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廖副廳長還是拍板：“就小江吧，你們試探著跟進，能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反正不能出危險。省城那邊，不管是杜鳳還是日租房和餛飩攤都會有人盯著，不會放他們走也不會打草驚蛇。”

    這時李主任上來說：“還有屠宰場！這車是從屠宰場出來的?！?/br>
    廖副廳長說：“現(xiàn)在只要弄清楚南邊接手的人，還有幫著偷渡的人，就能把這條線查清楚，如果這些人可以替換一兩個，咱們可以繼續(xù)跟進，如果不行的話，到偷渡這一步就可以撤了，再跟下去太危險，很容易失聯(lián)?！?/br>
    蘭靜秋卻覺得應該跟著過去，把這個團伙一網(wǎng)打盡，不過她知道不管是廖副廳長還是李主任都不會同意，她只好道：“鐵絲刀片之類小又薄的工具有沒有帶，我想藏一些?！?/br>
    李主任皺眉：“不行，帶這些東西太危險了，什么都不帶你可以安全活到見到移植醫(yī)生，否則的話一被發(fā)現(xiàn)就會被滅口。不過我們可以給你們準備兩片小藥片，快停車的時候吃進去，不要攜帶在身上。吃了這種藥片十二小時內(nèi)他們再用迷藥你們也可以保持清醒，當然了只是理論上能保持清醒，雖然有人實驗過，但每個人的體質(zhì)不同?！?/br>
    廖副廳長聽李主任這么擔心，也開始琢磨蘭靜秋的性格，如果臥底太膽小的話成不了事，可要是冒進起來，一不受控制就容易出事啊。

    “我再強調(diào)一遍，一切聽指揮，見到負責偷渡的人，就要全部抓獲，然后咱們再商量下一步行動，我會給何猛準備一個拉環(huán)式信號彈，如果遇到危險，馬上發(fā)射，一是震懾他們，二是讓我們盡快進去救人。我也會聯(lián)系當?shù)氐木揭黄鹋浜希傊踩谝晃??！?/br>
    廖副廳長說完嘆道：“其實李主任一開始就不同意你去做臥底，因為你們是做為貨物進去的，人家放個有毒的煙霧，全暈了，再機靈再有本事又有什么用？所以一定要聽話，千萬不要魯莽行事?！?/br>
    蘭靜秋見廖副廳長這么謹慎，也不再多說，認真答應著。

    等江學曼跟發(fā)夾姑娘換了衣服出來，她也已經(jīng)收斂了自己身上警察的氣息，眼神都沒一開始那么有攻擊性了。

    蘭靜秋剛才看見她拿槍時的英姿颯爽了，本來還不太想和她搭檔，看到她這變化，才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一定是個有臥底或是便衣偵查經(jīng)驗的特警。

    該囑咐的都囑咐完了，老段也快要回來了，蘭靜秋跟江學曼要上車，發(fā)夾姑娘突然沖過來抱了下蘭靜秋：“謝謝你，我以后一定當個好人，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啊?！?/br>
    蘭靜秋笑著拍拍她的肩：“你本來就不是壞人?！?/br>
    她跟江學曼在面包車上吃了點干糧補充了水份，才又上了那輛冷藏車。

    蘭靜秋發(fā)現(xiàn)何猛的氣質(zhì)都有點變了，好像更精神了，也有了底氣。

    不知道是因為廖副廳長的鼓勵還是偽裝成小手電筒揣在他兜里的信號彈給了他信心。

    蘭靜秋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老段應該發(fā)現(xiàn)不了何猛的變化吧。

    老段喝得爛醉，說好的給何猛留半瓶酒，結(jié)果只留了一瓶底兒，他把酒瓶跟飯盒塞給何猛倒頭就睡，自然發(fā)現(xiàn)不了何猛已經(jīng)被招安了。

    何猛三兩口把飯吃了，也沒在意老段沒給他帶豬頭rou。吃完飯，他哼著小曲開著車，心情放松多了。

    之前惶恐是因為他只見到一個女臥底，而且這個女臥底還只說讓他先保命，并沒有明確地說他可以立功減刑，現(xiàn)在有大官來保證了，還有這么多人跟著，他自然底氣十足，反正牢獄之災是注定了，干這一行不死就算賺，何況現(xiàn)在還能好好立功爭取早點出來。

    何猛心情不錯，車也越開越快，直到后半夜停車的時候老段才醒，他也有點懊惱。

    “西鳳酒就是好啊，入口綿，喝著喝著就多了，咳，小何，沒出什么事吧?！?/br>
    何猛裝出嫌棄的樣子：“能出什么事，我又給她們喂了一次藥，后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倒是你鼾聲如雷的，吵死了，接著睡你的吧，明天早上你來開?！?/br>
    老段沒察覺出異樣，第二天早上倒是跟何猛說：“我怎么覺得你小子有點巴結(jié)我的意思？有事要求我啊？”

    要是以前，何猛一定早罵開了，開車送貨還能喝醉，讓老板知道了可是會扣錢的，可這次何猛居然沒用老板來壓他，也沒暗示逮住他小尾巴了，老段自然奇怪。

    蘭靜秋在后邊側(cè)耳聽著，生怕何猛應對不了，讓老段產(chǎn)生懷疑，哪想到何猛說：“等回去的時候我想拉點荔枝回去賣，這不是怕你不樂意嗎？先給你上上供。”

    “喲，還挺有想法啊，咱們這車拉荔枝倒是成，就怕串了味兒啊……”

    然后兩人就討論起怎么利用來回運貨的機會賺點外快。

    蘭靜秋松了口氣，看來這個何猛還挺能隨機應變。

    一路上江學曼一直閉眼養(yǎng)精蓄銳，手腳都不帶動的，還真跟被綁架的一樣，蘭靜秋卻一會兒坐一會躺，沒個安生，還碰碰江學曼示意她定時活動下腳腕手腕，隨時保持肢體的靈活度。

    江學曼坐起來活動了下，還特意湊到她耳邊安慰：“蘭同志，第一次臥底吧，別緊張?！?/br>
    蘭靜秋一時無語，她不是第一次啊，不過上次她是直接救了老大，被當成救命恩人，恨不得所有好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哪像現(xiàn)在這么慘。

    等到車再次停的時候，江學曼聽著外邊的動靜，用口型跟蘭靜秋說：“近海了。”

    蘭靜秋也猜出來了，空氣里有海港特有的海腥味跟汽油味的混合味道，還能隱隱約約聽到汽笛聲?？磥砹胃睆d長猜的沒錯，他們是要走水運的。

    何猛跟老段下車去交涉，然后有人來搬貨了，蘭靜秋跟江學曼已經(jīng)躺好了，等了很久，貨都搬完了，也沒人來開隔間的門，何猛跟老段好像也不在車附近。

    就在蘭靜秋快沒有耐心的時候，有人上車了，腳步聲很重，身高無法判斷，但這人體重一定不輕。

    他打開了隔間的門，在蘭靜秋跟江學曼的臉上來回打量著，好像在挑選貨物，蘭靜秋閉著眼睛裝昏迷，那人居然還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清醒時裝昏迷是很難的，有時候睫毛一動，或是手腳太僵硬都會被人發(fā)現(xiàn)。

    還好那人沒看太久，在蘭靜秋臉上摸完了，轉(zhuǎn)身就走了，隔間門也沒關上。

    等他下車，又有人上來了，聽聲音磕磕絆絆的，好像還抬著東西，這次是兩個人，他們先用浸了藥水的手絹捂住江學曼的口鼻，估計是怕她在運輸中會醒過來，十來秒后才把手絹拿下來，然后用麻袋把她裝起來，放到箱子里抬了下去。

    接著他們又抬著另一個箱子上來，如法炮制地也把蘭靜秋裝進了箱子里，手絹捂到口鼻上時，蘭靜秋差點就要屏住呼吸了，又怕被這兩人發(fā)現(xiàn)，最后還是選擇相信了李主任給的那枚小藥片，果然她雖然有點暈，但腦子還算清醒，就像是喝多了酒，知道自己下一杯就要醉的那種狀態(tài)。

    冷藏車旁還有幾個運貨的卡車，看卡車上畫的標識，應該是送水果的有送袋裝奶粉的。

    旁邊還有兩輛面包車，這兩輛車是一個老板的，似乎每個卡車上都進了點貨，裝著人的兩個箱子也就跟其他卡車上卸下來的箱子一起裝到了面包車上，何猛看著自己車上裝人的兩個箱子都被裝到了左邊舊一點的那輛面包車上。

    他跟老段到這兒就不能再跟了，何猛想現(xiàn)在拉信號彈，又覺得不是時候，人家說的是遇到危險時，這又不危險，可眼看著兩個女警察就要被轉(zhuǎn)移走了。

    他四下看看，應該有人跟著吧。

    這時開面包車的一個墨鏡男突然沖何猛招招手，何猛殷勤地過去，“兄弟，有事？”

    墨鏡男遞給他兩張百元大鈔：“幫個忙，我們的司機得跟另一輛車去別處辦點事，你再開車幫我送趟貨怎么樣。”

    老段看著那兩百塊錢，眼里露出貪婪的眼神，就想過來毛遂自薦，何猛趕緊說：“行，我開車穩(wěn)當?shù)煤?，你給我地址就行了?！?/br>
    那人把車鑰匙跟地址給他，“到了就說是來送貨的，會有人接的。送完車扔那兒你就回來?！?/br>
    “行！您就放心吧?！焙蚊蜐M口答應著，看來他有機會深入了，信號彈也有機會用了。

    等墨鏡男跟兩個司機開著另一輛車走了，何猛怕老段不樂意，又過去跟老段說：“一會兒給你五十，見者有份嘛。”

    老段這才有了笑模樣，“行，那我在這兒等你，辦完事趕緊回來，別瞎逛。”

    何猛按照地址把車開到了某街道的48號，結(jié)果一看48號居然是某區(qū)的派出所，他傻眼了，這是什么情況？被發(fā)現(xiàn)了嗎？還是說組織里有壞人？

    他正納悶呢，一輛面包車急停在他車后，差點追尾。李主任穿著便衣從那輛車上跳下來，對著何猛吆喝：“唉，小子，你怎么回事，怎么擋著道??？好狗不擋道你不知道嗎？”

    何猛還沒反應過來，李主任罵了兩句，趁機上了他的車，只見他從衣服里掏出個撬棍利索地把后邊的幾個箱子一一打開，除了一個箱子里有人，其他箱子里全是水果。

    箱子里的人是江學曼，蘭靜秋不見了！?

    第263章 上山

    李主任沒在車上找到蘭靜秋, 臉色已經(jīng)煞白，何猛也嚇傻了：“我明明看到兩個箱子都裝上來了，我真的一直在盯著, 從我們車上下來的兩個箱子都裝到這輛車上了！”

    李主任也沒空問, 馬上跳下車往自己那輛車上跑。

    何猛想追下去問怎么回事，被他吼了一嗓子：“跟上！”

    何猛只好開著車跟上去, 李主任把車開到了一處民宅, 廖副廳長跟幾個當?shù)氐木煺仍谀抢铩?/br>
    李主任一進去就問：“廖廳長，另一輛車呢？收網(wǎng)吧，他們一定發(fā)現(xiàn)咱們換人了，靜秋太危險了?！?/br>
    廖副廳長也嚇了一跳：“怎么回事？”

    “他們讓何猛把車開到了派出所門口，車上只有江學曼，很明顯他們已經(jīng)知道何猛是咱們的人了, 也知道江學曼是咱們換上去的人?！?/br>
    “把車開到派出所了？什么情況？咱們這一路上很謹慎, 不可能泄露消息, 姓段的司機也在咱們的監(jiān)控中，難不成他們還有其他車跟著冷藏車嗎？還是說咱們自己人里有他們的內(nèi)應？”

    屋里的幾個人都互相看看, 面色凝重, 要是后者的話這問題可就大了。

    這時江學曼已經(jīng)被何猛從車上扶下來, 她走進來，先找到水管，把頭臉一氣沖了沖, 讓自己清醒一些，這才說：“也許是我暴露了。”

    她說著伸手雙手, 手上虎口處, 食指兩側(cè)都有老繭, 右手上的十分明顯, 有經(jīng)驗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經(jīng)常握槍的老繭。

    江學曼懊惱道：“那人上車查看時，碰過我的手，我懷疑他看出來了，但當時我不敢確定，也就沒敢動，也許當時我就該起來直接把這幾個人抓了。”

    廖副廳長一拍腦門，無奈道：“疏忽了，咱們太急了，只看著你偽裝得很像，哪會想到這種細節(jié)。不過往好處想，也許他們只是發(fā)現(xiàn)你被掉包了，并不知道蘭靜秋的身份。”

    李主任說：“沒錯，不過也不能再冒險了。另一輛車咱們不是也派人盯著嗎，靜秋一定在那輛車上，趕緊收網(wǎng)吧?！?/br>
    深圳不虧是特區(qū)，不管哪方面都比北邊發(fā)達得多，街上的公用電話亭也不少，廖副廳長通過電話亭通知了當?shù)鼐降陌瞪?，再通知跟著另一輛車的人收網(wǎng)。

    當?shù)鼐降囊粋€小隊長就說：“也許是我們省廳正在查他們，他們提高了警惕，不過這也太囂張了吧，發(fā)現(xiàn)了臥底居然把人送到派出所，還把車扔下了，是篤定咱們順著這輛面包車找不到他們嗎？他們這是挑釁啊，簡直太囂張了！”

    廖副廳長嘆口氣：“往好處想，他們沒有把人拉到僻靜處來一槍，已經(jīng)是幸運了。只希望蘭同志在另一輛車上安然無恙，計劃失敗就失敗吧?！?/br>
    這時電話響了，那輛車也被攔下了，車上只有幾箱子水果跟兩箱子奶粉，兩扇凍豬rou，蘭靜秋沒在車上。

    屋里人都傻了眼，廖副廳長后悔莫及，他一直怕蘭靜秋會冒進，其實冒進的是他吧，就不該派人臥底，這下完了，徹底失聯(lián)了。

    他叫來何猛：“把當時的情況敘述一遍?！?/br>
    何猛也慌了，這是不是說他任務沒完成，立不了功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當時確……確實……”

    廖副廳長心里都起火了，還得安撫他：“放心，這不是你的責任，是我的決策失誤，你只管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一遍。

    何猛趕緊點頭：“我就是看著他們把箱子抬上車了啊，就是我開的那輛車，因為有別的箱子，所以我不錯眼地盯著那兩個裝人的箱子。”

    李主任問：“你確定沒有移開視線，當時有沒有人從你面前經(jīng)過，有沒有人跟你說話？”

    “說話？”何猛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墨鏡男從我面前過了趟，說了句辛苦你們了，我看了他一眼，笑著點了點頭?！?/br>
    廖副廳長更無語了，虧他還特意跑來鼓勵叮囑這位，到底沒經(jīng)過訓練，根本不能用啊。

    他嘆道：“所以你還是移開過視線，眼睛不是一直盯著那兩個箱子的?！?/br>
    何猛懊惱地錘頭：“對，我當時看了墨鏡男一眼，就一眼??！難道這時候箱子被掉包了，可為什么兩輛車上都沒有？”

    廖副廳長問：“當時碼頭上一共幾輛車？”

    “五輛，我們的車，兩輛大卡車，一輛是裝奶粉的一輛是裝水果的，然后是墨鏡男的兩輛面包車，他們從三輛車上都卸了東西裝到了面包車上?！?/br>
    廖副廳長說：“也許在你看墨鏡男時，他們把箱子掉了包，裝到了那兩輛卡車上，那兩輛卡車的車牌號你還記得嗎？”

    何猛搖頭：“我當時就盯著裝人的兩個箱了，我任務不是保證蘭同志她們的安全嗎？然后我還擔心車要拉走了，我不能再跟，那個墨鏡男突然叫我?guī)兔﹂_車，還是裝上人的那輛車，我就興奮地上車照著地址開，哪知道會到派出所啊?！?/br>
    李主任說：“車牌號盯梢的同志肯定會記錄下來，但我懷疑不一定有用。順著這些車一定找不到他們的老巢，核心人物也追查不出來?！?/br>
    廖副廳長穩(wěn)住心神，他嘆口氣：“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人被掉包了，居然還要把另一個沒掉包的人帶走，應該不只是囂張，而是他們急著要這個人。他們需要蘭同志，如果真如蘭同志猜測的，他們是想要做皮膚移植，那可能到了地方就會動手，趕緊找廣省省廳，看看他們的臥底能不能幫忙，哪怕全都暴露也不能出危險?！?/br>
    廖副廳長已經(jīng)做好準備挨批撤職了，他讓李主任審這些被抓的外圍人員，自己去了廣省省廳的專案組。

    李主任知道那個墨鏡男是關鍵，可跟著第二輛車的人只抓到兩個司機，半路上墨鏡男就溜走了。

    這組人也很無奈：“說好的是跟著車，我們也分不出人來去跟著那個中途下車的人，人手不夠啊，當時我們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以為這輛車會帶我們?nèi)ニ麄兺刀傻牡胤交蛘咧修D(zhuǎn)的地方?！?/br>
    被抓到的兩個司機只會在當天接到貨時才知道運貨的路線，今天墨鏡男下車后只叫他們在市里轉(zhuǎn)幾圈回家就行了。

    其中一個司機也交代了他在墨鏡男的指使下，把墨鏡男踢過的箱子趁機塞上運水果的卡車。

    果然是兩輛卡車有問題，何猛他們以為面包車才是運人的，其實是那兩輛卡車！

    找到卡車時，上邊的貨早就卸空了，卡車司機也只是負責把有特殊標記的箱子送到某輛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