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昨天查抄了那處院子，當時你在哪兒？”

    “我在車站附近的賓館里，昨天我倆吵架了，我準備今天回清水縣，結(jié)果一大早看到進站口貼著我的畫像，別人也說像我，我就趕緊來自首了。”

    蘭靜秋皺眉：“那你們這次來鳳安是做什么生意？都跟誰聯(lián)系過？”

    張麗搖搖頭：“我都說了我不管他的事，我就是跟著他來了一趟，想在鳳安逛逛，可我又擔心森森，想馬上回去，于是我倆就吵了起來?！?/br>
    洛生海拿出耿淑欣的照片：“這個人你見過沒有?！?/br>
    張麗接過照片認真端詳著，然后搖搖頭：“沒見過！我就見過一個姓楊的女人，從她手里接了個孩子，就那一回，這算犯法嗎？”

    本來見通緝的嫌犯來自首了，大家還以為她肯定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哪想到人家是來打太極的，推來推去，她干干凈凈，只接過一次孩子，其他全不知情。

    蘭靜秋讓張麗對著帳本寫了兩行字，左右手都試試。結(jié)果這位也是半文盲，數(shù)字跟簡單的字認識，一些復雜的地名照著寫都寫不對，筆跡更是不一樣，左手寫的更是像畫符一樣。

    把曹所長氣得不輕：“帳本也不是她寫的？難不成還有別人？就算帳本不是她寫的，她也一定是拐賣團伙中的一員，推這么干凈，誰信？”

    唐隊長也說：“是啊，怎么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她還去接過孩子，跟楊嬌見過面呢！”

    蘭靜秋嘆口氣，又去催清水縣那邊：“喬木森的作業(yè)本找到了嗎？別管哪科的，只要是他的字都請給我們傳真過來。”

    等到快十點了，小廖把早飯買成了午飯，那邊才傳真過來幾頁作業(yè)，蘭靜秋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趕緊把傳真跟帳本上的字跡比對一番。

    等比對完，她驚訝極了：“居然不是一個人的字跡！怎么會這樣?！?/br>
    曹所長說：“大人干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怎么可能讓小孩子插手?！?/br>
    洛生?？戳搜郯盖榘澹骸拔覀兌即_定這是個團伙，目前已知的有一男三女，會不會還有其他人？”?

    第187章 主犯

    吃完飯, 大家又坐到一起，把所有的信息匯總一下。

    老陶在餅店沒有別的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孩子家長從那堆衣服里認出了自家孩子的衣服。

    老陶跟蘭靜秋說：“咱們還去過那家, 當時沒見到人, 他家丟的是兒子，三歲半, 丟的時候穿著自家做的罩衣, 罩衣上還有孩子奶奶繡的小老虎?！?/br>
    曹所長說：“看來這堆衣服就是這些孩子的，被埋在耿淑欣院子里，她卻說不知道？”

    蘭靜秋道：“他們墻上那個門如果不鎖的話，對面的人很輕松就能溜進來，又是在水缸底下埋東西，瞞住她應(yīng)該不難?！?/br>
    “這么說都是喬平原干的了？是他寫了帳本也是他埋的衣服？”

    洛生海說：“他確實都承認了, 但卻不肯寫字來證明帳本是他寫的, 我估計他肯定知道一寫字就露了餡。”

    曹所長皺眉：“那會是誰呢？他媳婦張麗不是也寫了字嘛, 字跡不同！”

    他說著看蘭靜秋：“靜秋，你把案子給大家梳理一遍, 看看現(xiàn)在從哪兒入手比較好, 能找到孩子們還不算結(jié)案, 得確定這幾個人的責任關(guān)系，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人販子，不能他們說不認就不認, 推出一個來把罪全領(lǐng)了就算完了？”

    蘭靜秋站起來把案情板上‘女人販’幾個字擦掉寫上張麗的名字：“這個團伙，以喬平原為首, 楊嬌為下屬, 張麗跟耿淑欣分別是喬平原的妻子跟小老婆?！?/br>
    她說著劃掉楊嬌的名字：“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能確認楊嬌把她所知道的都交代清楚了。她只負責運輸, 沒有參與拐賣, 甚至沒見過買方，和她交接的是喬平原，張麗也曾經(jīng)接過幾次孩子。”

    說完她指著上邊的三個人說：“現(xiàn)在有疑問的就是他們?nèi)齻€了，我個人認為耿淑欣也已經(jīng)把她知道的都交代清楚了。耿淑欣的孩子被喬平原拐走，丈夫在河里溺斃，死因我覺得還待查。然后耿淑欣在丈夫溺斃的地方想跳河，被喬平原救下，喬平原帶耿淑欣找到了她的孩子，但耿淑欣當時已經(jīng)被喬平原哄住，不但沒有報警沒有要回孩子，還做了喬平原的情婦。當然了，她自己以為喬平原未婚，他們兩個是合法夫妻?！?/br>
    洛生海說：“我覺得她可能幫著藏匿過孩子，不然不會有安眠藥，但她確實不太可能參與到喬平原的拐賣生意中，她很可能是拿不到錢，才會要那一堆東西?！?/br>
    蘭靜秋點點頭：“沒錯，耿淑欣很虛榮，但并不蠢，這些東西她也沒法帶出去炫耀，還得裝著過平常日子，確實有可能是為了錢才要的東西?！?/br>
    她說著指指張麗的名字，“她是喬平原的原配。”

    洛生海糾正道：“不是原配，是第二任妻子，他還養(yǎng)著原配的父母?！?/br>
    蘭靜秋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不好意思地道：“沒錯，是我說錯了，確實不是原配?！?/br>
    小劉道：“不是原配也差不多了，兩人孩子都上初中了，結(jié)婚怎么也得十好幾年吧。洛隊，現(xiàn)在咱們是在分析案情，不用太糾結(jié)于細節(jié)?！?/br>
    洛生海笑了笑，沒搭理他。

    蘭靜秋皺眉，小劉這是在維護她嗎？也太明顯了。

    不過現(xiàn)在沒功夫去研究他，她沒再說這話題，接著道：“喬平原的妻子張麗是看到通緝令主動來自首的，她說自己不知道喬平原是人販子，只幫著接過一次孩子，還以為是人家不要的，喬平原幫著給找了個收養(yǎng)的人家。她還說只知道丈夫是生意人，還具體說出了做的服裝跟電子表生意，但我覺得她在撒謊。”

    曹所長不解道：“根據(jù)什么判斷的？又是直覺？”

    “是啊，不過這次除了直覺還有疑點，她在我問她拐賣人口賺錢替兒子治病，她兒子知不知情時，她驚訝地說‘你們知道了？’又趕緊說‘我什么也不知道?！?/br>
    蘭靜秋笑道：“她那樣子有點做作，就像是故意裝出來的驚訝跟害怕，然后我給她看帳本，她說‘怎么會這么多！’脫口說完了又想替喬平原解釋，可解釋的聲音越來越低，特別不自信，好像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br>
    洛生海道：“你覺得這些都是她裝出來的？”

    “沒錯，我覺得她在演戲。”

    曹所長皺眉：“那你這還是直覺啊。”

    蘭靜秋就：“您別急啊，還有一個疑點，楊嬌確認了她見過的就是張麗，但她描述的張麗有點駝背，可咱們見到的張麗卻是個瘦高個，哪有一點駝背的跡象？我懷疑她在見楊嬌時故意裝駝背，甚至在拐騙孩子時也做了偽裝，她知道那些丟了孩子的家長不可能指認她，所以她準備好了說辭，自己跑來自首其實是來脫罪的?！?/br>
    洛生海翻了翻筆錄，還真發(fā)現(xiàn)楊嬌說接孩子的女人有點駝背，“我差點忽略了這個細節(jié)，這么說張麗跟喬平原一樣很善于偽裝?！?/br>
    “沒錯，我覺得這個團伙里的主犯肯定就是他們兩夫妻，妻子張麗早就知道丈夫喬平原在外邊養(yǎng)小老婆，也早就擔心他們太過頻繁的犯案會被抓到，所以把賬本跟衣服藏在了小老婆也就是耿淑欣的院子里?！?/br>
    這話一出，大家都驚訝極了，曹所長忍不住道：“雖說有點出人意料，但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啊，大老婆想借咱們的手除掉小老婆，呵，有意思！當咱們都是傻的嗎？只要院子里挖出東西就不查了？”

    蘭靜秋說：“我估計張麗想的是萬一事發(fā)，就讓喬平原跟耿淑欣去頂罪。有賬本有孩子衣服，耿淑欣就算不認，也跟她脫不了關(guān)系啊?，F(xiàn)在的問題是怎么讓張麗跟喬平原趕緊說實話，還有喬平原一看賬本，就決定認罪了，我覺得他一定認出了帳本上的字跡，為了保全家人，才決定認罪?！?/br>
    洛生海道：“你還是覺得帳本是孩子寫的？”

    “詳細還一板一眼，就像個認真學習的好孩子的作業(yè)?！?/br>
    曹所長說：“先不要猜測，既然已經(jīng)把兩個主犯鎖定了，那就接著審，賬本是誰寫的，衣服是誰埋的，張麗有沒有參與拐賣，錢都是怎么分的，這些都得問出來，丟孩子的家長已經(jīng)往這邊趕了，證據(jù)會越來越多的?！?/br>
    已經(jīng)中午了，來的人確實越來越多，一開始派出所只是通知了賬本上記錄的那些孩子父母，結(jié)果丟過孩子的父母甚至爺爺奶奶都聽到信跟著過來了。

    消息越傳越快，越傳越夸張，說是東城區(qū)派出所把鳳安城跟周邊村鎮(zhèn)丟失的孩子都找到了，讓趕緊過來認領(lǐng)。

    曹所長看著院子里的人不禁抓狂：“你們就沒叮囑他們先保密嗎？”

    “這些丟孩子的好像都有聯(lián)系，自己跑出去打的電話，哪里攔得住啊。”唐隊長負責通知家屬，見來了這么多人也很無奈。

    蘭靜秋發(fā)現(xiàn)這些人里邊還有李大柱跟樂樂爸媽。

    李大柱為找孩子從李奎那里借高利貸還不上去賣血，他們夫妻倆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孩子。

    樂樂爸媽當初以為是孩子爺爺把孩子送人了，還等著把孩子從清水縣抱回來呢，結(jié)果也被轉(zhuǎn)手給了喬平原，空歡喜一場。

    喬平原交代了樂樂的去向，還想借此證明他是在做好事，可樂樂被賣去的地方比較偏遠，早上剛通知到那邊的警方，正在趕過去核查。

    蘭靜秋讓他們回去等消息，樂樂媽拉著她的手：“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等著，你們是帶我們?nèi)フ宜€是那邊有人把她送回來？她肯定早不記得我了，都怪那兩個老不死的！居然幾十塊錢就把我孩子賣了?！?/br>
    旁邊李大柱說：“你這是什么話，多少錢也不能賣?。　?/br>
    他也湊過來問蘭靜秋，“蘭同志，有我孩子的信嗎？你不是當初都記到本子上了嗎？是不是找到了？”

    蘭靜秋嘆口氣，賬本上的那三十幾個孩子還真沒有他家的。

    “這次沒有找到他，你先回去吧，等有消息我肯定會通知你們?！?/br>
    “我都聽說了，好多小孩衣服，讓他們認呢，怎么會沒我家的？”

    蘭靜秋無奈道：“應(yīng)該不是一伙人拐的，你先回去，你媳婦身體怎么樣？你也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找孩子上，好好過日子，我們會幫著你們找的?！?/br>
    可他們看到了希望，哪里肯走，曹所長把蘭靜秋解救出來：“這些人有人應(yīng)付，你趕緊去審那兩口子，這倆人嘴太硬了！”

    蘭靜秋卻說：“曹所長，我想去趟清水縣?！?/br>
    “??？現(xiàn)在嗎？”

    “對，我想現(xiàn)在過去。喬平原和張麗的家人不是殘疾就是有病，把他們都帶來鳳安太麻煩了，我想過去查查。也許他們的親戚還有參與的，那邊的喬所長不是說杜姓分隊長是喬平原的妹夫嗎？也許還有其他人也參與其中?！?/br>
    曹所長看看她的手：“你的傷……”

    蘭靜秋晃了晃手：“沒什么事，都是皮外傷，只要自己小心一點，勤換藥就行了?！?/br>
    “好吧，那帶誰去？”曹所長琢磨著，突然笑道，“要不就洛生海吧，我看你們兩個搭檔還是很默契的?！?/br>
    蘭靜秋對此沒意見，肯讓她去就行了。喬平原在清水縣被稱為大善人，在那邊人緣肯定很好，沒準也會有人像楊嬌跟耿淑欣一樣被他哄騙住，助紂為虐。

    洛生海聽說要去清水縣出差，不由笑道：“咱們兩個還真是馬不停蹄啊，還沒回過家，又得出差了?！?/br>
    外邊那么多孩子家長在吵鬧，兩人也沒再耽擱，說走就走。

    蘭靜秋出差用的東西還沒往家放呢，拎起來就走，再說清水縣比省城近多了，估計最多一兩天，也不需要帶太多東西。

    唐隊長開著侉子送他們?nèi)ボ囌?，結(jié)果剛出門，蘭靜秋就看見大姐推著自行車在往里邊張望。

    一看見她，蘭家大姐就激動地喊起來：“老六，你真回來了？怎么不回家啊，還是媽聽別人說的，說是在派出所看見你了！”?

    第188章 癌癥

    蘭靜秋被老大嚇了一跳, 她一回來就一直在忙，哪有空回家，趕緊說：“大姐, 我去出差, 一兩天就回來，家里沒事吧。”

    蘭靜昭打量著車上的兩個人, 目光在洛生海臉上停留一會兒, 擺擺手說：“家里沒事，那你回來了趕緊回家，媽都擔心死了?！?/br>
    “好！我知道了?！碧m靜秋說完就要走。

    唐隊長卻說：“要不先送你回家一趟，不急在這一時?！?/br>
    蘭靜秋趕緊搖頭：“算了吧，回去我爸媽還得啰嗦，太耽誤時間, 趕緊去車站吧?！?/br>
    蘭靜昭回家時碰見朱小琴, 對方居然沖她笑了笑, 她渾身起雞皮疙瘩，招呼都沒打就跑回了家。

    朱小琴拎著菜籃子在外邊撇嘴, 雖然是前婆婆, 也沒必要跟見到鬼一樣吧, 蘭家人真是沒一個像樣的。

    蘭靜昭想起跟老六坐一輛車上的洛家老三，不由擔心起來，到家后就說起剛才的事：“青青她奶居然沖我笑了, 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媽, 等靜秋回來接著給她說對象吧, 不小了, 總這么一心撲在工作上也不行啊, 派出所那么多人，怎么就她總出差？趕緊找個對象成個家沒準能收收心?！?/br>
    田巧鳳想起這都大半個月不見老六蹤影了，也深以為然，又準備給蘭靜秋安排相親。

    蘭靜秋可不知道家里這些事，她已經(jīng)跟洛生海一起上了去清水縣的大客車。

    車上她問洛生海：“你覺得什么情況下一個男人會照顧前妻的父母？”

    “跟前妻感情很深，前妻的父母對他有過幫助，又或是前妻的父母在幫他照顧孩子?！?/br>
    蘭靜秋道：“可他跟他第一任妻子并沒有孩子?！?/br>
    洛生海想起喬平原在清水縣的名聲，又笑道，“還有可能是為了名聲?！?/br>
    “可他一個人販子，低調(diào)還來不及呢，為什么想要名聲？”蘭靜秋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