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婕嘲諷季成嶺，完全不說她當(dāng)初看完這樁案件惡心得留下心理陰影，連作噩夢，持續(xù)幾個月的心理治療才走出陰影。

    沒有比直面罪惡更令人膽寒的了。

    “封鎖紅館，救出受害者后，我們又在地下室發(fā)現(xiàn)了七八具死者尸體，大概十七八歲，其中一具十歲左右，都是被虐待死的。警方又發(fā)現(xiàn)地下水泥地高度不正常，挖開后，九個坑，層層疊疊鋪開，每一個尸坑摞兩個人，排四排，一共六十三具白骨。”

    “你可以想象，當(dāng)時是什么樣的驚天浪潮。”

    作者有話要說：

    灑灑碎：小意思。

    第138章

    陳婕：“回頭我找關(guān)系調(diào)一下檔案?！彼笾镒C袋里的徽章感嘆：“想不到這樁案子居然還連著絲沒徹底斷干凈?！?/br>
    季成嶺小心翼翼查看其他小件物證，除了十二只破舊的公仔還有一個小姑娘會喜歡的水鉆發(fā)卡，和他食指一樣長的2b鉛筆，用了一半的橡皮擦，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

    “你說這些東西有沒有可能全都是死者的？”

    陳婕瞟了眼，“你覺得死者還能在那間水井室里喝酒？”

    季成嶺順著她目光看向角落兩個裝啤酒罐的物證袋，被噎了一下，說：“我是指水鉆發(fā)卡、鉛筆和橡皮擦這些東西，總不可能兇手拋尸還特意帶這些東西進水井室里給尸塊、或者裝尸塊的公仔打扮打扮，再畫個素描，對吧？”

    “說不定呢？反正兇手已經(jīng)夠變態(tài)了?！?/br>
    季成嶺支著下巴：“我覺得也許都是死者的東西，鐘哥說死者才十七，女生，還是讀書的年紀(jì)，喜歡亮晶晶的水鉆發(fā)卡和公仔——”

    “我十七歲的時候喜歡黑深殘?！?/br>
    季成嶺一噎再噎，言辭懇切：“多數(shù)女生在這個年紀(jì)都是素面朝天 校服兩件套，不是誰都跟你一樣叛逆。不過就我所知，女生都喜歡華麗漂亮的首飾。”

    “直男發(fā)言?！标愭己吡撕撸暗拇_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歡黑深殘，但大多數(shù)十七歲女生都不會喜歡亮晶晶的水鉆發(fā)卡。這個發(fā)卡水鉆掉光，形狀還在，又土又難看，高中生年紀(jì)的女孩子這個時候剛好是性意識和愛美意識的萌芽，審美標(biāo)準(zhǔn)在各種特立獨行的水準(zhǔn)，脫離了幼兒和中青年女性審美——”

    季成嶺：“中青……年審美？”

    陳婕沉默片刻：“時尚是個圈?！?/br>
    季成嶺：“……？”他實在不懂女性。

    季成嶺按住太陽xue，“那你說水鉆發(fā)卡怎么來的？難道有女性流浪者將水井室當(dāng)成窩住了一段時間，直到公仔被搬進去前離開，而這些水鉆、鉛筆和橡皮擦都是對方留下的？”

    陳婕逼逼：“不是沒可能。但還有另一種可能，發(fā)卡、鉛筆和橡皮擦都屬于死者，或是兇手和死者二人之間的紐帶，比如來自同一個地方的贈禮、紀(jì)念品，或者兩人之間的禮物。發(fā)卡水鉆掉光，又是十七歲女生不會喜歡的款式，鉛筆和橡皮擦也被用過，有一定年頭，或許是兇手特意放在死者身邊?！?/br>
    季成嶺：“之前李隊就推測兇手和死者很大幾率是熟人，發(fā)卡這些小物件確實有可能被特意留在死者身邊，出于什么動機？炫耀還是紀(jì)念？多數(shù)變態(tài)殺手都有做標(biāo)記的癖好，滿足他們的掌控欲或報復(fù)欲。”

    陳婕提出一個猜想：“你說會不會還有其他受害者？”

    “不會吧?！奔境蓭X若有所思：“死者被虐殺，要么她和兇手有深仇大恨，兇手享受虐殺她的過程，要么就是他本身就享受虐殺女人?！?/br>
    “那他就是一個連環(huán)殺人犯，變態(tài)享受型的殺人犯?！标愭迹骸拔镒C得好好收著，回頭我跟李隊報備一下?！?/br>
    季成嶺應(yīng)了聲，察覺到汽車拐上回東城區(qū)的高速，前面就是高速收費站，他左右瞥了眼，瞧見對面一輛瑪莎拉蒂挺眼熟，仔細一想可不是剛才出秀山區(qū)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遇見的百萬豪車！

    原來人也住東城區(qū)。

    一個小時內(nèi)遇見兩次可不說明有緣，季成嶺多瞄兩眼就記下車牌號，黑色底牌，粵z222，顯然是一輛港澳商務(wù)車，還是價值一輛瑪莎拉蒂的靚號。

    有錢的港澳同胞啊。也是有錢人的季成嶺感同身受的感嘆。

    **

    秀山福利院是一棟四層農(nóng)民小樓，外觀涂紅黃二色，外圍豎起三米來高的鐵柵欄，里頭庭院擺放一些兒童娛樂設(shè)施，門口栽種一排桂花樹，整體看上去整潔干凈，就是有點遠離小鎮(zhèn)。

    大門沒上鎖，門口有一個保安亭，里頭一個頭發(fā)花白穿藍色中山裝的老人趴在桌上睡覺，當(dāng)李瓚和江蘅靠近，一條黃白色土狗突然躥出來沖兩人齜牙狂吠。

    老人被驚醒，扒著門窗問：“找誰？”

    狗被縮著，李瓚兩人都不怕狗，于是向前兩步，由江蘅開口：“我們是公司組織義工活動，提前過來看情況，列個采購清單什么的，請問院長在嗎？”

    粵江市提倡市民組織義工活動，公司企業(yè)學(xué)校等一直都有安排城市義工任務(wù)，尤其福利院這種地方經(jīng)常有人來，老人見怪不怪，沒多懷疑便回答：“院長不在。上周不是剛有一批人來過？”

    上周那批人應(yīng)該就是指汪小曉的mama和他mama的同事。

    “剛好碰到公司換購物品，替下來一批沒用過的、半新的裝置打算捐出去?！?/br>
    老人出來，領(lǐng)著人向里面走：“那你們找黃老師聊吧，她負責(zé)這些事。不過要我說，每周每月一次義工任務(wù)，老捐些東西，還不如多聯(lián)系幾個家庭來收養(yǎng)孩子。”

    路過一間教室，李瓚看到里頭一群小孩正在編織花環(huán)，室內(nèi)頗寬敞，幾張長桌并排，前面是黑板、后面則是一排儲物柜，看裝潢跟幼兒園差不多，里頭最大的小孩估計不超過十二三歲。

    “小孩都在這兒了？”

    老人頭也不回：“還沒上初中的都在這兒做些手工活，大點的小孩上初中、高中都是住宿。我們秀山福利院的福利政策挺好，沒人收養(yǎng)的孩子們都有書讀，以后考上大學(xué)，還有社會好心人士和政府幫忙。”

    李瓚有點驚詫，聽上去秀山福利院的福利政策好過頭了。

    聽老人話里的意思，似乎還有不少公司組織義工活動時將秀山福利院作為首選，但粵江市那么多福利院，為什么這所位于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福利院偏偏能夠脫穎而出？

    李瓚：“還是政策好，秀山區(qū)政府良心，社會好心人多?！?/br>
    老人低聲嘟囔了句：“虧心事做多……現(xiàn)在才來亡羊補牢。”

    說的是土白話，如果是外地人恐怕聽不懂，恰好李瓚一個本地人，江蘅一個香港人，都勉強能聽懂老人那句土白話。

    兩人對視一眼，沒主動問，只在經(jīng)過一個樓梯口見對面的體育室大門打開，里頭雜物堆滿，匆匆掃了眼，見紙箱包裝外面都是某某公司、某某企業(yè)捐贈，最外邊堆積在門口的捐贈品沒署名，應(yīng)該是社會愛心人士做好事不留名。

    李瓚忽然停下腳步，拿出手機對準(zhǔn)外面的捐贈品拍了幾張照片，快走兩步跟上老人詢問：“今天還有其他人呢來捐贈東西嗎？”

    老人：“你怎么知道？的確有，兩個年輕人，帶來小孩子愛吃愛玩的零食和玩具，黃老師對他們很客氣，覺得他們可能會收養(yǎng)院里的小孩。”

    “剛才體育室最外邊堆放的公仔都是他們捐贈的？”

    “是。全新的公仔，小孩子喜歡，吵著爭著差點打起來，黃老師一生氣就不讓分發(fā)捐贈品。”

    公仔？江蘅抬起眼皮，回頭看了眼體育室的方向。

    李瓚偏過頭，在江蘅耳邊說：“有一個紙箱打開了，里面東西的輪廓有點像那款凱蒂貓公仔。又是凱蒂貓公仔，不覺得很巧？”

    說話的氣流聲都卷進耳朵里，灼得肩膀有點癢，江蘅翹起唇角：“是很巧。”

    李瓚問：“那兩年輕人有留下什么個人信息嗎？”

    老人：“我不知道，你們問黃老師，一般來說應(yīng)該會留的，除了少數(shù)不想留名做好事的好人，不過他倆都是香港人，我聽口音像那邊的，到了?！彼Ｔ谝婚g房門口，敲門喊道：“黃老師，有客來訪！”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鵝黃開衫的中年婦女開門見李瓚和江蘅，同老人說了幾句話了解情況后就邀請兩人進屋說話。

    “坐?！秉S老師倒茶：“福利院簡陋，茶水不是特別貴但味道還行。兩位是打算以什么渠道捐贈物資？”

    李瓚喝茶，將表現(xiàn)機會讓給江蘅。

    江蘅老道的應(yīng)對，顯見這種慈善做的不少，他直指福利院幾個關(guān)鍵問題，有個基本了解后才決定捐贈些什么，而黃老師處理類似事件多次也有經(jīng)驗，看得出江蘅常做這種事，也有心做善事，便態(tài)度和藹的商量。

    敲定一些事宜后，江蘅說：“我看園內(nèi)缺乏一些兒童游樂設(shè)施和體育器材，決定捐一批全新的，讓走讀的小孩回來有個鍛煉的機會。我公司里打算更新電腦，小孩子雖然用不上，但初高中生現(xiàn)在也需要電腦教學(xué)，就放幾臺在福利院里，您看行嗎？”

    黃老師覺得江蘅思慮周到，很高興的贊同。

    江蘅見時機到了就繼續(xù)說：“只不過福利院占地有點窄，離鎮(zhèn)上也有點偏，周圍挺大的空地，不如向當(dāng)?shù)劓?zhèn)政府申請用地擴建。秀山福利院是粵江市福利最好的孤兒院，又在城市邊緣，兩市聽到一些消息又有心遺棄小孩的父母越來越多考慮秀山福利院，我來時看教室里的小孩幾十個，比普通福利院多出一倍，可能以后還會越來越多。小孩長大回來，住宿的大孩子們放假回來，不會擠得沒地方住嗎？”

    黃老師：“你說的這些也都是我們這兩年來一直犯愁的問題，但是周圍的地不屬于鎮(zhèn)政府，青山鎮(zhèn)沒法決定，再上面點的官也不敢碰?！?/br>
    “為什么？”江蘅好奇。

    黃老師搖搖頭，看了眼李瓚。

    李瓚眼觀鼻鼻觀心的喝茶，沖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清白干凈特別乖巧溫軟無害：“沒事，您說?！?/br>
    黃老師：“……”她是希望青年主動回避。見兩人都好奇，而江蘅又有心改善福利院，黃老師便嘆氣說：“福利院前面的爛尾工程以前犯了法，牽扯很廣，沒人敢接手，地皮所屬權(quán)直接轉(zhuǎn)到市政府管理，不過最近聽說準(zhǔn)備放出來招標(biāo)開發(fā)，大概就是這樣?！?/br>
    江蘅更好奇了，“修繕福利院怎么辦在爛尾工程門口？不耽誤他們做生意嗎？這塊地皮怎么被遺漏了？”

    黃老師：“不是被遺漏，這地皮本來就在爛尾工程里，這福利院也在爛尾工程里。在前面一點有一個廢棄的青山福利院，以前是青山鎮(zhèn)的福利院，后來里面的孤兒轉(zhuǎn)移到各處，鎮(zhèn)里又重新開辦一所福利院，就是現(xiàn)在的秀山福利院。因為以前青山福利院出了點事，為了彌補，政策和資源傾斜秀山福利院?！?/br>
    說到這里她就停止了，江蘅還想再問，她都含糊過去。

    李瓚聊天似的提起：“今天來捐贈的兩年輕人有沒有留下什么個人信息？”

    黃老師頓時警惕，心生狐疑：“你怎么知道今天有兩個年輕人過來？問這些干什么？”

    李瓚聳肩：“他倆跟我們一個義工團小組的，香港過來的，想在這邊買房，到處聯(lián)系做義工攢入戶積分，我頂頭小組怕他們有什么別的目的有損義工名聲，就讓我問一問他們表現(xiàn)?！?/br>
    能說出那兩年輕人是香港人已經(jīng)讓黃老師相信一半，后面又聽他說原來兩人是義工攢入戶積分，那就不可能收養(yǎng)小孩了。

    黃老師也怕年輕人為了攢入戶積分急功近利，于是主動說：“他們確實是香港人，我看他們?yōu)槿送崆?，長得也好看，就是有一個長得太好看了。長頭發(fā)，長相陰柔，有點妖里妖氣?！?/br>
    這評價不太好，黃老師趕緊接著往下說：“我覺得他們比較喜歡女孩?！?/br>
    李瓚：“怎么說？”

    黃老師：“他們送了一堆凱蒂貓公仔，這公仔只有女孩子會喜歡。大點的男孩都喜歡奧特曼、變形金剛之類的玩具，而且他們還送了小女孩喜歡的水鉆發(fā)卡，哦，他們還去前面的爛尾工程走了一圈，我就是從他們那兒聽到說市政府打算放出這塊地皮，他們討論招標(biāo)的事。”

    李瓚和江蘅對視一眼，詢問：“有沒有他們的訪問登記？”

    黃老師：“還真有。我做了，你們需要嗎？”

    李瓚：“需要的。”

    黃老師調(diào)出訪問登記讓他們看，李瓚拍下照片，然后照例詢問一些其他有的沒的，從中獲取有用的信息，最后見時間差不多才起身告別。

    “這是我電話號碼?！苯吭谠L問登記那里留下號碼：“如果他們還再來，有什么奇怪的表現(xiàn)，您可以打電話找我?guī)兔Α！?/br>
    黃老師：“呃，會有什么問題？”

    江蘅笑說：“以防萬一嘛。他們對地皮招標(biāo)感興趣，福利院的地皮也在其中，說不定會做出其他壞事。為了孩子們的安全，黃老師您多費心留意，我是很樂意幫忙的?！?/br>
    **

    晚間七點，粵江市東城電視臺民生為先欄目組。

    趙顏里結(jié)束晚間新聞播放，一邊整理稿子一邊叮囑助手明天的行程需要準(zhǔn)備的東西別忘記了。

    “明天得出趟外景，對了……明天交給我青山鎮(zhèn)地皮的背景資料，就是那塊知名的爛尾工程，一定查詳細后交給我。”

    助手疑惑：“姐，查這個干嗎？”

    “內(nèi)部消息，市里有意向開放那個工程，準(zhǔn)備對外招標(biāo)，不限港粵澳，明顯就是想推進港粵澳三地經(jīng)濟互通，增進彼此之間的聯(lián)系，擴大這一塊的影響力。如果工程施行順利，青山鎮(zhèn)未來不可小覷。而且接下來肯定很多媒體搶這條新聞，我們必須得做得比他們更深入，挖掘別人沒有的熱點才能搶占新聞頭條?！?/br>
    助手佩服：“姐，您怎么知道招標(biāo)的消息？”

    趙顏里自信的笑：“酒桌上拼來的唄。還有件事，你晚上幫我開車行嗎？我和向昌榮約好今晚吃頓飯，順便見見其他人，免不了一場酒局，代駕我信不過，所以找你幫忙?！?/br>
    “那沒問題！”助手很爽快的答應(yīng)下來。

    “行，晚點電話。回頭給你發(fā)紅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