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這個京城不咋地啊
戶部尚書張張嘴,最終咬牙道:“每三年一次鄉(xiāng)試,鄉(xiāng)試過后都有近千人中舉,按照前朝律法,舉人一人可免三百畝的田稅。因此,每三年,天下田稅都會有三十萬無需納稅。” “呵?!敝x瑯笑的譏諷,“這里面還不包括你們這些京官大肆圈地的結(jié)果,以三十年為限,每三百萬畝田稅才能退回三十萬畝,長此以往,我大周朝廷以何供養(yǎng)邊關(guān)八十萬將士?難道讓八十萬將士吃土?邊關(guān)不穩(wěn),你們這些人還如何能坐得穩(wěn)自己的位置?如此還想拒不交出手中的田契,是想覆我大周江山不成?” “臣等不敢!” “朕看你們敢的很!”謝瑯聲音浸染幾分冷意,“自朕頒布政令至今,滿朝文武,至今還沒有一人舍得拿出手中的田產(chǎn),現(xiàn)在你們告訴朕,不敢?這算是不敢,真要敢的話,豈不是連朕都不放在眼里?朕今日把話放在這里了,限期七日,七日后誰還敢抗命,一文錢拿不到不說,朕還以妄圖壞我大周根基的罪名,滅他滿門。” 隨著謝瑯話音落下,殿內(nèi)一片寂靜。 “你們自可暗中謀逆,但是只要朕不死,那就是你們的死期到了?!?/br> 所有人心中倍感驚懼,他們本以為可以一拖再拖,這女帝最終會妥協(xié),畢竟法不責(zé)眾。 可他們低估了女帝的“任性”和“陰毒”,可謂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銀子對他們來說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可是比起良田,銀子都得靠邊站。 現(xiàn)在陛下要他們拿出全部的田產(chǎn),這等于割他們的rou,誰能舍得? 但是現(xiàn)在國家大義都拿出來了,他們不交,就等于動搖大周根基,上面坐著的可是大周天子,整個天下都是她的,她豈能輕易放過眾人。 這個早朝,猶如烈火烹油,異常煎熬。 國家大義他們有,可是你也不能為了國家大義,就動搖他們自己的利益吧? 田地交出去了,他們吃什么喝什么? 入朝做官,為的不就是光宗耀祖,使喚奴仆,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再說他們在朝堂內(nèi)也不是吃干飯的,國家到現(xiàn)在還能運作,也是他們的功勞在里面。 如今女帝說收地就收地,即便是給錢,在他們看來,這也是明搶。 到最后,卻不能不給。 他們怕死。 當(dāng)年田地的產(chǎn)出都歸他們自己所有,而后長安城內(nèi)就熱鬧起來了。 但凡是手里有點地的,都要持田契到衙門辦理退地契約,并按照你手里的田契領(lǐng)取銀子。 如今,兩天是八兩因,尋常的地是五兩銀子。 以目前的國庫還是能負擔(dān)的起的,即便有所缺漏,查抄的幾座王府,也足夠填補這個空缺,反倒是謝瑯讓后續(xù)部隊運送來的那十幾億銀子一分錢都沒花。 與此同時,謝瑯命刑部整理除了一座宅邸,這宅子就命名為錦衣衛(wèi),錦衣衛(wèi)眾都是終了閣的那批無處可去的殺手,而思言之,在下半年進京后,會擔(dān)任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朝中只聽謝瑯一人調(diào)派,獨立于刑部極其六部之外,其目的就是帶帝王巡視天下的貪官污吏。 這一舉措,無疑讓那些朝臣們再次提起了心,同時也知道這座衙門,將會成為懸在他們頭頂?shù)睦麆Γ儆胁簧?,就可能人頭落地。 天下各處的防衛(wèi)所就是公,錦衣衛(wèi)就是檢,刑部則是最后的一道法,公檢法三方制約,且各自獨立。 防衛(wèi)所的總統(tǒng)領(lǐng)依舊是宋青,錦衣衛(wèi)是思言之,而刑部預(yù)備讓藺景玉任職,其他的官員也自有去處。 地方上也會設(shè)立“分部”,力爭做到在各府都設(shè)立這三個機構(gòu)。 至少不能讓老百姓有緣無處訴,也不能讓地方官成為土皇帝,魚rou一方。 關(guān)于新的政治體系,她在未來的幫助下,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紙張,從最小的村長到上面的一府知州,職務(wù)可謂是很多很多,即便日后那些男女孩童們畢業(yè)后,都可以進入這些衙門里當(dāng)值。 目前還是先將教育的牌面給立起來。 有四五處的藩王府被查抄,地方官已經(jīng)開始派人輕點里面的財物以及翻修房舍,同時按照上面的旨意,在州內(nèi)的各縣鎮(zhèn)也開始商議建立學(xué)堂的事情。 學(xué)堂的設(shè)計圖謝瑯都已經(jīng)找人拓印,分到了各州府,而與此同時,課本也在緊鑼密鼓的開始印刷當(dāng)中。 不說朝廷官員是何心態(tài),只是地方的百姓看到朝廷的政令,就激動的無以復(fù)加。 朝廷現(xiàn)在開始大肆興辦學(xué)堂,而且只要到了年齡的孩子都可以以很少的束脩入讀,這讓不少老百姓奔走相告。 不管是家里窮苦的還是富裕的,皆是喜不自禁。 周鈺與姚將軍興致江陵府,朝廷的政令讓這里的老百姓都無法壓抑心底的激動。 “你還想讀書?你娘可是個妓女,學(xué)堂里根本不會收你?!?/br> “就是就是,我們可不愿意和你一起讀書。” “從哪來滾哪去吧。” 街頭,三五個少年正在向一個小男孩投石子,一顆顆石子打在對方的身上,那小男孩蜷縮著身子,用雙臂護著自己的頭部。 周鈺微微蹙眉。 尤其是察覺到周圍的大人對此居然也是看好戲的態(tài)度,沒人上前去阻攔,似是見怪不怪了。 就在其中一個孩子再次撿起一顆石子,準(zhǔn)備扔向那個孩子的時候,現(xiàn)自己的手被人給握住了。 “干什么你!”一個女人沖上來,一把將那孩子攬在懷里,“你個大人欺負我兒子干啥?” “這是你的兒子?”周鈺眉目溫潤,似乎看不到怒氣。 女人這時才注意到面前的周鈺,見對方的氣質(zhì)和穿著,一時之間有些覺得羞臊。 “你們剛才說,不愿意和這個孩子一起讀書?”周鈺上前將那個孩子扶起來。 他看過了,這個孩子面目周正,眼神堅毅,而且即便對方言語惡毒,他也始終都沒有怒,很顯然是個有自制力的孩子,或者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對待。 “他娘是妓女,他是個沒爹的孩子,我們不愿意?!睅讉€孩子七嘴八舌的說道。 旁邊的大人似乎還覺得很有道理。 周鈺不禁露出一抹冷笑,“既然都站在我大周的國土上,那你們都是我大周的子民,朝廷開設(shè)學(xué)堂,志在為天下百姓開解民智,同時也在選拔治國之才。而做官,首要的一點就是愛民如子。” “你們都是尋常百姓,一邊在心里埋怨朝廷官員不顧百姓死活,一面卻又縱容身邊的人互相謾罵欺辱而冷眼旁觀,以小見大,若是朝中官員,日后是這種心性的孩子,那天下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 “陛下倡導(dǎo)有教無類,也就是說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要是大周子民都可以入學(xué)讀書,如今你們縱容自己的孩子公然侮辱別人不配讀書,難道想造反?” 這罪名可就大了。 他們雖然不知道周鈺的身份,可是對方的話卻讓在場的人脊背涼。 “在我看來,不配讀書的是你們?!敝茆曁ь^看著那幾個孩子的父母,“自小你們身為長輩不懂得管教,日后進入官場,言語不當(dāng),行差踏錯,到時候恐怕就不僅僅是一頓板子或者是一個耳光能夠解決的了,有可能還會禍及全家?!?/br> “……” 見他們都被自己給嚇住了,周鈺低頭揉了揉那個孩子的頭,“回去吧,除了當(dāng)今陛下,誰也沒有權(quán)利阻礙你讀書?!?/br> 那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對他好的人,他的身份在當(dāng)?shù)夭皇敲孛堋?/br> 母親是個清倌人,自小被買到樓子里,可是卻賣藝不賣身。 后來遇到了他的父親,憐憫于母親的境遇,耗費家資將母親給贖身帶走,兩人天地為證結(jié)為夫妻。 只是好景不長,他的父親在幾年前進京趕考的途中遭遇流寇,不幸身亡,母親毅然靠著幫人打雜和洗衣維持家用,辛苦養(yǎng)育著他。 他逐漸懂事后,從身邊的人口中聽到母親的事情,心里難免也是自卑的。 如今突然有人替他說話,這種心情非常的奇怪,想哭卻又想笑。 “我母親是干凈的。”他低頭和周鈺說了一句。 周鈺輕笑,這抹笑容猶如繁華盛景,“我相信你的話,至少你母親把你教養(yǎng)的很懂事,只這一點,她就是個好女人?!?/br> “她養(yǎng)我很辛苦,別人都瞧不起我和娘?!毙∧泻⒃G訥的樣子,瞧著就很可憐。 “陛下都善待大周子民,你只需要記住這點便好,別人瞧不上如何,他們還能大得過大周天子?” “人是很難以理解,他們總喜歡欺負不如自己的人,可是被比自己強的欺壓了,又會覺得委屈。日后想做個好官,首先要做到設(shè)身處地的為冤屈者著想,切莫如他們這般,不分是非。” “我會的。” 周鈺點點頭,“回家吧,別讓你母親等著急了?!?/br> “嗯……”小男孩終于抬頭看了周鈺一眼,他的眼睛黑白分明,而且透露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早熟,不過卻很清澈,“哥哥,您何名何姓?” “我叫周長歌,若是日后學(xué)成做官,想來我們就能遇到了?!?/br> “我會努力的,謝謝哥哥?!?/br> 小家伙向周鈺作揖行禮,然后轉(zhuǎn)身跑開了。 “大人!”不遠處,兩名身穿甲胄的男子過來,“時間不早了,將軍說咱們得啟程趕路了?!?/br> “好,咱們走吧?!?/br> 周鈺離開了,留在原地的百姓卻心中惴惴難安。 那位風(fēng)度翩翩的公子居然是一位做官的大人? 眾人再看向那幾個孩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了。 他們幾個可是被一位做官的大人訓(xùn)斥過了,以后真的還能進學(xué)堂? “啪!”一道響亮的耳光打在一個孩子的臉上,然后就是對方老子那響亮的大嗓門。 “我讓你不學(xué)好,讓你欺負人,老子在家里就是這么教你的?不長進的東西,你干脆氣死老子算了?!?/br> 那孩子被親爹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打了一耳光,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咧開嗓子嚎啕大哭。 “哭個屁,你們幾個人欺負人家一個,人家都沒哭,你還有臉給老子哭哭啼啼的,沒出息的狗東西,給我滾回家去?!?/br> 其他幾個孩子家長也覺得丟臉,趕忙拎著自己孩子往家里走了。 后面有一家肆門前坐著一個白須老者,正坐在竹椅上,優(yōu)哉游哉的搖動著蒲扇。 “就是了,人家陛下都說有教無類,下面的人一個個的跟著瞎起哄啥,還說什么配不配的,以前天下有多少人配讀書的?!?/br> 書肆內(nèi),一個少女端著一個精致的小竹籃,嗑著瓜子走出來,“爺爺,你嘀嘀咕咕說什么呢?!?/br> 老者抿抿嘴,“這日后讀書的孩子多了,咱們的書肆生意也能好起來咯?!?/br> 少女翻了個白眼兒,“現(xiàn)在生意也不差。” “差得遠咯,多存點錢,給你攢嫁妝?!?/br> “我才不那么早嫁人呢,等縣里的學(xué)堂開起來,我也讀書去?!?/br> “……”這丫頭,就是個不省心的,“你這都多大歲數(shù)了,好意思去和那些七八歲的孩子一起讀書?” “怎么不好意思了?剛才你不還念叨著有教無類?”少女將瓜子殼吐到旁邊的腳邊,待會兒再打掃,“咋輪到我就嫌棄歲數(shù)大了,再大也不比爺爺您大不是?!?/br> “臭丫頭,調(diào)侃起爺爺來了?!?/br> 這種事情其實很常見,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有時候人性真的很有趣,明明你自己都算不得個什么人物,怎么就能瞧不上別人。 一段小插曲,周鈺很快就忘記了,可是那個孩子卻注定要記在心里,并為這人間難得的溫暖而為之努力奮斗。 盛京的土地回收在之后很順利,戶部這邊拿到田契,銀子也嘩嘩的消失在戶部的庫房里,一面高興一面流淚。 他悲哀自己的官運遭到了打擊,日后還如何與朝中的同僚閑談? 與此同時,工部那邊也在進行實地勘察,長安城邊角的百姓得知朝廷要給他們重新建造房子,一家家的都要高興瘋了,他們現(xiàn)在還沒有土地所有權(quán)的概念,只要有新房子住,管它大點小點的,他們都能接受。 再說兩層樓,還是漂亮的聯(lián)排,等他們真看到后,即便是小點也能樂不可支。 六月底,舊都的官員都以抵達長安。 看到這座巍峨蔓延的皇城,他們紛紛感慨,這里的確比之盛京要打上很多,同時也繁榮很多。 可相對的,他們的眼神里卻沒有什么羨慕。 羨慕這里面積大? 這其實也沒什么好羨慕的,再大他們也只能住一小塊地方。 你要說繁華,他們覺得還真不如盛京來的繁華。 看看這里,再想想盛京,都覺得住在這里太虧了。 “蘇相,盛京的房子,您可還留著?”禮部尚書關(guān)思年湊上來問道。 蘇潁點點頭,“留著呢,等過幾年我年紀大了,就準(zhǔn)備告老還鄉(xiāng),繼續(xù)回盛京住著。” 關(guān)思年笑著連連點頭,“這點下官與蘇相不謀而合?!?/br> 住了幾年小別墅,關(guān)鍵他們的房子還都在一個小區(qū)內(nèi),日后即便是告老還鄉(xiāng),也不愁沒人下棋閑談了。 而且冬季里還有地龍取暖,這兩年也都習(xí)慣了冬季睡在暖融融的屋子里。 此時突然來到長安,他們還真怕不習(xí)慣。 不過環(huán)顧長安的建筑群,陛下是肯定不會拆掉這些房屋重建的,那未免也太浪費了。 次日早朝,朝堂上多出來三十多人。 看到這群舊臣,謝瑯面容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你們可算是來了,朕這些日子都忙的暈頭轉(zhuǎn)向的。” 蘇潁抱拳作揖,笑道:“新朝初立,陛下忙碌一些也是在所難免的。” “你們可看過自己的府邸了?覺得如何?”她難得上朝沒有怒,反倒是和這些人閑談起來。 三十幾人面面相覷,還是蘇潁出面回答:“不瞞陛下,雖說宅邸是比起之前大了數(shù)倍,但是真不如臣等在盛京的宅院來的好,之前臣還與關(guān)大人在路上閑談,說是等過些年臣等賦閑后,再返回盛京久居?!?/br> “沒辦法,盛京之前破破爛爛的,自然得需要翻修,可長安樓閣如云,豪宅遍地,將這些宅子拆了重建,那就是破壞,暫且就這么住著吧,時間久了說不定都舍不得離開了?!?/br> “托陛下洪福?!?/br> 謝瑯攤開面前的奏章,“蘇潁繼續(xù)擔(dān)任大周宰相,林浦擔(dān)任副相?!?/br> “臣遵旨!”兩人出列謝恩。 “戶部尚書由敬王謝璉擔(dān)任,目前謝璉還未回京,現(xiàn)任的戶部尚書先擔(dān)著……” 一連串的任職旨意逐一頒布,其中大周舊臣有升有降,也有維持原職的,而新一任的京兆府尹則是由原刑部侍郎趙崇擔(dān)任,若是他在這個職務(wù)上沒有出錯,日后也是個封侯拜相的主兒。 同時,朝中一些資歷尚淺的朝官基本上都被將至,他們心中不服氣,可是想到人家好歹跟了女帝幾年,他們這些前朝舊臣被降職那也是可以預(yù)見的。 大周舊臣的朝官,里面有超過十人都降職了,可是他們卻并沒有半點不滿,即便是降職,那也是一司主管,頂頭上司也都是熟悉的,日后坐班也能省去不少的麻煩。 以前是一個人當(dāng)五個人用,現(xiàn)在你該做什么就做什么,閑暇的時候還能陪著家里人到處走走逛逛,輕松些也沒什么不好的。 即便有的俸祿低了一些,好歹朝廷的福利卻很好。 唯獨遺憾的就是自己的宅子沒辦法搬到這里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