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不起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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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比起他們從前的吵架簡直排不上號,但方斐精疲力竭,呼吸都有點困難,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夏槐竟然在他最不想聽的時候說了真話。 手背突兀地一涼,方斐抬起手,摸了一臉的水痕。 敲門到第三次,楊遠意失去了耐心。 二十分鐘前劉珊妮給他發(fā)了一個視頻,問他“這是不是方斐的前男友”。楊遠意其實記不得那個人姓夏還是姓冬,耐著性子中斷工作看完,告訴劉珊妮:“你處理下?!?/br> 劉珊妮拿出方案:“讓唐澳溝通刪博?” “把影響降到最低?!睏钸h意發(fā)語音時停了停,又說,“電影拍攝正在關(guān)鍵階段,我不希望屆時還要解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劉珊妮回答“明白”,叫醒唐澳去開緊急會議準備公關(guān)方案了。 本該就此結(jié)束,但楊遠意坐著看了一會兒,橫豎被莫名的不安占據(jù)注意力無法集中。他看了眼時間,只在t恤外披了件外套,出門前往方斐的住所。 拍攝漸入佳境后楊遠意就不怎么在方斐那邊留宿了,這次深夜前往,他也無法形容為什么著急——明明方斐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但敲門無人應(yīng)答,楊遠意眉心緊鎖感到不對,還是從外套兜里取出了鑰匙。 防盜門被打開時聲音不大,內(nèi)中黑暗很快吞噬了他的影子。楊遠意想先喊一句方斐,又停下,輕手輕腳地往臥室走。 門虛掩著,沒有透出一絲光,楊遠意忽地有點松了口氣。 隨即自嘲地笑笑:他仿佛成了一個半夜擔心小孩做噩夢跑來看一眼才安心的老父親。 正要轉(zhuǎn)身走,性格里固執(zhí)的敏銳在這時品出一點不對,楊遠意腳步停下,靜靜站了好一會兒分辨空氣中一絲微堵的吸氣聲。 方斐沒有感冒。 所以還是看見了嗎……? 誰發(fā)給他的? 楊遠意驀地又惱又氣,分不出對電影和對方斐哪個的擔心更多,但肯定兼而有之。 他背過身遮住手機的光,給景城發(fā)了一條消息。 “明天停工。” 景城立即回了一大串:????? 楊遠意卻不管他了,伸出手,推開了那扇門。 木門摩擦地面時拖長聲音仿佛難聽的哭聲嘔啞嘲哳,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楊遠意看見方斐將自己裹成了繭,寄希望把羽絨被變成堅硬的保護殼,并不抬頭。 “阿斐?!彼麊疽宦?,“睡了嗎?” 方斐不作聲,掖緊被角,假裝不知道他來,可酸楚的感覺卻一刻不停地持續(xù)上涌。 身邊的床墊陷下去,接著有只手從隆起被面撫過,找他的肩膀似的好一會兒才選中位置,隨即輕輕地、有節(jié)奏地拍起來。 第二九章 愛他清醒而盲目 一個拍著,一個躺著,方斐不動楊遠意就不停,這么僵持了好一會兒。 他呼吸不暢,稍吸鼻子就是響亮的聲音。聽著丟人,方斐忍不住狠狠抽了下鼻子,在被窩里猶豫要不要擦?xí)r,聽見外面那個人笑出來了。 “要不要紙巾???”楊遠意隔被子使勁兒揉了兩把方斐。 被子掀開了一條縫,方斐的手伸出來。 楊遠意這回是真忍不住了,他打開臺燈,笑著,從外套的兜里摸出紙巾塞進去——還貼心地撕開包裝拿了一片——然后攤開手:“用完了給我,千萬別氣壞了吃紙玩?!?/br> 被窩里的人甕聲甕氣答:“有病啊我!” “可不是么,大半夜因為一個視頻就在這生悶氣?!?/br> 縫又被撐開,這次方斐鉆出來了,頭發(fā)亂糟糟,眼睛微紅,捏著一團揉皺了的紙。 床頭放了盞造型復(fù)古的銅黃色臺燈,暖光范圍有限,只照亮方斐下半張臉。他眼中淚光熒熒地裝著兩團不安的火苗,鼻尖也有點泛紅,下巴發(fā)著抖,像氣壞了,但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一只剛從深水被撈上岸、急需安慰的小動物。 楊遠意幫他扔了垃圾,擦干手心,握住了方斐。 一套一套的詞失去了力量,說什么都沒用,他看著方斐,只想:“眼睛真好看?!?/br> 不知道他是哭過了,還是忍著不要繼續(xù),可無論怎樣方斐現(xiàn)在的樣子都有種復(fù)雜的美。脆弱而堅強,仿佛一只修復(fù)完畢的琉璃瓶,裂痕凹凸,內(nèi)里依舊閃爍光華。 “所以你都看到了?!狈届抽_口,聲音也低低的。 楊遠意“嗯”了一句。 方斐垂眼,水光在睫毛搖搖欲墜地掛著:“我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楊遠意其實并不愛聽方斐提起那個前男友——他某種程度上對夏槐抱有惡意——但好不容易方斐有傾訴欲,就默默地聽了。 “我……你也看到,他暗示我搶了他的試鏡。確實,演《荒唐故事》我沒有去試鏡,也沒有主動爭取,可我從其中得到什么好處了?拍戲開始他就要跟我分手,說劇組人太喜歡我讓他有了危機感,說我不理他,冷暴力。我解釋過了我太忙,第一次演電影我希望能夠盡量做好所以才會把私事往后放,他不信,要來劇組看,我從沒攔著。到現(xiàn)在我也不懂怎么就成了我在冷暴力?……” 看來真是憋壞了,楊遠意見他越說越上氣不接下氣,到嘴邊的“好了好了”拐了個彎兒:“沒事,哭一下吧,罵也行?!?/br> 方斐沒罵,低著頭,柔和的光照出他后頸彎曲時優(yōu)雅的弧度。 “就算都是我的錯……他要分手,我必須像個舔狗丟下一切事去挽回他,憑什么?”他說得有些急了,聲音也大,夾雜難過的哭腔,“我做錯什么了,到底、他媽的、我做錯什么了?!我就是跟你……就是那段時間遇到你了而已!” 近在咫尺的男人眼中倒影搖晃,他愣怔了。 方斐毫無察覺,只顧著繼續(xù):“我跟你上床不對嗎,我就是喜歡跟你做,那時候就想跟你在一起!他說完分手憑什么對我指指點點,憑什么要求我去猜他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真心?愛干什么干什么去……行,如果這也算做錯我已經(jīng)付出代價了不是嗎!他就是不肯放過我,好幾年了!我喜歡別人不可以嗎!——” 不受控的眼淚,沒有邏輯的混亂話語,全部終結(jié)于突如其來的溫暖懷抱。 楊遠意親親他通紅guntang的耳朵:“噓,不要說了?!?/br> 方斐依舊劇烈呼吸著,心跳飛快。 四肢的力氣不足以支撐他回以擁抱,他根本沒印象剛才每一個字,只感覺擁抱帶著晚風(fēng)的冷冽,可熱度卻一刻不停地如潮汐涌向他,包裹他,容納他所有的悲哀。 楊遠意低聲:“你先冷靜點兒?!?/br> 有的話徹底控制不住,方斐呢喃:“冷靜什么,我就是喜歡你……” “阿斐,你看著我?!?/br> 他迷茫地抬起頭,淚涔涔的。 “我們差很多,你以前也說保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很好了,為什么反悔?因為受了夏槐的刺激嗎?”楊遠意握著他的肩膀,直視那雙深黑的眼,“一時沖動,還是深思熟慮,你想過沒有?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每一句話就有一次骨骼深處的振動與他共鳴。 方斐突然問:“楊老師,我不能喜歡你嗎?” 聽上去那么絕望,好像他已經(jīng)豁出去了,拋下一切了,卻得不到任何獎勵。 “不是要給你時間嗎?”楊遠意還冷靜地跟他分析著,“現(xiàn)在看來你受了前男友刺激,還沒到那個程度,你清醒了會反悔?!?/br> 他們緊貼彼此,在某個瞬間卻又變得遙遠,直到方斐看見楊遠意的表情。 他是有點難過的。 不知為何,方斐忽然無比輕松。 什么叫“反悔”,又為什么說“不喜歡”。 他自欺欺人太久,終于騙不下去了。 起先他積壓在心里的情感并不想被楊遠意感知,可這個夜晚太混亂,他在某個瞬間突然決定:從今天開始不再逃避隱藏了,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希望楊遠意回應(yīng)他。 方斐能從楊遠意對曹歆然的態(tài)度里發(fā)覺對方或許不愿意坦誠地表達愛意,可自我洗腦良久,他還是當不了合格的寵物情人。 那沒有結(jié)果也無所謂了,人活著不一定所有問題都要找到答案。 就在進組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他就已經(jīng)偏離了跟夏槐繼續(xù)在一起的可能性。方斐清晰地知道無法長久,沒有楊遠意也有其他人。 等遇到楊遠意,就注定不會有其他人了。 給他點時間。 “可是時間不等我?!狈届痴f。 楊遠意拍打他肩膀的指尖停了半拍。 方斐:“你也不等我,再不說,拍完電影你會不會又喜歡別人去?” 楊遠意安靜的凝視中,灰藍色冬天正一點點融化。 握著他的手有些松動了。 方斐反手抓緊楊遠意,他捧出年輕的熾熱的心。 “我很清醒,也很盲目,我就是愛你。不想聽就把我踢出劇組吧,或者也再不理我,都可以,但是你別管我會不會反悔。” 臥室很窄,他卻像在對全世界宣告。 時間似乎變得極慢,方斐聽見楊遠意呼吸越來越長,裸露在外的皮膚感覺到了冷。他想往回縮,但死扛著,一定要先等來是或否的答案。 楊遠意目光閃了閃:“萬一你發(fā)現(xiàn)不值得,又要怎么辦?” 他總想得很多,方斐噎住了,誠實地搖頭:“那也比一直躲著強。” “有時候坦誠太多不一定是好事?!?/br> “我知道?!?/br> 楊遠意又沉默了會兒,自言自語地感嘆:“……年輕真好?!?/br> 方斐沒聽清,疑惑地發(fā)出一聲鼻音。 “睡吧。”楊遠意笑了,把他往被窩里按,“小心著涼。” 懸空的心情突然失重,沉甸甸地往下墜。 方斐幾乎在一瞬間明白了楊遠意的暗示,喉間帶血似的刀割感讓他再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全身發(fā)涼,只能順著對方推的力度躺下。 床鋪成了沼澤,他好像躺進一片泥。 然后楊遠意站起身,可能要走了,他的身影遮住臺燈。 方斐緩緩閉上眼,這個晚上的確是個笑話,他什么也沒得到,卻什么都失去了。他應(yīng)該先考慮明天該怎么辦了,要不主動退出吧,只是對不起劉珊妮和唐澳的用心,他還是不能抱有太多希望。 那句話說得很老套,但沒有希望確實不會失望,期待是個很殘忍的東西。 結(jié)果意料之中的,可他又想哭了。 身側(cè)的床墊往下沉沉地陷,方斐一愣,睜開眼,看見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