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不起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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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最佳導(dǎo)演 第六人民醫(yī)院,入夜,燈火通明。 急診科外排著長隊,最近是流感高發(fā)期人滿為患,又過了辦理住院的時候所以只能在輸液大廳暫時安頓。 最角落,方斐戴了口罩,垂下眼皮注視自己手背的針孔,臉色越發(fā)蒼白,眉眼漆黑。 小艾攤開剛帶來的羊絨毯,往方斐身上裹。 剛虛弱地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女生毫不留情地橫了他一眼:“手放下,坐好!”說著將邊角也掖緊了,氣鼓鼓地把方斐包成了粽子。 春寒料峭不再,可白晝晴朗,溫差大,早晚依然有些寒意。 十小時前,方斐都還活蹦亂跳的。 《初出茅廬》劇組的拍攝任務(wù)很緊張,并沒因為這天有金橄欖頒獎就額外開恩。早晨,霧氣未散,他們在陰沉沉的晨光里拍一場淋雨戲。 調(diào)試好的燈光臨時失靈,拍的前兩次都效果不佳。在劇組這是比較常見的事,方斐也經(jīng)歷過好幾回了,沒多想,就站在旁邊等,并不去擦干頭發(fā)換衣服。重新開拍時他才換了件備用的戲服,直接上去繼續(xù)淋水,前后一共拍了五次才過。 休息片刻,繼續(xù)下一場。 這時方斐已經(jīng)有點鼻塞了,但他以為只是普通著涼,并沒有告訴別人。 他希望早早地收工可以前往金橄欖頒獎禮,請假都批過了,同組的演員還打趣讓他替自己向某某影帝、某某天后要簽名,他一一應(yīng)下了,卻笑得有些勉強。 楊遠意聯(lián)系他,向他確認去不去頒獎禮前,方斐想過拒絕。 可他的“不去”還沒說出口,就被楊遠意橫空截斷,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后來劉珊妮也問他,好似他不能不參加一樣。 于是方斐想,還是去吧。 他那么喜歡《歲月忽已晚》,哪怕知道這是楊遠意為俞諾寫的血書。 李航的陰沉,小琳的勇敢,冶陽灰蒙蒙的天空與發(fā)白的陽光,至少這些都存在過他的記憶里。當它們交疊放映時,方斐想,他和楊遠意在一起。 就當是去見證一次,無論結(jié)果如何。 豈料拍最后那場對手戲的時候,他開始手腳發(fā)軟,全身乏力讓他頭暈,喉嚨也痛,說臺詞時每個字都像刀割。方斐意識到自己感冒了,導(dǎo)演一喊“卡”,他走向小艾想要感冒沖劑和止痛片—— 然后眼前一黑,天旋地轉(zhuǎn)。 再睜開眼,已經(jīng)在前往醫(yī)院的車上了。 身體狀況方斐很清楚,并不像小艾描述得那么可怕。但暈倒時腦袋在道具上磕了下,破了皮,腿上也有傷,檢查后還好并無大礙。 現(xiàn)在體溫沒有39度那么嚇人,依然夠嗆。 輸液袋中藥水緩慢滴落,方斐看了好一會兒,手指摩挲著調(diào)節(jié)速度的旋鈕突然問:“這個要什么時候才完?” “?。俊毙“UQ?,“起碼再過兩個小時吧——” “那去不成頒獎了。”方斐小聲自語。 “……你還想著什么金橄欖呀!不許去!”小艾氣得眼睛也紅,“頒獎有身體重要嗎?我已經(jīng)跟唐澳姐打過招呼了,不管怎么樣輸完液就回酒店休息。拍戲明明不用這么拼啊,你不要老折騰自己好不好……” 女孩子也多愁善感,說著說著,差點把自己說哭了。 可安慰不如給她找點事做,方斐眼珠一動:“小艾,有水嗎?我想喝水。” 小艾趕緊把溫水遞給他,嘴里停不下:“幸虧今天青盛哥開了車——” 方斐劇烈地咳嗽起來。 慌亂擦掉膝蓋的一片水漬,正要說什么,身后有個聲音不失時機地插 入:“干嘛呀,提到我你就這么緊張?我又不吃人?!?/br> 小艾站直:“啊,青盛哥,你還沒走?” 來的是《初來乍到》的男一號,邵青盛。 他和方斐同年,剛出道時是唱跳偶像,三年前開始做演員。比起許多臺詞都念不清就開始演男主的偶像,邵青盛無異更努力更踏實,也有些天分,才拍完四部劇,他已經(jīng)在電視劇名導(dǎo)章舜霖的新劇里擔(dān)綱男一號了。 邵青盛給小艾塞了顆糖:“閑著無聊嘛,就還是過來看看唄。” “那你喝水嗎?我給你倒一杯去……” “我?guī)Ю病!?/br> 黑色的口罩和棒球帽、淺咖色劉海一起擋住了男人絕大部分五官,看不清他的表情??缮矍嗍⒌难劬ΚM長而明亮,配合低沉聲線,目光直勾勾地注視誰時容易給人被偏愛的錯覺,段位不夠很難招架。 男人繞到方斐面前,自然地在他對面坐下:“好點了嗎?” 方斐淡淡地點頭:“退燒了?!?/br> “退燒什么啊!”小艾抱怨,“38度3,還是夠嗆……” “那我等你輸完液,送你回酒店?!?/br> 方斐還沒說“不”,邵青盛預(yù)料到他會拒絕似的搶先解釋:“別誤會啊,反正我也要回去睡覺的。你今天一暈倒,導(dǎo)演給我們整個b組都放假。大家剛在群里托我感謝方老師,犧牲自己成全所有人,改天再安排慰問活動?!?/br> 他說話像講相聲,聽得方斐面色緩和:“那我回去后謝謝大家?!?/br> 邵青盛“哦”了聲,想了想坐到方斐身邊。 “要不要看金橄欖直播?”他問,伸過去一只耳機。 “算了?!?/br> “真不看?阿斐,你不會是沒信心吧?”邵青盛點了點屏幕,“那我給你直播了啊,現(xiàn)在頒發(fā)的是最佳視覺效果,得獎的是……” 方斐徑直閉眼假寐。 不去了,這樣也好,過了今晚《歲月忽已晚》對他可能就沒那么重要了。 他不想?yún)⒓樱幌胩崦?,更不想拿獎?/br> 他哪怕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卻甚至一度希望這部電影從未存在過。 有邵青盛陪著,小艾擔(dān)心他餓著會遲遲無法退燒,就去給方斐買吃的。 輸液大廳在一樓,她剛走出去,迎面而來一股冷風(fēng)讓她瑟縮片刻,再次看向前方,忽地愣在了原地:“唐澳姐,你怎么來了……?” 本該在虹市另一端參加應(yīng)酬的唐澳面帶倦容:“阿斐怎樣了?” “好多了?!毙“鐚嵳f,“已經(jīng)打過退燒針,藥也吃了。但是醫(yī)生說體溫很難一下子降下來,在輸液,又是抗生素又是抗病毒的,估計得等幾個小時。所以我準備去給他買點東西吃——” 話音未落,捕捉到唐澳身后的另一個男人。 剛開始看見他,小艾甚至沒敢認,最后才囁嚅著喊了句:“楊導(dǎo)?!?/br> 楊遠意還穿著準備紅毯的銀灰色西裝,但卻沒有平日里那么鋒利,頭發(fā)凌亂,焦慮寫在了臉上,竟然有些狼狽。 他手里拎著兩個精致的包裝袋,印有虹市某家酒店的logo。 下意識認為這是給方斐帶的,小艾兩三步小跑過去自覺地接過。 “他自己在里面?”楊遠意問。 偷摸著去彩虹小組嗑過“北極股”,可小艾本身對他們的關(guān)系近乎于一無所知,她甚至以為方斐退出《落水》劇組真的只是不想演了。 于是女生很誠實地說:“不是啊,青盛哥陪著他的。” 楊遠意沒聽清:“誰?” “就是《初出茅廬》的男一號?!碧瓢膹呐越忉?。 小艾對邵青盛印象不錯,補充道:“在劇組里他都很照顧方斐哥的,今天也是。保姆車又因為會展那邊堵車過不來,也是他立刻去開自己的車一路把斐哥送到醫(yī)院,忙到現(xiàn)在飯都還沒吃上呢……” 她說得起勁兒,沒看見旁邊,楊遠意的眼瞳里有光漸漸地黯淡下去。 舌根發(fā)苦,像含了一顆過了保鮮期的檸檬,又酸又澀的感覺一直下行至喉嚨深處。聽見那個陌生名字時他條件反射地皺眉,想盡量表現(xiàn)得無所謂可眉心卻始終無法舒展。 他知道方斐重感情,否則幾年前不會跟前任又心軟地復(fù)合一次。 這么久不見,如果有別人對方斐比他更好—— 楊遠意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自己可以放手也放得瀟灑。 更年輕時楊遠意其實也偏執(zhí),眼里揉不得沙子,喜歡得純粹而瘋狂。 他用十五年時間走遍大半個地球,不停地自我說服,放下絕對的“對等付出”,盡量成為一個平和的穩(wěn)重的成年人,絕不真心去愛誰讓自己痛苦。 但努力都失效了。 如果現(xiàn)在方斐看他一眼,他寧愿痛苦。 輸液大廳里,邵青盛戴著耳機看金橄欖頒獎禮,一本正經(jīng)地給方斐現(xiàn)場直播,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在聽,很是自得其樂。 小艾拎著餐盒進來:“斐哥,你吃點?!?/br> 方斐睜開眼,看見盒子上的logo時有片刻怔忪:“這是……” “趁熱,攝入點能量!”小艾絕口不提餐盒哪兒來的,挨個拆開,又把勺子遞到方斐沒輸液的那只手里,扯過小桌板,“喏,你都快一天沒吃東西了?!?/br> 肯定不是小艾買的,方斐很清楚。 他握著勺子,清晰地感知心跳的節(jié)奏,渾身力氣似乎又被抽空了一次。 好一會兒后方斐抬起頭,茫然地望向輸液大廳外的方向。 門口,銀灰色身影修長而挺拔,英俊男人單手插在西裝褲的兜里,定定地站在原處。被他發(fā)現(xiàn),男人也不閃不躲,只是目光微微地一沉。 在捕捉到楊遠意時,方斐已經(jīng)什么都明白了。 手里微熱的粥忽然重如千鈞。 那雙灰藍眼瞳離得遠了就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因為逆光也有些模糊,細長影子從腳下蔓延進大廳里,很快就被冷白燈光吞沒。 好像某個地方有界限,楊遠意連影子也進不來,只能站在臨界點和他相望。 但相望也說不上話,方斐片刻后收回目光。 口罩遮住了表情,他慶幸,否則楊遠意就會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其實瀕臨失控。 病痛會放大內(nèi)心脆弱,四肢疲軟,頭重腳輕,方斐在剛看見他時仍想念楊遠意的溫度,而楊遠意出現(xiàn)在這兒,似乎證明著他的推斷并沒有成真。 他不是過了那天就被楊遠意忘了。 ……又有什么用呢? “阿斐!”邵青盛忽然抬起頭看向他,“你在發(fā)什么呆,不吃飯嗎?我看著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