因?yàn)椴幌朐谧约旱乃膫€師侄面前丟了面子。 昨日黃河四鬼在運(yùn)河上見到了何沅君,見她美貌便口花花的出言調(diào)戲,其實(shí)只是過嘴癮而已,未必真就起了什么壞心思。 只是何沅君這一陣子心情卻頗為不佳。 原本她把李莫愁當(dāng)作潛在的對手,一路暗中隱瞞自己找柯崇云的事情,一面暗中試探李莫愁的態(tài)度,誰知李莫愁竟似渾然沒察覺到異常,讓她一肚子的小算盤都落了空。 本來這結(jié)果應(yīng)該正和她心意才對,但她反而覺得更加煩躁起來。 心情不佳的何沅君自然便將火氣撒到了這四個登徒子身上。 黃河四鬼武功平平,哪里是何沅君以及陸展元的敵手,當(dāng)即便被毒打了一頓。 四鬼例來在水上也是橫行慣了的,哪里愿吃這個悶虧。 他們對師父沙通天是又敬又怕,自不敢找他替自己人等出頭,但侯通海性子率真,與四人卻是十分要好,于是四人便請他來替自己等人找回場子。 侯通海的武功最多與何沅君伯仲之間,應(yīng)對陸展元就有些吃力了。 而黃河四鬼這邊,任憑斷魂刀橫斬豎劈、追命槍上刺下撩也碰不到何沅君一絲衣角,而奪魄鞭舞得再兇,喪門斧砍得再重,打不到人卻也是無用。 何沅君輕功不俗,在四人之間游刃有余,不過半刻鐘,四人便都已經(jīng)氣喘吁吁,而她卻似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輕松寫意。 不一會兒,何沅君瞅到一個機(jī)會,抬腳往那使奪魄鞭得馬青雄的后臀上用力一踢,直接將他踢了個大跟頭。 喪門斧錢青健見狀想要去扶,膝窩一痛,立足不穩(wěn),往前一栽,竟是與馬青雄一道摔做了一團(tuán)。 四人聯(lián)手尚且不是她的對手,如今四去其二,余下的斷魂刀沈青剛和追命槍吳青烈又哪里是對手,不過四五招便紛紛步了馬錢二人的后塵。 侯通海見到四個師侄栽了,心下一慌,招式登時露出了破綻,雖是一瞬即逝,卻被陸展元敏銳捕捉,揮刀一撩,登時在他手背上劃出了一個大口子。 侯通海吃痛,三股叉拿捏不住,瞬間落到了地上。 他倒是硬氣,輸人不輸陣,捂著手背叫囂道:“兩個小東西,今日咱們黃河幫栽了,敢不敢留個名字,來日定要找回場子?!?/br> 武林中人行走江湖,要么圖財(cái),要么圖名,陸展元家中殷實(shí),所圖的自然是后者,于是道:“黃河幫也算是大派,沒想到盡然如此不堪,聽好了,我乃嘉興陸家莊的陸展元,那位是大理一燈大師門下,何沅君!” 侯通海道:“陸家莊我倒是聽過,不是黃藥師那個徒弟的莊子么,至于一燈大師,什么東西,聽都沒聽過!” 一燈出家之后一直隱居,江湖上只知道南帝的多,知道一燈的卻寥寥無幾,侯通海不知道也不奇怪。 同樣是陸家莊,他嘉興陸家莊處處被太湖陸家莊壓了一頭,就算現(xiàn)在莊子已經(jīng)易主,名頭也還比嘉興陸家莊大一些,這讓陸展元有些不爽,便要開口分辯。 何沅君倒是不在乎什么名聲,她就是單純出來找人、順便躲她義父武三通的,所以并不想過度炫耀自己身份,便道:“陸大哥你跟這群宵小說那么多干什么,平白掉了身份,黃河幫好大的名頭,也不過如此而已,當(dāng)真聞名不如見面,不堪一擊!” 侯通海怒道:“臭丫頭,大言不慚,我雖然輸了一招,那是因?yàn)槲曳中牧?,不然憑著小子也能勝我,再說我的功夫不及我?guī)熜止黹T龍王沙通天一成,就算你們打敗了我,也不是我?guī)熜值膶κ?!?/br> 何沅君道:“吹牛誰不會,有本事叫你那什么師兄出來,看看本姑娘怕不怕他!” 就在這時,卻聽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小丫頭要見我,自己又是什么來路,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br> 那聲音初時還遠(yuǎn),等話音落下,便見一個大光頭已經(jīng)從運(yùn)河對岸飛身來到了這一側(cè)的岸邊。 陸展元見到來人,立馬露出戒備之色,暗道:“登平渡水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來人在水面上不過踩了幾腳,連鞋面都沒有沾濕,便越過了三四丈寬的河面,這內(nèi)功的造詣當(dāng)真深不可測,卻不知是什么人?!?/br> 何沅君沒好氣道:“你這人也是奇怪,你想看,我便要給你看么,都說了我是一燈大師門下的再傳弟子,你是聾了還是傻了,或者就是沒見過世面的白癡!” 沙通天自然也不知道一燈是誰,還以為是她隨口杜撰的,便道:“小丫頭,就算你不說,接我十招,十招之內(nèi),我必然能夠猜得出來?!?/br> 何沅君聽他說的信誓旦旦,料想必有一些本事,怕交手吃虧,便道:“要猜你自己猜去,干嘛要我接招,你怎么不接我十招,也不用你接十招,我也知道你是誰,看你這模樣,眼球凸出,全是血絲,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定然是那什么鬼門泥鰍王沙鉆地了!” 柯崇云遠(yuǎn)遠(yuǎn)聽見何沅君的話,不禁好笑,心道:“人家明明是鬼門龍王沙通天,怎么到你這里就變成鉆地的泥鰍了!” 沙通天可不是個好脾氣的,見這小丫頭言語嘲諷,不由惱怒,道:“管他是我接你的招,還是你接我的招,十招之內(nèi)必猜出你的來歷,好叫你心服口服?!?/br> 說著不等何沅君回答,身子一晃便近得她身旁,抬手直接往她脖子抓去。 這個時候陸展元才來得及喊了一句小心,自己想要援手一時卻是來不及。 何沅君見他膝不彎曲,足不跨步,不知怎樣就到了自己身前,當(dāng)即被他這移形換影的功夫嚇了一跳,便是遠(yuǎn)處觀戰(zhàn)的柯崇云見了也頗覺佩服,暗道“不愧是黃河幫的幫主,武功不容小覷?!?/br> 不過何沅君到底出身名門,雖驚不亂,身子后仰,腳尖在地上轉(zhuǎn)了個圈,身子已經(jīng)躲到了他的一側(cè)。 她可沒心思與人打什么賭,躲開之后,后手食指伸出,直接用出了一陽指,朝著沙通天露出的空門便點(diǎn)了過去。 沙通天見狀微微一笑,身子一晃便又退了回去,笑道:“我當(dāng)是什么人,原來是大理的一陽指,你是大理皇族的人!” 陸展元這時已經(jīng)感到了何沅君身邊,轉(zhuǎn)頭看著沙通天道:“我們已經(jīng)說過,何姑娘是大理一燈大師的再傳弟子,會一陽指有什么奇怪?!?/br> 沙通天也不知道段皇爺出家為僧,法名便是一燈的事情,但他知道一陽指乃是段氏不傳之秘,這女子既然會一陽指,那便是段氏子弟無疑了。 他忌憚南帝威名,自然不敢得罪,但在師弟和弟子面前,也不能丟了面子,便道:“看在南帝的份上,我不與你們計(jì)較,只要你們能夠跟我?guī)煹艿纻€歉,這事情便算過去了!” 何沅君道:“若是我們不道歉呢?” “若是不道歉,呵呵,此地沒有旁人,直接丟到江里喂魚,神不知鬼不覺,你說呢,沙老兄!” 這話自不是沙通天說的。 大伙循聲望去,卻是一個身材矮小,目光如電的中年男子,此地正在何沅君二人身后,與沙通天正好一前一后,將二人包圍了起來。 沙通天見到來人,心情不錯,笑道:“彭老弟,這次你可是慢了不少!” 這彭老弟叫做彭連虎,原是河北、山西一帶的悍匪,手下嘍啰甚多,聲勢浩大,此人見多識廣、行事毒辣、殺人如麻,外號“千手人屠”。 他與沙通天交情不錯,經(jīng)常一起在黃河上做一些沒本錢的買賣,沒事的時候也常一起喝酒吃rou。先前二人便是在一起喝酒,得了這邊的消息,這才趕了過來。 沙通天的輕功更好些所以早來了片刻,彭連虎素來陰險(xiǎn)狡詐,慢了兩步,卻是悄悄堵住住了何沅君與陸展元的退路。 柯崇云本來不認(rèn)識這二人,但聽他們間的對話,便猜到了二人的身份,心道:“這千手人屠果然名不虛傳,動輒就要?dú)⑷藴缈?,看來終究我終究是要出手的了?!?/br> 他其實(shí)并不太想與陸展元、何沅君二人照面,特別是后者,與他雖只見了不過兩三次,但過程都十分不友好。 沙通天聽到彭連虎的話,不由有些猶豫,道:“彭老弟,她可是大理段氏子弟!” 彭連虎道:“正因?yàn)槭谴罄矶问希挪荒茌p易放了,否則必有后患,反正此地沒有外人,誰又能知道!” 二人當(dāng)著陸展元與何沅君的面,便要定他們的生死,當(dāng)真是沒有吧二人放在眼里。 這態(tài)度顯然惹惱了二人,陸展元道:“想要我們的命,也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沙通天與彭連虎對視一眼,忽然雙雙仰天大笑起來。 陸何二人正自提防,卻見二人同時沖將過來,沙通天伸手朝著何沅君身上招呼,彭連虎卻甩出判官筆,點(diǎn)像了陸展元的咽喉。 這一趟攻擊分工明確,默契十足,快捷無比。 陸何二人雖有防備還是被打的有些狼狽。 陸展元使出陸家刀法,然而只堅(jiān)持了不到十招,手中刀刃便被彭連虎擊飛。 何沅君更是不堪。 她出身名門,按說招式比起陸展元精妙得多,但功力尚淺,對敵經(jīng)驗(yàn)也不足,不過五六招便被沙通天扣住了脖子,暗道“我命休矣!” 便在此時,忽覺耳邊響起一聲呼嘯,那時暗器破空之聲。 沙通天只覺手腕一麻,手掌便自動張開。 何沅君脖子一松,忙后退兩步,拉開了與沙通天的距離,這才轉(zhuǎn)身看向身后。 卻見身后忽然多出了一人,雙手拇指扣著中指,指尖上各有一枚小石子,蓄勢待發(fā),細(xì)看樣貌,這才認(rèn)出來人身份,可不正是她此行的目標(biāo),柯崇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