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梅倒完垃圾剛從外面回來，聽到林靜的話問：“找什么？”

    “靜靜以前的相片，她說都被您收起來了，放哪了您記得嗎？”紀(jì)明鈞抬頭問。

    “當(dāng)然記得，你們要看??？”張秀梅見紀(jì)明鈞點頭，放下垃圾簍后，兩手在圍裙上隨便擦了擦，邊往屋里走便說，“那我給你們找找?！?/br>
    張秀梅進屋沒多久，就拿著本相冊出來了。

    相冊不厚，總共就十來頁，前兩頁都是全家福。紀(jì)明鈞略有些驚訝，點點全家福上的小姑娘，笑著問：“不是說只有中學(xué)的證件照嗎？”

    “這又不是單人照?！绷朱o看著照片上豆芽菜一樣的小姑娘，心里暗想失策，早知道她媽會把相冊都拿出來，她就跟著一起進去了。

    紀(jì)明鈞輕笑一聲，沒拆穿林靜的狡辯，低頭繼續(xù)看照片。

    林靜見他瞅個沒完，伸手蓋住照片上的自己說：“別看了。”

    “怎么了？”紀(jì)明鈞問。

    “我那時候不好看。”林靜低聲說，她小時候瘦巴巴的，頭發(fā)也不像現(xiàn)在烏黑濃密，看著像稻草。所以她小時候不愛拍照片，除了這張全家福，她初中以前就沒留下過什么照片。

    紀(jì)明鈞卻拉開她的手說：“哪里不好看？我覺得挺好看的。”

    照片上的林靜是瘦，下巴尖尖的，頭發(fā)也黃了吧唧，一看就營養(yǎng)不夠。但那時候的孩子誰不是這樣，他也有頭發(fā)像鳥窩的時期呢，唔，得虧沒留下照片。

    言歸正傳，以紀(jì)明鈞的眼光來看，林靜小時候雖然瘦，但她皮膚白，眼睛也大，看著水靈靈的，很可愛。

    要是他們以后的閨女能有林靜這模樣，他就放心了。

    聽到紀(jì)明鈞的話，林靜忍不住幻想起來，然后搖頭說：“我還是希望她能胖點，小姑娘胖起來才好看?！?/br>
    紀(jì)明鈞沉吟片刻說：“那估計有點困難。”

    “為什么？”

    “咱倆都不胖，你爸媽也都是瘦子，咱倆的孩子胖的幾率不大?！奔o(jì)明鈞實事求是，看媳婦眉頭皺起來，話音一轉(zhuǎn)說，“但我們好好養(yǎng)，比你小時候胖應(yīng)該容易?！?/br>
    林靜眉毛舒展開，說：“比我那時候胖就好了?！彼刹幌胱约洪|女以后也被人叫豆芽菜。

    因為林靜不愛拍照，后面幾張全家福都沒有了林靜的身影，直到倒數(shù)第二張，她才再次出現(xiàn)。

    照片上的林靜已經(jīng)長成少女模樣，雖然還是瘦，但她頭發(fā)烏黑，皮膚雪白，用亭亭玉立來形容正合適。

    最后一張全家福應(yīng)該是這兩年拍的，照片上多了陳芳，林靜眉眼間也有了淡淡的憂愁。

    看著這張照片，紀(jì)明鈞想起和林靜的初遇，那晚的她就是這樣，藏在黑暗里，像幽幽盛開的曇花，不小心呵護，隨時可能凋零。

    紀(jì)明鈞伸手摸向林靜額頭，他的手指粗糙，摩擦著她細膩的皮膚略有些癢，林靜忍不住笑：“你干嘛？”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紀(jì)明鈞勾起唇角：“其實仔細看，從小到大，你的長相也沒怎么變?！?/br>
    她從來都不是曇花，而是蘭草，看著柔弱，實則堅韌，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就會破土而出。

    在紀(jì)明鈞專注而灼熱的目光中，林靜羞赧地偏過頭，低聲問：“你還看嗎？不看我就把相冊收起來了？”

    “看?！?/br>
    紀(jì)明鈞回答得毫不猶豫，低頭繼續(xù)往后翻。

    后面是各人的照片，林靜的一共有兩張，一張是她之前說的證件照，另一張應(yīng)該是學(xué)校慶典的時候拍的。

    照片上林靜穿著件紅棉襖，短發(fā)編成兩根向下的羊角辮，眉心點了顆圓圓的紅痣。

    對林靜而言，這張照片是妥妥的黑歷史，但紀(jì)明鈞卻很喜歡這張照片，他不但看，還要帶回去看。

    林靜當(dāng)然不愿意，事實上，她打算趁著離開前，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把這張照片給毀掉！

    最終，紀(jì)明鈞在林靜的無效反對中，征得了岳母大人的同意，將這張照片和林靜的證件照一起收入囊中。

    33.  新朋友   回去的時候，林靜和紀(jì)明鈞順道……

    回去的時候, 林靜和紀(jì)明鈞順道去了趟供銷社。

    煤本下周就能辦，兩人就商量著買了點油鹽醬醋，其實這些家里也有, 但量不多, 做不了幾回飯。特別是醬油, 因為保質(zhì)期短, 之前買的剛夠辦酒用，如今只剩瓶底一層, 得及時補充。

    除此外兩人還買了一斤蜜桔, 這時節(jié)蜜桔大量上市，不用票就能買, 紀(jì)明鈞本來還想多買點, 被林靜給攔住了。

    蜜桔雖然好吃, 但容易上火, 短時間內(nèi)吃太多不好。反正蜜桔周期長，一直到年后供銷社都有賣的，想吃隨時能來買，實在沒必要囤那么多。

    紀(jì)明鈞是習(xí)慣了, 不要票的水果他經(jīng)常是一買好幾斤, 買回去不光他吃，旁邊幾個宿舍的都來拿。要是帶團里去更不得了, 全是不知道“客氣”倆字怎么寫的家伙, 吃完能給他留層皮就不錯了。

    不過少買點他也沒什么意見，媳婦說了算嘛！

    但林靜有意見, 就她上二樓看針線的功夫，紀(jì)明鈞竟然干掉了六個桔子！

    雖然蜜桔個頭小，但它熱量大啊, 林靜沒好氣地問：“你不怕明天上火？”

    “應(yīng)該不會。”紀(jì)明鈞說，他以前還有一口氣吃半斤桔子的時候，第二天起來也一點事沒有。

    林靜深吸一口氣：“不許再吃了！”

    紀(jì)明鈞“誒”了聲，把剝好的桔子遞到林靜嘴巴：“嗯？”

    林靜不客氣地沒收了桔子，邊吃邊挑出幾樣常用的線，讓人幫自己包起來。

    不得不說，桔子是真好吃，皮薄rou嫩，咬一口全是甜甜的汁水，她吃完一個也想再吃一個，不自覺朝紀(jì)明鈞提著的蜜桔看去。

    察覺到林靜的目光，紀(jì)明鈞從袋子里拿出個桔子，問：“我再給你剝一個？”

    林靜想她要是點頭了，不就沒有理由不許紀(jì)明鈞多吃了？他不怕上火，她可不想第二天起來牙疼，堅決搖頭：“不吃了?！?/br>
    “好吧?！奔o(jì)明鈞把桔子放回去。

    回到家屬院才三點多，十八棟院子里挺熱鬧，陳茹今天不上班，和兩名軍嫂坐在院子里聊天，宋玉萍倒是不在，但她兒子閨女帶了一幫孩子，蹲在門口拍片。

    紀(jì)家隔壁則仍大門緊閉，林靜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也有幾天了，每天進進出出，就沒怎么見過她家開門，要不是門口晾衣繩上的衣服常換，她都懷疑對方回老家去了。

    看到林靜和紀(jì)明鈞從外面進來，陳茹和往常一樣笑著問：“回來了??？”

    陳茹左邊一身藍的軍嫂也是個熱情人，跟林靜雖然沒打過交道，語氣卻很熟稔：“你們這是出去了？”

    “回了趟娘家?！绷朱o解釋說。

    藍衣服的軍嫂恍然：“哦對，你們今天回門是吧？”

    林靜嗯了聲，有點猶豫要不要過去聊聊，畢竟都寒暄開了，不去好像不合適，去吧又怕大家不熟聊得尷尬。

    紀(jì)明鈞想法跟林靜不同，他說：“人又不是生來就認識，聊著聊著就熟悉了，正好，剛才不買了蜜桔嗎？你撿幾個拿出去，多認識點人也好?！彼自捳f遠親不如近鄰，大家前后院住著，關(guān)系處好點總沒壞處。

    但紀(jì)明鈞也說：“要是實在聊不來就算了，當(dāng)個普通鄰居處著，沒必要勉強。”

    “我知道。”林靜抿唇笑，“我又不是小孩子?！?/br>
    紀(jì)明鈞也笑：“你是大孩子。”

    林靜輕哼，拿托盤裝了七八個蜜桔，出去時又想起來，囑咐說：“少吃點桔子，上火！”

    “遵命，媳婦！”

    ……

    經(jīng)過簡單的交談后，林靜知道了一身藍的軍嫂叫吳鳳霞，她丈夫是一團一營營長，本人則在紡織廠食堂上班。另一個文靜點的叫馮雪，丈夫是特種大隊的。

    聽到這林靜多看了馮雪一眼，她想到了紀(jì)明鈞。

    和林靜一樣想到紀(jì)明鈞的還有吳鳳霞，她笑著問：“你男人以前也是紀(jì)副團長手下的兵吧？”

    馮雪點頭說：“是啊，本來紀(jì)副團長結(jié)婚他是要參加的，但前幾天他出任務(wù)走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br>
    “他出什么任務(wù)了？”林靜好奇問。

    不等馮雪回答，吳鳳霞先笑開了：“妹子你這就不懂了吧，他們特種兵出任務(wù)都是要嚴(yán)格保密的，別說他出什么任務(wù)，就是他去哪里出任務(wù)，多久能回來，這些都是不能跟別人說的，自己媳婦都不能例外。”

    林靜還真不知道這些，沉吟道：“這樣?！?/br>
    “是啊，外人都說軍嫂苦，但要我說最苦的還是特種兵的媳婦，咱們男人一星期總能回來幾次，他們特種兵一出任務(wù)，三五月能回來都算好的。”說到這里吳鳳霞看向林靜，“還是小林你命好，認識紀(jì)副團長的時候他已經(jīng)從特種部隊調(diào)出來了，不像小馮男人……”

    “行了，好好的你說這些干什么！”陳茹皺著眉打斷吳鳳霞的話，拍了拍馮雪的手背說，“周副營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平安回來的?！?/br>
    吳鳳霞回過味來，神情訕訕地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順嘴?！?/br>
    陳茹張嘴正要說話，卻被馮雪輕拍了下手背，轉(zhuǎn)頭就聽她說：“算了，我沒事的?！?/br>
    隨軍兩年，她已經(jīng)熬過了丈夫一出任務(wù)就整夜失眠的時候，吳鳳霞這些話對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見馮雪不介意，吳鳳霞松了口氣，想，是啊，她又沒說什么過分的話，都怪陳茹太小題大做！

    這么想著吳鳳霞也不想再坐下去，找借口說家里有事就離開了。

    吳鳳霞一走，陳茹就轉(zhuǎn)頭問馮雪：“你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沒？肯定心里覺得我小題大做！還順嘴不是故意的，這話也就你能信！”

    馮雪好脾氣地笑笑：“不然我該怎么辦？跟她打一架？都一個院里住著，街坊鄰居的?！闭f著又朝林靜看了眼，示意陳茹還有人在，讓她收著點。

    但陳茹像是沒看到她的眼色，繼續(xù)抱怨：“這樣的鄰居還不如不要，回回都揣著明白當(dāng)糊涂，非要說別人不愛聽的話，得罪人了就說不是故意的，哦，全天下就她一個人心直口快？再說了，我又不是她媽，憑什么她說錯話我還得慣著她啊！”

    馮雪沒辦法，只好對林靜說：“她就這脾氣，你別見怪。”

    說實話，看到陳茹發(fā)脾氣林靜心里是有點驚訝的，因為前幾次打交道，陳茹給人的感覺都是斯文秀氣的，真看不出來脾氣這么爆。

    但林靜覺得陳茹這樣挺好，剛才她也看明白了，吳鳳霞這人看著熱情爽快，實際上心里小九九多了去了，和方亞蘭、王曉麗是一類人，也是林靜最不喜歡打交道的人。

    而陳茹和馮雪性格雖然不同，但能看出是敞亮人，能來往。

    因此，林靜淺笑著說：“我看陳老師脾氣挺好?！?/br>
    陳茹聞言眼睛一亮，沖馮雪得意地說：“看，我就說林同志人不錯吧?！?/br>
    馮雪無奈搖頭，臉上卻也露出了笑容。

    ……

    “原來陳茹和馮雪是高中同學(xué)，她就是去參加馮雪和江副營長的婚禮，才認識王營長的。”因為認識了新朋友，回家后林靜說的全是新朋友的情況，

    紀(jì)明鈞雙手套著買回來的線，隨著林靜的動作往前送，說道：“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就是這么回事，她們自己說的?！倍谊惾氵€說剛開始她都沒看上王營長，她當(dāng)時喜歡的是白面書生，覺得王營長太黑太糙了。是王營長堅持給她寫了一年信，她才漸漸對他改觀，兩人處起對象來。

    但林靜拿不準(zhǔn)王營長知不知道陳茹沒看上他的原因，后面的話就沒跟紀(jì)明鈞說。

    紀(jì)明鈞看她眉眼飛揚，笑著問：“跟她們聊得不錯？”

    “嗯，她們倆人都挺好的?！绷朱o點頭說。

    紀(jì)明鈞捕捉到重點：“不是有三個人？”

    “剛開始是有三個，另外一個中途走了?！绷朱o把吳鳳霞那些話復(fù)述了一遍。

    紀(jì)明鈞聽得眉頭皺起來，正準(zhǔn)備說話就聽林靜問：“你們出任務(wù)會很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