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舒舒需要時間去平靜下心情，她讓他先洗。

    于正昊不啰嗦，他放好鏡頭，徑直拿了條中褲和內(nèi)褲就出去了。

    劉舒舒看著他走出去，自己松了口氣，其實今晚也不一定會發(fā)生什么，但她的腿就是不爭氣，居然軟了。

    等到于正昊洗漱完后，她才恢復(fù)正常。

    于正昊光著上半身給她拿睡衣問：“這邊的晚上是不是很熱？”

    劉舒舒不明所以：“挺熱的?！?/br>
    于正昊：“衣服洗好晾在陽臺，一晚上應(yīng)該會干。你不用擔(dān)心?！?/br>
    劉舒舒心說我才不擔(dān)心衣服干不干的問題，我只擔(dān)心你會不會做出格的問題。

    想到今晚，她默默嘆了口氣，然后從他手里接過睡衣，挺直身板走出去。

    于正昊的目光跟隨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處他才收回視線。

    今晚要做柳下惠，他可以，只是比較難受。

    衛(wèi)生間里，劉舒舒無心搓澡，她干脆直接沖了個涼完事，頭發(fā)也是隨便揉了一下。夏天的衣服輕薄，她洗得也快，一套流程下來，都不到半個小時。

    回到房間時候，她的腳步反而慢下來了。

    慢的像個烏龜。

    劉舒舒為自己的膽怯感到羞恥，她頓了頓，調(diào)整自己情緒，然后努力一番扯出一個云淡風(fēng)輕的笑大踏步推門走進去。

    裙擺因她的走動揚起妖嬈的舞姿。

    屋里的味道散了去，某人不在床上，而是支著叁腳架在窗邊。

    她進來時他也無動于衷。

    人有時候是有些犯賤基因的，想贏，但又總?cè)滩蛔〉靡庖环拖耠娨晞±飰娜说贸押罂傁矚g說廢話。

    反派不愿意利索殺掉主角，而她也不愿即刻悶頭睡去，當(dāng)然她有分寸。

    劉舒舒裝作大大方方來到他身邊，跟隨他的鏡頭一起看外面的景色。

    “你這么晚了還在拍月亮？”劉舒舒問他，臉上掛著笑：“不去睡覺嗎？”

    于正昊扭過臉，輕吸一口氣又看向窗外，最后他低低說：“你先去睡覺，我再拍一會?！?/br>
    劉舒舒看了看天空，天空上暗藍(lán)一片，沒有烏云，也沒有星星，只有一輪月亮，景并沒有很好。

    景好，拍照片就會事半功倍，景不好，拍攝技術(shù)再好也無濟于事。

    “我不困，我可以看看你的照片嗎？”

    于正昊不答，他沉默了一會反而問她：“你有沒有覺得現(xiàn)下這個情形似曾相識？”

    上次他坐在電腦面前，她也是這般向他走來。只不過現(xiàn)在電腦換成了單反。

    他還說過什么來著，他說他不是和尚，禁不起二次撩撥。

    “并沒有。”劉舒舒抱著手看他：“上次我故意撩你，這次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于正昊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他笑了笑，重新扭過臉看她：“行啊，那我們就聊聊天，就聊半個小時吧，聊夠了你就去休息?！?/br>
    “……”

    劉舒舒很快坐到床上，而于正昊推著叁腳架回到椅子旁邊，他坐下去，和劉舒舒面對面。

    他開了第一句話：“聊什么？”

    “你剛才照片拍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br>
    今晚他心不在焉，站在窗邊只是想吹吹風(fēng)驅(qū)散心中燥熱，但單純站在窗邊又顯得他過于傻氣，于是他打開了單反裝模作樣。

    “我可以看看嗎？”

    “可以。”

    得到應(yīng)允，劉舒舒便過去看了，于正昊只拍了一張，即使對拍攝不熟練的她，第一眼就看出了曝光時間過長，清晰度不夠。

    她覺得自己拿個單反隨便拍也能拍出那種效果，于是她退回床上如實評價：“確實不怎么樣。”

    于正昊不置可否，他揚揚下巴，開口：“你繼續(xù)說?！?/br>
    “你來這里做什么？”

    “做民工拍花絮。還是免費的那種。”

    “……”劉舒舒很無語看了他一眼：“那你視頻賬號呢？”

    她最近都看不到他的賬號了。

    “被封了?！?/br>
    劉舒舒驚訝：“是因為副校長一事嗎？”

    于正昊點頭：“傳播不實消息。”

    這消息成功讓劉舒舒有了些愧疚。

    于正昊懶洋洋將身體靠在椅背上：“不過，據(jù)我所知，副校長也被學(xué)校冷處理了。”

    劉舒舒想信但又不太敢相信，她繼續(xù)問：“真的嗎？”

    于正昊哼了兩聲，明顯帶著得意：“真的?！?/br>
    劉舒舒見此，終于安心了些，他得意了，就不可能是假的。

    過了一會，她想到什么，嘆氣道：

    “那你賬號倒是有些可惜了。”

    于正昊倒是平靜：“我還有另一個損失。”

    “什么？”劉舒舒狐疑看著他。

    “你猜?！?/br>
    劉舒舒擰眉，她怎么也想不出。

    于正昊提醒她：“跟你也有關(guān)?！?/br>
    劉舒舒幾乎脫口說了句：“我不是你的?！?/br>
    于正昊淡淡看著她：“大眾傳播的成績?！?/br>
    是這個啊，不過說起這個劉舒舒就有一股氣，因為大眾傳播是她最低的成績，比高數(shù)還低。

    “那也是你問題，叫你重拍你不重拍，你要是重新拍個作業(yè)，也不會被人挑刺?！?/br>
    換言之她是被他拖累的，而不是和她有關(guān)。他之前拉她入隊時候還說什么拖著她走，沒想到一個小組直接被他一個人拖累。

    真是始料未及的事。

    于正昊呵呵笑：“想找刺的人，總會找到刺的。我們不說這個，你繼續(xù)說其他的。”

    哼，你就是心虛！

    劉舒舒看了看時間，也就過了幾分鐘而已，半個小時那得聊多少話題？

    她想不出還有什么聊的，想結(jié)束了：“要不，我們休息吧。”

    于正昊嘲諷她：“你也太不持久了吧。”

    “……”她懷疑他暗地里想說什么。

    劉舒舒不悅：“那你找個話題聊吧?！?/br>
    什么話題都讓她找，不知道她平常不會聊天嗎？

    于正昊點頭，他很快垂眸沉思，沉思了將近有一分鐘。

    這個時間都讓劉舒舒懷疑于正昊的溝通能力了，他剛剛和阿婆那么會聊，現(xiàn)在居然一言不發(fā)那么長時間。

    劉舒舒漫不經(jīng)心打了個哈氣：“要不，睡覺吧?！?/br>
    于正昊沒答，他繼續(xù)沉默，其實剛才在窗邊，他也沉思了高叁的那件事，他在想要不繼續(xù)干脆當(dāng)個表里不一的人算了。

    反正她又那么容易撲倒。

    可是，他們的關(guān)系就會一直被困在一個循環(huán)里。

    上床，拒絕，又上床，又拒絕……

    破了這個循環(huán)，說簡單也簡單，只需要勇氣，說難也難，因為需要足夠毫無保留的真誠，或者足夠的勇氣。

    劉舒舒再次看手機時間，已經(jīng)兩分鐘了。

    “你是有什么心事嗎？”她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于正昊靜靜看了她片刻：“你有犯過錯嗎？大錯的那種?！?/br>
    “有啊?！眲⑹媸鏇]想到他竟然問這種問題，她毫不猶豫地說：“我弟，被我弄丟的，你不是也知道嗎？”

    確切地說，他是偷聽到。

    說起這個，劉舒舒又陷入了回憶，那時她是八歲，弟弟好像是四歲，那時候小販并未像現(xiàn)在少到近乎絕跡，大街上人來人往，街道兩旁都是小販，有買氣球的，有買玩具的，還有衣服燒烤，一片繁華熱鬧。

    兩個小孩挨在一起，幾乎被人群淹沒。

    于正昊哦了一聲：“嗯，有些印象。怎么弄丟的？”

    劉舒舒低頭說：“我貪玩，在大街上見到同學(xué)，我想去找他們玩，我弟不想走，開始哭，我哄了他一會，他還是哭……”

    她至今還記得他的哭聲，他說什么她也還記得一清二楚。

    他一邊哭一邊說：jiejie，我不想走，我要在這里看奧特曼——

    她恐嚇?biāo)翰蛔?，我就把你留在這里讓人販子拐走你。

    小孩知道老巫婆，并不知道人販子，所以還是哭，不過好歹是被jiejie的語氣給震懾到了。

    說到這里，劉舒舒停頓了一下。

    于正昊：“后來呢？”

    后來啊，就是一個男人出來了，成年人會偽裝，語氣和平常她見到的長輩一樣，充滿親切。

    加之她同桌來找她，她媽也在旁邊的店里，當(dāng)時她猶豫了下，便真的走了。

    她想，跟他們玩一會，反正也不遠(yuǎn)，看一眼他們玩什么，然后再回來。

    可是，回來的時候，買奧特曼玩偶的攤子還在，人已經(jīng)不在了。

    于正昊眉頭輕皺：“那你爸媽在哪里？”

    劉舒舒苦笑，她頭低得更低了：“我爸在工作，我媽在店里跟別人聊生意，讓我看好弟弟不要打擾她，他們都很忙的?！?/br>
    普通大眾活在世上，都忙著生計。

    于正昊：“說出來會讓你好點，還是更難受？”

    劉舒舒搖頭：“不知道?！鳖D了頓，她抬頭問他：“我識人的能力是不是挺差的？大叔是，你的同桌也是?！?/br>
    她沖著他苦笑，雙手緊緊撐在床上，兩只腿有一下沒一下晃蕩著。

    于正昊張了張嘴，卻發(fā)不了聲，他起身坐到她身邊，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到了他說的適合親吻的距離。

    劉舒舒扭頭看他，他也看著她，最后，于正昊也只敢抬起一只手擦去她眼角的濕意。

    有些話，他現(xiàn)在不敢說，可是總是要說話的。

    “你沒做錯，錯的是其他人?！?/br>
    “嗯?！眲⑹媸娌恢肋@算不算聽進去，可是除了說嗯，已經(jīng)無話可說。

    也不對，還可以有話問他，他想了兩分鐘問她那樣的問題，是不是他也有什么事情是不為人知的？

    劉舒舒小心翼翼開口：“那你呢？你是不是也犯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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