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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淵來 第59節(jié)

    李瓚:“也就是說你其實知道那輛車有問題,但僥幸之下還是偷走了?!?/br>
    方小彬埋頭在手掌心里,心思全被揭穿。

    季成嶺冷笑:“你倒霉都是自找的。”

    李瓚:“把審訊結果都交給老曾,讓他協(xié)助處理。”說完他就出去了。

    一出門,李瓚便尋了個角落給江蘅打電話,將案件進程簡單告知,主要是希望他利用自己的人脈找出梅娟的下落。

    江蘅正色道:“行。我會盡全力幫忙。”

    李瓚:“多謝?!?/br>
    江蘅笑了聲:“李隊不用道謝?!睍r機不對,他再多的話就沒說了。“你注意安全,別忘記吃飯?!?/br>
    李瓚含糊的應了聲,他覺得有點不自在。本來這問話就很奇怪,經常發(fā)生在親人和戀人之間。如果只是同伴或同事,關心到吃飯時間這一點上,未免古怪。

    再又是發(fā)生在兩個喝醉酒親上了的兩個男的之間,那氛圍真是……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李瓚掛斷電話,抬手按住脖子和肩膀處,使勁搓了搓才壓下那種自后背而起的奇怪的癢意。

    接下來,陳婕說起隔壁掃黃辦的大金鏈哥,他就是梅娟的情人王民斌。王民斌得知梅娟失蹤,生死不明,當場沖出來,被刑警壓在大廳上還破口大罵,鬧出的動靜挺大。

    “我們勸完了他,他冷靜下來,‘撲通’一聲跪下來求我們救梅娟。一大男人哭得滿臉鼻涕眼淚,也不在乎當時那么多人是不是看他笑話,就求著我們一定要救回他女人?!标愭寄樕l(fā)愁:“老大,我心里難受。”

    她見了坑水街被迫害吸毒賣yin的女人們,連夜審問出許多樁家破人亡的案件,一夜未睡本就疲憊,再見王民斌崩潰的模樣就有些扛不住了。

    尤其衛(wèi)曼君還是聯(lián)系不上。

    她擔心衛(wèi)曼君因衛(wèi)茗的死做傻事。

    李瓚站在走廊的窗戶邊,望著外頭燦爛的日光和藍天,拍了拍陳婕的肩膀:“別想那么多。當一名刑警,你就必須得管好自己的情緒。你不能把個人情緒帶進來,你可以同情憎恨失望但需要懂得適可而止。如果心理承受不住就停手,情緒太劇烈會影響你辦案的方向和速度?!?/br>
    陳婕:“我知道了?!彼艅偝蔀樾叹坏揭荒辏洑v的幾個案件過大,接觸的犯罪和兇手太殘酷,心理一時承受不了很正常。

    李瓚:“案件結束后,去心理醫(yī)生那里掛個號。”頓了頓,他補一句:“有用。”

    陳婕:“好。”

    *

    下午1:39分。

    涉事賓利的痕檢結果出來,鐘學儒帶著人和東西就堆在刑偵辦的桌面同他們說:“我看可以請承朝集團老總到我們局里來喝杯特供茶水。”

    “在賓利的后備箱發(fā)現(xiàn)一張帶有血跡的深藍色毛毯和一些毛發(fā),經檢測,血液和長的毛發(fā)屬于死者關銀?!?/br>
    “長的毛發(fā)?”李瓚抓住關鍵點:“還有短的毛發(fā)?”

    “對。”鐘學儒拿出檢測報告,上面拍了圖片和檢測結果?!岸痰拿l(fā)和長的毛發(fā)dna不一樣,應該屬于兇手的毛發(fā)。還有,痕檢差點把賓利給拆了才在后備箱蓋的凹槽底下發(fā)現(xiàn)一枚男士玉戒,圓形玉石鑲金邊,和死者太陽xue的傷口吻合。玉戒表側殘留血跡、腦漿和皮屑,內側則留有兇手一小塊皮鞋?!?/br>
    “證據充足?,F(xiàn)在就剩下劉承之的dna對比?!?/br>
    鐘學儒:“沒錯?!?/br>
    李瓚:“劉承之應該在公司,去他公司逮人。”

    昨天去查訪時就聽到傭人說劉承之在公司辦公不回家,現(xiàn)在才下午,應該還在公司。

    分局刑偵辦當即接令出動逮捕劉承之,行動迅猛卻突然,沒開警笛,到了承朝集團辦公大樓直接推開會議室將正在開會的劉承之抓走。

    當著所有董事和員工的面,劉承之被警方逮捕。

    由于警方辦案暫時保密,沒人知道劉承之犯了什么錯,便都開始大加猜測。其中最被認可的猜測就是經濟犯罪,然而不管劉承之是犯了什么罪,他都代表著承朝集團的穩(wěn)定。

    劉承之是集團里的一言堂,就意味著他是唯一的定海神針。劉承之出事,承朝集團的股市也會出現(xiàn)波動。

    此時暫時被壓住,只是不安依舊在集團內部蔓延,如千里之堤毀于蟻xue,流言造成的恐慌和不安也能令一個龐大集團在一夜之間股市跳水。

    下午2點22分。

    劉承之被帶回東城區(qū)分局,而陳婕在同一時間受到一個包裹。

    她出去拿回包裹放在自己的桌上,還沒來得及拆開就被喊過去旁聽審問劉承之,順便記錄下過程。

    第49章

    2月23日。

    下午4點整。

    劉承之被帶回東城區(qū)分局審訊室, 無論警察如何審訊他都不肯正面答復,只說要等律師過來。

    “任何問題我都不作答復,除非我的律師在?!?/br>
    審問的刑警同志一把扔下手中的圓珠筆:“你別太猖狂!進了這地方, 你就不是什么狗屁上市公司老總!確鑿證據面前, 你就是一百個頂級律師來也沒用,還不如想想怎么過好你的牢獄生活。”

    劉承之泰然自若, 聞言反問:“什么證據?”

    刑警同志:“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劉承之:“當然是您問我, 但我有權保持沉默?!?/br>
    刑警同志拍桌:“你殺了人就不心虛?”

    劉承之左腳尖點著地,腳跟抬起, 不自覺且頗具節(jié)奏的拍打:“警察也不能隨便污蔑好人。你說我殺人, 我殺了誰?不會是關銀吧?關銀死了, 你們要找出個兇手結案就把屎盆子扣我頭上?你們這是……仇富啊――!”

    刑警同志火冒三丈:“你――”

    ……

    審訊室門口,李瓚和老曾在外面觀看。沒多久, 負責記錄的陳婕出來。

    陳婕挺憤懣的說:“審問節(jié)奏被掌控了, 劉承之反客為主,說話沒一個臟字但就是聽著忍不住冒火氣。從抓他進來到現(xiàn)在已將近兩個小時,期間他也不要求喝水, 一直和我們打太極推八卦、n啵n啵不停, 嘴皮都干裂出來他居然還一口水不喝?!”

    “老大,曾隊, 你們知道他說什么嗎?他說他清楚我們警方折磨人的方式, 就讓他們喝水憋著不上廁所!我可去他的吧!電視劇看多了, 思想還沒從里面抽回來,我們警方辦案講究的是證據、文明、公正!絕不干逼問刑訊那一套,什么神經病啊他?!标愭紘@著氣, 露出死魚眼:“咱同志是一個個陣亡在前線,老大, 靠你了?!?/br>
    “我個脾氣好的都忍不住氣得發(fā)抖,這劉承之真的是太懂得怎么惹人生氣了!”

    陳婕脾氣好?李瓚和老曾對視一眼,同時否認,不見得。

    李瓚:“陣亡多少個了?”

    陳婕牛飲礦泉水,聞言比了個‘三’。

    李瓚:“那就再陣亡一個,湊個整數(shù)四。多吉利、多美麗的數(shù)字?!?/br>
    陳婕臉都皺一起了,她說:“再晚點,姓劉的律師就闖關破陣到達前線,即將踩著我們的尸體用口水和法律噴死我們。”

    劉承之被押來分局沒多久,他太太林朝期就帶著一幫粵江市出了名的替大佬們打過不少官司的律師,齊刷刷過來像是同他們開戰(zhàn)。

    他們分局派出一堆老油條在外堵著不讓人走,最起碼得拖到dna比對結果出來。

    “要不,老大您上場秀一個?”陳婕提議,因為李瓚行事章程都有些不按規(guī)矩來,流氓耍得有奇效,說不定能真坑到劉承之。

    李瓚搖頭:“證據都齊全,定罪不過是時間問題。劉太太和她帶來的那群律師不重要,劉承之有恃無恐的姿態(tài)也只是紙老虎。審問的重點不在于讓劉承之現(xiàn)在就點頭認罪,他認不認罪都不妨礙最終結果?!?/br>
    陳婕:“什么意思?”

    李瓚瞟她一眼,提醒點到即止:“劉承之患有躁狂癥?!?/br>
    陳婕:“哈?”

    老曾解釋:“躁狂癥是情感性精神病,雖然不屬于刑法意義的精神病患者。但是如果cao作得當,將劉承之的殺人行為解釋為狂躁癥突發(fā)殺人,再有劉承之和關銀有不正當男女關系,這里頭的可cao作性也非常大。他要是在法官面前認錯態(tài)度誠懇,律師幾句話辯解成過失殺人,再取得關銀家人的諒解書,可能也就關個三年左右。接著減刑……可能一年牢都坐不滿?!?/br>
    陳婕立時就懂了,看向審訊室的角落,那兒安裝了攝像頭。

    劉承之現(xiàn)在的囂張就會成為他日后入獄的悔恨,他現(xiàn)在邏輯縝密、思維清晰,根本就不像個重度躁狂癥患者。

    他表現(xiàn)得越好,坐牢的時間就越長。

    陳婕感嘆:“牛逼。你們怎么想到這點的?”她只想到讓兇手認罪,根本不會考慮后續(xù)的判刑程序有多復雜。

    老曾:“老油條都懂?!?/br>
    陳婕:“……”她還是太嫩,怪不得分局里的老油條出去攔劉太太那票律師時,從容淡定不說,演技還絕佳。

    20分鐘后,第四個審問的刑警同志陣亡被提出來,而劉太太帶著律師已經成功突破老油條們的防線。審問過程可以有一名律師在場,因此他們推薦了一位律師進來。

    律師顯然有備而來,噼里啪啦說了一堆反正總結起來就是‘沒有證據表明劉承之是兇手那么他們就有權保持沉默和不配合調查的權利’,后面就是車轱轆法律責任等等。

    李瓚耐心等他說完,點點頭表示他說得對,接著翻開文件記錄開始說話:“1月14晚11點到15日晚凌晨4點,劉先生一直在家?”

    律師看向劉承之,后者點頭。

    李瓚:“是不是北田港錦繡莊的家?是不是和您的妻子在一起?”

    律師替劉承之回應是。

    “撒謊?!崩瞽懀骸氨碧锔坼\繡莊通往你家的幾個路口所有監(jiān)控全部調取出來,表明1月14日到15日凌晨5點鐘之前,你沒有回過錦繡莊。而14日晚7點,你在新洲區(qū)參加了一個商業(yè)晚會,八點半離開會場。直到15日凌晨5點,你開著輛白色奔馳回錦繡莊。”

    “解釋一下,為什么撒謊?這段時間你在哪里?”

    劉承之臉色陰沉,看了眼律師。

    律師鎮(zhèn)定的代他回答:“我的當事人記錯了。劉總日理萬機,記錯一個月前的安排很正常?!?/br>
    李瓚:“那就交代一下,1月14日11點到15日凌晨4點鐘,劉總在哪里?別他媽跟你爸爸再提證據,爸爸一堆證據就擺在這里,有膽子有本事就過來看!”他頭也不抬的說,“劉總,好心勸告一句還是坦白從寬,說不定能減刑。”

    劉承之和律師聞言紛紛變了臉色,他們看向李瓚桌前那一堆文件,心里的懷疑大過于相信。

    人在不利于自己的環(huán)境中,必然就會懷疑、揣測,誰都不信,竭力編制謊言尋找有利于求生的途徑,并且屏蔽一切有害于自身的言語誘導。

    劉承之搓著手指,低聲告訴律師,而律師代為傳達:“劉先生當晚酒喝多了,開車在外吹風,后來睡著了。等他醒來后,正好是凌晨5點鐘,于是開車回錦繡莊?!?/br>
    “有沒有人證?路線說一遍。”

    “沒有人證,警方可以調取路面監(jiān)控?!甭蓭熣f了路線,但說完后他很快就變了臉色。在李瓚嘲諷的視線中,他回頭沖劉承之說:“劉先生,您說的路線里,其中兩個路段在去年十月份發(fā)生賽車事故,死了四個人。那路段入口……”

    律師格外艱難的說:“被禁了?!?/br>
    劉承之面色一變:“不可能!你撒謊!”他瞪著律師和刑警:“要是發(fā)生事故死人就禁用路段,那全世界早就沒路可走了!”

    李瓚:“劉先生準備這段路線時一定沒有提前查過,那兩個路段附近是廢棄的火車軌道,也是經常賽車的山道。除了賽車所用,平時沒人去那里。去年十月賽車事故里的死者,其中一個的家庭背景還挺硬。他父母走了些關系,強行關閉那兩個賽車路段。”

    他抬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別開圓珠筆筆蓋,‘嗒’、‘咔’的聲響一來一回充滿節(jié)奏,在小而空的審訊室里不斷回響。

    “誰告訴你這段路線?”李瓚扯起唇角,嘲諷的笑了聲:“他一定想害死你?!?/br>
    劉承之頓時掐死了掌心,猛地抬頭看律師。律師被他雇主那如鬣狗似的目光盯得渾身不適,小心翼翼的喊了句:“劉先生?”

    “出去?!眲⒊兄蝗悔s走律師?!俺鋈ィ。L?。。∷牒λ牢舀D―?。?!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