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 第61節(jié)
昨夜她根本不知曉自己是什么時(shí)候睡過去的,也不知曉江宴是何時(shí)離去的,想到他今日就會離開汴陽,去往京城,溫庭姝心中感到空落落的。 春花走進(jìn)屋子,見她怔怔地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春花一邊走去開窗,一邊說道:“小姐,洗漱吧?!?/br> 溫庭姝回過神來,淡淡道:“嗯。”言罷起身走到窗旁,倚著窗旁,看著外頭的景致出神,若不是偶爾嘆一聲,便像是泥塑木雕一般,春花看著有些擔(dān)心,又不好上前打擾她。 溫庭姝梳妝時(shí),宋子卿進(jìn)屋取東西,溫庭姝見狀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并不起身,客氣的問了句:“爺用早膳了么?” 昨夜宋子卿宿在哪里溫庭姝也不知曉,她懶怠過問他的事。 聽到溫庭姝的聲音,宋子卿內(nèi)心微喜,語氣卻清冷,“還沒有用,你么?” “沒有?!睖赝ユ耘f不冷不淡的回了句,然后就沒了下文。 宋子卿愣了下,看著她此刻的冷淡模樣,再想到她以前對自己的溫柔體貼和噓寒問暖,心中不由感到失落,他面色冷沉地去取了東西,然后一聲不吭的離去。溫庭姝看都沒看他一眼。 江宴今日什么時(shí)候走,溫庭姝并不知道,她也沒辦法去打探,她一整日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與江宴將有兩三個(gè)月不能見面,溫庭姝內(nèi)心便禁不住感到不安和擔(dān)心,盡管他說他的心在她自己,溫庭姝仍然無法心安。 夜里溫庭姝無法入眠,便去了梨香小院,看著空蕩蕩的書房,想著兩人在這里度過的日子,溫庭姝突然明白了他所說的寂寞。 不知曉他如今到了哪里?不會同樣在想著她? 溫庭姝坐在書案前,拿出江宴寫給自己的信,一遍遍地重新看起來,看著信中那些大膽而熱情的情話,她內(nèi)心的不安才漸漸消去。 就在這時(shí),外邊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溫庭姝有些驚訝,這個(gè)時(shí)候誰會來敲門?溫庭姝看向坐在靠著桌上原本打盹兒,卻被敲門聲驚醒的秋月,“秋月,你去開一下門?!?/br> 世子不是已經(jīng)走了么?這會兒怎么會有人來,不會是鬼吧?秋月猛地感覺毛骨悚然,走到門旁邊借著門縫一瞧,不由一怔,怎么是他? 秋月打開門,皺著眉頭看著眼前人高馬大的人,“世子不是進(jìn)京了么?你怎么沒去?” 溫庭姝看到李擎也吃了一驚,而后內(nèi)心感到有些歡喜,本以為江宴還沒走,卻聽李擎說道: “世子讓我留下來,若溫小姐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 原來如此,溫庭姝心中略覺失落,隨后又為他這一舉動而感到貼心。 “還有一事?!崩钋孀呱锨?,從懷中拿出一十分精致的香袋,雙手捧至她面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世子說,怕給小姐您想念他,便打算每日給小姐您送一樣禮物,希望小姐看到這禮物,便如同看到他一般?!?/br> 溫庭姝臉一紅,有些難為情地接過香袋,什么怕她想念他?怕是擔(dān)心她被別的男人勾走,才要用禮物來穩(wěn)固他的存在感吧?但一想到他令人給自己準(zhǔn)備了兩三個(gè)月的禮物,溫庭姝便有些吃驚,虧他想得出這個(gè)辦法,又不禁感慨,這男人實(shí)在太會討女人歡心。 李擎幫江宴送完東西便走了,秋月好心送他出門。 “你家世子哄女人的手段還挺多。”秋月笑著說道。 李擎停下腳步,猶豫地看了她一眼。 秋月也跟著站住腳,疑惑地問:“你看我做什么?” 李擎從懷里拿出一小巧玲瓏的簪子,遞給她,“秋月姑娘這個(gè)送給你。” 秋月見狀不禁感到詫異,隨后臉不由得紅了紅,難道這呆頭鵝是在對自己表白心意?正想著,卻聽他道: “秋月姑娘,能否再透露多點(diǎn)關(guān)于方公子的事?” “……”秋月語滯,她就知曉,這呆頭鵝怎么可能懂得追求女人。 “看看你家世子,再看看你,就一根簪子就想要收買人么?沒門!” 秋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往回走,沒走幾步又氣不過,回到他身上,奪過那只簪子,抬著下巴與他說道:“看我心情吧?!毖粤T又調(diào)頭離去。 李擎木然地看著她氣洶洶的背影,有些不理解。 溫庭姝連著兩日都因?yàn)榻绲碾x去而感到心情沮喪,好在有他讓李擎送來的禮物讓她感到些許欣慰和期待。 孫氏如今不讓她插手家務(wù),自己每日都閑著,不是想著江宴,就是惦記著母親送去京城的信,溫庭姝覺得如此下去不行。 這一日,溫庭姝去了畫室,原本想作畫,到了那里腦子卻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做,便坐在圈椅上發(fā)呆,想著自己與宋子卿真正和離之后該做怎樣的生活,自己嫁給宋子卿之前,幾乎都待在深閨之中,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守著那禮法女誡,難道和離之后,自己還要繼續(xù)過這般枯燥乏味的生活? 溫庭姝不想太快嫁人,但已經(jīng)嫁過一次的人,一直待在娘家也會令人非議,但自己選擇和離,已經(jīng)要承受不少流言蜚語,還怕這些做什么?溫庭姝不由苦笑,這是她下意識的擔(dān)心,作為大家小姐,她曾經(jīng)最重視的便是這名譽(yù)貞潔,認(rèn)為名譽(yù)貞潔等同于生命,一時(shí)之間很難徹底改變過來。 溫庭姝忽然想到了柯無憂,而后心思一動,自己為何不和她一樣,也開個(gè)鋪?zhàn)幼鲂┥狻?/br> 溫庭姝也不缺錢,她只是想和離之后給自己找些事做。雖然不能夠和柯無憂一般總是拋頭露面,但在背后當(dāng)個(gè)老板也甚是得趣。 溫庭姝這念頭一起,便再無法消滅,溫庭姝離開了畫室,便讓秋月找來自己的嫁妝登記冊,看這嫁妝里頭有沒有鋪?zhàn)樱@些嫁妝都是她自己留著的,并未交給宋家執(zhí)管。 可惜的是里面并沒有鋪?zhàn)印?/br> 溫世杰乃是清流世家,對開鋪?zhàn)幼錾膺@種事很是反感,也不允許方夫人開,方夫人好佛,以靜為主,也不去弄這些東西,因此陪嫁的財(cái)產(chǎn)里有良田華屋,但就是沒有做生意的鋪?zhàn)印?/br> 溫庭姝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自己可以選擇開什么鋪?zhàn)印?/br> “小姐,你想開什么鋪?zhàn)???/br> 秋月對溫庭姝的計(jì)劃很感興趣,在一旁也跟著想,春花則默然不語,她不大贊同此事,覺得小姐身為大家閨秀,開門做生意不好,雖然只是在背后當(dāng)個(gè)老板,但看小姐一團(tuán)高興,她也不敢拂她的意。 “還沒想好?!睖赝ユ钢怯泝陨厦娴囊惶幾≌溃骸扒镌?,這木香坊的房屋離溫府可近?” 秋月想了想,道:“這木香坊好像離溫府只隔了兩條街,并不遠(yuǎn)?!?/br> 溫庭姝臉上不由浮起一絲微笑,若離溫府近的話,她打算與宋子卿真正和離之后,便搬到那里去住,畢竟嫁過人,留在娘家并不好,那里離溫府近,她也可以時(shí)常去看望母親。 溫庭姝托著臉頰,思索了一會兒,笑道:“春花秋月,我想開個(gè)賣古董書畫的鋪?zhàn)?,你們覺得如何?” 秋月想了想,興奮道:“這個(gè)很好,到時(shí)小姐還可以拿自己的畫作放在鋪?zhàn)永?,給人欣賞,小姐您先前畫的畫兒一直藏在家中,都沒人知曉您的畫功,正所謂酒香還怕巷子深,您若把您畫的擺出去,到時(shí)沒準(zhǔn)名氣比那柳一白還大呢?!?/br> 溫庭姝好笑道:“你莫要替我吹噓了,真叫我臉紅?!闭f著又看向一旁一直默默無語的春花,問道:“春花,你覺得怎樣?” 春花悶聲道:“小姐您高興就成?!?/br> 溫庭姝微微蹙眉。 秋月見狀,努了努嘴,又笑嘻嘻道:“小姐,你別理春花,你要聽她的意見,她保準(zhǔn)建議您哪也別去,啥也不干,就待在屋里死讀書,讀死書呢?!?/br> 這一番話卻把溫庭姝逗笑了起來。 春花臉一紅,而后瞪了秋月一眼,恨恨道: “我何時(shí)這般想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br> 秋月撇了撇嘴,哼聲道:“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是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呢,一看就知曉了。” 春花還要反駁,卻被溫庭姝笑著阻止,“你們兩個(gè)別爭了,還是說正經(jīng)事吧。” 溫庭姝一出口,兩人便住了嘴,只互相瞪了對方一眼,然后別開臉不再理會對方。 溫庭姝繼續(xù)說道:“這鋪?zhàn)游蚁腴_在木香坊那處住在的附近,只是沒有現(xiàn)成的房屋,需要購置,這些事我也不懂。” “小姐,這些事您是不能去做的?!鼻镌绿嫠肓讼?,突然狡黠一笑,“小姐,世子不是留了一呆頭鵝給您差遣么?就讓他去給你找這鋪位好了。” 溫庭姝知曉她說的是李擎,不由嗔怪道,“你怎么總叫人呆頭鵝呢,人家也沒招惹你,你這般太過失禮?!?/br> 秋月抿了抿嘴,“哦,奴婢知錯(cuò)了。” 溫庭姝看她分明一臉不知錯(cuò)的模樣,不由搖頭笑了笑,然后說道:“他到底是世子的人,這樣麻煩人家會不會不大好?” 秋月道:“小姐,您放心吧,世子巴不得你不拿他當(dāng)外人看呢,你要是對他客氣了,他才不高興。這樣吧,你讓李擎辦這事,再給他一些酬勞便是了。不過依奴婢來看,這酬勞他肯定是不會要的,但總要說著意思意思不是?” 溫庭姝點(diǎn)點(diǎn)頭,微微一笑,“那這事便交給你去與他說吧。鋪位盡量選擇靠近木香坊住宅的,然后地方要清幽雅致的,最后有院子,可以住人,來往的人少倒是沒關(guān)系,反正我們不為掙大錢?!?/br> 秋月笑道:“奴婢知曉的。” 溫庭姝覺得開鋪?zhàn)硬⒉皇禽p易之事,這事還要一個(gè)懂得此道的人教一教自己,于是她便想到了柯無憂,若是她肯與她合伙一起開這鋪?zhàn)?,那便是極好的,這般想著,溫庭姝便決定去一趟婦好酒肆,與她商量一下此事,就算她不肯參與進(jìn)來,能讓她教自己一些東西也好。 作者有話說: 本章兩分評依舊有紅包掉落,快按一下小爪啦~紅包截止到下章更新。 第70章 開鋪?zhàn)?nbsp;◇ ◎我如今正陷入無法自拔的思念之中,可能沒辦法與姑娘共度良宵?!薄?/br> 柯無憂得知溫庭姝要開古董書畫鋪?zhàn)痈杏X很詫異, 畢竟在她看來,溫庭姝這樣的大家閨秀不可能會做這事。但另一方面,她也察覺她漸漸有了改變, 不再拘泥于世俗禮教, 這令她感到欣慰,不然作為好友的她一直看著她被禮法女誡束縛著,讓她不禁為她感到憋屈。 “姝姝,你有這個(gè)想法很好,不過, 你若想找我要經(jīng)驗(yàn),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柯無憂無奈地笑了笑,在溫庭姝疑惑的目光之下, 她掃了眼店堂內(nèi), “姝姝,你看我這婦好酒肆的生意如何?” 溫庭姝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溫庭姝一開始不明白她這酒肆明明環(huán)境好酒也好,為何生意卻不, 但后來細(xì)細(xì)一想, 便明白了是她這酒肆的名字起得不好。 來酒肆喝酒的幾乎都是男人,但她卻取了“婦好”的名字,還把牌匾高高掛在門上, 這世道原是男尊女卑的, 他們一踏進(jìn)門檻,就被一個(gè)‘婦’高高壓在頭上, 肯定覺得大觸霉頭。 “無憂, 我覺得你把酒肆的名稱改一下, 生意也許會變好。”溫庭姝語氣謙虛地建議道。 柯無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后誠實(shí)說道:“其實(shí)吧,我開這酒肆并不為掙錢,就是為了有個(gè)安身之所,與五湖四海的友人在此相聚,對我而言便是人生一大樂事,若酒肆生意太好,我反倒覺得麻煩,所以你要向我要經(jīng)驗(yàn),我怕誤了你?!?/br> 溫庭姝聞言不覺微微一笑,“無憂,看來我們彼此還不夠了解。我開鋪?zhàn)右膊粸榘l(fā)財(cái),若能幾個(gè)好友常在一處相聚,也是我夢寐以求之事。所以請你指教最為合適?!?/br> 柯無憂一愣,隨后兩人不由相視一笑。 “合開就算了,我這人懶慣了,自己一個(gè)人開酒肆無甚所謂,若與你合開鋪?zhàn)?,我便放不開手,要負(fù)起責(zé)任來,不過你既然不嫌棄我,我愿效犬馬之勞?!?/br> 什么效犬馬之勞的?。繙赝ユ樜⑽⒁患t,覺得她有時(shí)候說話挺像江宴的,盡夸大其詞。 柯無憂嘻嘻笑道,“那鋪位尋到了么?” “我打算請人去幫我在木香坊附近尋。”溫庭姝道。 柯無憂一挑眉,笑道:“是李摯吧?我聽聞江世子把李摯留下來給你差遣?!?/br> 溫庭姝被她曖昧的眼神看得一陣難為情,抿唇不語。 見她害羞,柯無憂便沒有再說這事,岔開話題道:“那古董書畫等物什你打算去哪里置辦?” 溫庭姝見她說起正事,這才恢復(fù)從容,“我一時(shí)間也不知曉去哪里置辦這些東西,不過我的嫁妝里倒是有一些古董玩器,文房物什,東西太多,我也用不著,與其放在庫房里發(fā)霉,倒不如拿出來先布置起來?!睖赝ユf著一頓,然后羞澀地笑了笑,“另外,我以前就畫了很多畫,還有一些珍藏的書籍,我想把那些也擺出來,將這些東西湊在一起,應(yīng)該暫時(shí)能夠把這鋪?zhàn)娱_起來?!?/br> “這也是暫時(shí)之計(jì)?!笨聼o憂含笑點(diǎn)點(diǎn)頭,“之后還是要去置辦貨物,找貨物一事便交給我吧,你先把鋪?zhàn)娱_起來。不過單單只有古玩書畫,吸引的顧客太過于單調(diào),不如再添加一些女人愛用的香粉,針繡,綢緞等物?” 溫庭姝想了想,不由笑了笑,“還是無憂你想得周全?!彼羰枪赓u古董書畫,大概來的顧客都是男人,女人也許不會光顧。不過說起這事,溫庭姝不禁有些擔(dān)憂,母親也許不會同意她開這鋪?zhàn)?,畢竟來往的大多?shù)都是男人,就算她說與母親說不會拋頭露面,母親怕也會擔(dān)心影響她的名譽(yù)。 看來這事還是要先悄悄的做,不能讓母親知曉。 溫庭姝回宋府之后,便帶著秋月春花去了放嫁妝的庫房,與她們一齊挑出了一些不打算留著的古董玩器和文房四寶等物,一共挑了滿滿兩大箱,溫庭姝自己作的畫大多留在了娘家,溫庭姝打算等鋪?zhàn)娱_起來再去取。因?yàn)橛惺驴勺?,溫庭姝這一日幾乎都沒有想起江宴。 * * 清河公主在經(jīng)過碧水縣時(shí),愛此處山清水秀,景色優(yōu)美,便決定停留在這里一日。清河公主決定留宿在本縣縣令的府邸里。聽說清河公主要留宿,那碧水縣的王縣令又驚又喜,匆匆忙忙叫人打掃干凈府邸,然后闔家搬到縣衙里暫住一宿,把自己偌大一府邸給清河公主江宴等人居住,又設(shè)盛筵款待清河公主等人。 那縣令是剛上任的,人極會鉆營,筵席上對清河公主百般奉承,不知曉他從哪里打聽到的清河公主喜歡年輕美貌的男子,他的兒子也風(fēng)流多情,便找來了幾名戲班子扮演小旦的相公和幾名舞姬來侑酒助興。 江宴鳳眸隨意掃去,只見男的俊美無儔,女的嫵媚妖冶,聽王縣令說這些人物都是本地最出名的,讓他們陪一夜要花費(fèi)上千兩銀子。 定北侯并不贊同清河公主在此留宿,白日與她爭吵了幾句,這會兒也不來參加筵席,因此這王縣令才如此大膽,敢用美色來討好這對母子。 江宴唇邊若有似無的勾著淺笑,手上的折扇一下下地拍打著膝蓋,眸中意味難明,清河公主也是笑盈盈的,兩人都沒說什么,來者不拒,任由他們殷勤陪侍,王縣令看在眼中,暗想這對母子果然如傳聞中yin-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