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平失笑：“這事兒你來辦， 寫個企劃案給我送上來， 要是不錯的話咱們爭取趕在八月到來之前就辦妥?！?/br>
    進門就給自己攬個工作的林小歡，一下就蔫兒了，他悶悶的應一聲，拉開椅子坐在林初平對面。

    “好了，不都是交給手下去做的事兒么，至于這樣？”林初平忍笑。

    林小歡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淮市這邊的總經(jīng)理了，到現(xiàn)在這個地位，幾乎大部分的工作都可以交給手下去做，林小歡只需要把控主體方向就成，反倒是比去年要輕省得多。

    這人工作上一閑啊，就容易發(fā)胖，最近這一年里，林小歡足比去年胖了一圈，還白了一圈，瞧著再沒了剛到三農(nóng)場那瘦猴兒模樣。

    被戳穿了的林小歡吐吐舌頭，難得卸下在外面的嚴肅面孔，這會兒他愜意得很，還把左腿扳在右腿上。

    林初平把和省電視臺健康頻道的這個冠名合同的復印件推給林小歡，隨后又把高記打算花80w高價在省臺打廣告的事兒全部詳細說出。

    林小歡一下就坐不住了，他握著手上的冠名合同，非常不解：“首播上午十點鐘，晚上十點半后重播，關(guān)鍵還是個新節(jié)目，連收視率都沒有保證……”

    林小歡是完全搞不明白小東家這是鬧的哪一出？難不成是花重金打廣告之前，先試試水嗎？

    不應該??！以小東家的智慧，斷不會讓高記這樣的人抓住消息彎道超車的。

    林小歡手上緊緊捏著合同復印件，他緊緊看向小東家：“需要我去做什么？”

    林初平看他這幅緊張模樣就知道，林小歡這是又在鉆牛角尖兒了，他給林小歡倒杯茶先喝著，他則是說道：“聽說你在省臺廣告部有個朋友？”

    林小歡剛把嘴皮子挨上茶杯子，便又把茶杯放下，他禁不住埋怨著道：“是??！小東家你既是知道我在省臺廣告部有個朋友能說上話，怎么當初簽這檔節(jié)目時也不跟我說一聲，咱們好歹換個……”

    這話，林小歡是說不下去了。

    林初平又笑起來：“換什么節(jié)目？我看中的就是這個，換別的干嘛？而且這節(jié)目只要20萬，上哪兒有這樣的便宜撿去？”

    “??？”林小歡瞠目結(jié)舌。

    林初平接著又把這次叫來林小歡的真正目的講出來：“你跟你在省臺那個朋友說一聲，讓他到時跟高記簽合同時簽個補充條約，條約內(nèi)容寫明，若是因為高記產(chǎn)品或品牌口碑崩壞，電視臺有理由終止本次合作，并且拒不退還廣告費?！?/br>
    “啊？”林小歡的嘴巴，算是徹底合不上了。

    但緊接著，林小歡就意識到，小東家這是要搞高記了！肯定還是要從產(chǎn)品上搞他們！

    “是從衛(wèi)生方面下手嗎？”林小歡已經(jīng)躍躍欲試了。說實話，他已經(jīng)算是個不愛講究的人了，但偶爾看見高記的后廚，還是忍不住直惡心。

    林初平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讓林小歡抓緊時間把這事兒落實了就行。

    趕在6月到來之前，省電視臺推出一檔名為《健康你我他》的節(jié)目，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來，這檔節(jié)目主要是以講述跟健康相關(guān)的內(nèi)容為主。

    自從央媽在96年推出《健康之路》后，各地電視臺也在后續(xù)幾年陸陸續(xù)續(xù)跟進類似節(jié)目。

    讓林初平印象最深刻的，便是98年淮省推出的這個《健康你我他》，重生前的林初平因為盛海工作繁忙，甚少回家。偶爾幾次回家，也發(fā)現(xiàn)老爸在看這節(jié)目，甚至還學著養(yǎng)生，比如說綠豆煮五分鐘在未開花之前的綠豆水能明目解毒，比如說洋蔥芹菜吃了能降壓等。

    雖說后面都被科學一一擊破，但在當時，還是不少老頭老太太們瘋狂相信這些電視健康節(jié)目里播出的內(nèi)容。

    這些健康節(jié)目播出內(nèi)容有好有壞，但不可否認這些電視內(nèi)容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還是很有用的。

    第一期節(jié)目，就是林初平送上去的那份檢測報告和科學實驗證明。

    確實如高繼聰所說，上午十點鐘，是老頭老太太們看電視的時間，他們早上送完了孫子孫女，也在返回途中買好了一天的菜。

    回到家剛好十點，現(xiàn)在做飯還太早，正好坐在沙發(fā)上休息休息，順便打開電視聽聽戲，等快十一點鐘了，自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再給兒孫們準備午飯。

    田老太是今年才退休的，她身體還健康，平日里也不愛看戲，就喜歡看些家長里短的電視劇。

    只不過早在前天，她一直在追的電視劇就放完了，田老太一直都沒找到個合胃口的電視，今天也一樣，把菜放去廚房，換了拖鞋就坐在沙發(fā)上翻電視。

    翻來覆去，她發(fā)現(xiàn)淮省電視臺竟然出了一檔子新節(jié)目，就在她停留的那一秒，電視里傳來女主持直揪人心的一句話：“還在吃小作坊里榨出來的油嗎？小心吃了全家都住上醫(yī)院！”

    田老太家的油是上星期才去油坊里榨的，聽到這么一說，她趕緊把電視聲音調(diào)大。

    “……大豆在發(fā)霉時就會產(chǎn)生黃曲霉毒素，這種毒素在超過280°的高溫才能被部分清除，僅靠咱們?nèi)粘Ｋ箦佌粲驼?，都不能完全解除這種毒素！而這種名叫黃曲霉的毒素僅僅需要20毫克，就能毒死一個成年人！”

    “這種黃曲霉毒素甚至比**都還要毒上68倍！早在93年，就被國際列為一級致癌物，這是咱們淮大專家教授們將近兩年的工作成果，現(xiàn)已發(fā)表在國際知名學術(shù)周刊上……”

    電視上，女主持人拿一群被關(guān)在玻璃籠子里的小白鼠為例子，一共三批小白鼠，第一批直接注射致死量的黃曲霉毒素，小白鼠當場死亡；第二批注射致死量一半的毒素，小白鼠當場昏迷；第三批是持續(xù)一周注射微量黃曲霉毒素，小白鼠當中有一半都被檢測出癌癥。

    田老太一邊看電視，一邊驚極了，她拿出老花鏡，在本子上把黃曲霉毒素這個名字記下來，決定問問她正在淮大教學的兒子。

    中午，田老太就把記了黃曲霉相關(guān)信息的紙拿出來給兒子看：“說的是真的？”

    田俊差異：“媽，你怎么知道這個？”她這個老娘之前上班時，就多是不認真，現(xiàn)在好容易退休了，她整天想的都是怎么學新的交際舞，平常怎么會了解到這些學術(shù)相關(guān)的東西？

    田老太揮舞著雙手，比劃：“在電視機里看的，今天省臺播了個《健康你我他》的新節(jié)目，講的就是這個黃曲霉！”

    田俊放下手中的紙，笑起來：“省臺總算是出個靠譜的節(jié)目了，媽你平時沒事多看看這些，對健康有好處?！?/br>
    得了新知識的田老太一副當然模樣：“自然！節(jié)目好看的，我肯定會繼續(xù)看?！?/br>
    吃完晚飯，田老太就出門去市退休干部大廳找往日那些老伙伴們了，田老太到時，平日早就該開始的交際舞竟然沒一個人在跳，只有廣播里的音樂響著。

    “這是怎么啦？”田老太一邊換鞋，一邊沖人群那邊問著。

    胡老太見是田老太，忙熱情上前：“都在說上午的那什么《健康你我他》呢！老田，你看了那個黃曲霉沒有？”

    田老太夸張道：“我肯定看啦！那個黃曲霉呦，嘖嘖嘖，嚇死個人喏！”

    “可不是？就不到一克，就能把一個大活人給硬生生毒死！”

    “比**都毒好幾十倍呢?！?/br>
    田老太到了往日的老姐妹群里，那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她一邊說一邊搖頭：“我今天炒菜啊，都不敢多放油了！”

    趙老太：“嗐！說誰不是呢?！?/br>
    “看來，往后還是買成品油的好，要是小作坊里榨油，還真不放心呢?！?/br>
    “大企業(yè)就一定靠譜嗎？小作坊還能自己親眼去看看環(huán)境呢，買成品油誰知道他們車間到底干不干凈？”

    “也是，不管怎么說，今后吃油這方面，可千萬得注意了，發(fā)霉的糧食也不能吃了。”

    “對對！千萬不能可惜一點點糧食，糟踐自己身體。咱們每個按時按點領(lǐng)退休金，多活幾年就能領(lǐng)多少錢啊，一點糧食錢能掙不回來？”

    “……”

    這場電視節(jié)目一經(jīng)播出，就瞬間點燃所有淮省人的眼球。

    一時間，淮省上下不論是大城市還是小縣城，甚至于一個小鎮(zhèn)上，老頭老太太們都在熱烈討論這個黃曲霉毒素的事兒。

    別小看這時候的小老太太，她們可掌管著一家的財政大權(quán)呢！不管是有沒有工作，老頭的工資或是退休金都在老太太手里，要是還沒分家的，兒子閨女還要交伙食費，這些小老太太們手里，有的是大把大把的錢！

    這期節(jié)目一播出，連帶著冠名《健康你我他》的林記串串香，也再度成為小老太太們口中的熱門。

    “他們林記串串香都是油炸食品，肯定沒少用豆油吧？也不知他們家的油品質(zhì)量怎么樣？”

    “你還懷疑他們家的油品質(zhì)量？你都沒見林記串串香的攤子都快被員工擦出火花了！”

    “哈哈！倒也是，我估摸著林記的老板肯定多少有點那什么潔癖。不過他這種精神病倒是對咱們消費者友好，他們家的質(zhì)量啊，我放心！”

    “放心吧！人家都冠名《健康你我他》了，能不健康嗎？”

    “哈哈哈哈哈……”

    林小歡倒也沒想到，他們冠名的這檔節(jié)目剛播出，竟然反響就這么熱烈，連帶著民眾對他們林記的串串香好感都增加不少。

    林小歡低頭看著各小攤店面送上來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后發(fā)現(xiàn)節(jié)目播出后這三天時間里，每天老太太帶孫子孫女到他們林記消費的反而更多了。

    “嘿！小東家可真有一手啊?！绷中g是篤定了，這檔子節(jié)目多多少少出自小東家之手，甚至于小東家當時肯定就算計好了現(xiàn)在會出現(xiàn)這樣的效果吧？

    想到這里，林小歡心里美滋滋的。才花了20萬，就能有上百萬的效果，這錢花得又少又值當！

    林小歡心里正美著呢，他助理就進來了，上前靠在他耳邊悄默默說了這么一句：“成了！小劉全程都瞧著高記的人跟省臺簽訂的合同，他們高記根本就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看兩眼直接就簽了！”

    見小東家交代的事情完美達成，林小歡的心放了一半，接著他又問起剩下懸著的那一半的心：“他們簽的是哪個時間段的廣告，花了多少錢？”

    助理聲音更小了：“新聞結(jié)束后第二個廣告，半年，60萬！半個月后現(xiàn)在這個果汁的廣告下了，就開始播他們的?！?/br>
    “嘖嘖！”林小歡的心，是徹底放下了。

    “放心了，他們高記的廣告肯定沒幾毛錢效果！”林小歡想起上個月小東家給他講的首因效應和尾因效應，就直笑成個瞇瞇眼。

    首因效應，最簡單的理解就是“先入為主”，就像當時小東家問的，大家都知道世界第一高峰是珠峰，平常人誰又會在意第二高峰呢？

    至于尾因效應，也差不多是這個道理了。反正跟大家庭兒子多一樣，大兒子小兒子都是受盡寵愛，只有在中間不上不下的老三老四最不得爹媽在意。

    高記既想搶在林記之前砸廣告，擴大影響好繼續(xù)招加盟商，又不舍得上百萬的廣告費，就退而求其次買黃金時段第二個廣告……哈哈哈哈，這次他們高記可真是花了大錢，辦的小事兒！

    林小歡心里痛快極了，助理走后，他抄起大哥大本打算給小東家打電話說明這事兒，但他想了又想，最近他左右是沒什么要緊工作，干脆親自去小東家那兒匯報，指不定還能學習新知識呢。

    想到這里，林小歡騎著摩托就往小東家所在的賓館去。

    路上，林小歡看見有輛桑塔納小轎車，在街上飛奔而去，留下一地的汽車尾氣味道，但周圍人都不介意，甚至有的還大口大口吸尾氣，一臉羨慕。

    “哼！老子年底就差不多也能買輛桑塔納了！”想想自己現(xiàn)在的工資，林小歡就激動得不能行。

    一路雀躍著跑到賓館，看林初平他就忍不住直笑：“太牛了太牛了！小叔你花了20萬的效果不比高繼聰60萬的效果差！”

    林初平等他安定下來，才問起上次交代他去辦的事兒。

    林小歡還沒把這放在心上，他隨口應兩聲“肯定搞定啦”，接著就要繼續(xù)夸林初平這檔節(jié)目冠得好，他們一年冠名才20萬，接下來每年的合同還有優(yōu)先續(xù)約權(quán)，而他們高記半年就要60萬……

    “好了，這些我都知道的，接下來我還有事要交代你去做?！绷殖跗酱驍嗔中g正準備報淮市這兩天營業(yè)額的增收，以及老太太帶孫輩到他們店消費的增點。

    林小歡眨巴眨巴眼，他突然意識到了之前那個附加合同似乎還真有作用：“小叔，你還真立馬就有后手啊？”

    林小歡到現(xiàn)在都沒看到高記有什么衛(wèi)生的問題，相反，高記要是打算上電視廣告，那他們肯定提前就通知下面的人好好搞衛(wèi)生了。

    “這個檔子上，立馬就抓他們的衛(wèi)生問題，估摸著不好太抓啊。”林小歡忍不住說了這么一句。

    林初平笑了：“就算是他們門店攤子的衛(wèi)生明面上能看得過去，那他們堆積好幾噸豆油呢？”

    自打去年高繼聰從陳豆上得了便宜，接下來高繼聰就大手筆的收購各地陳豆，甚至于趕在今年大豆收成前，高記還把西田附近兩個城市所有的陳豆都一干收入囊中。

    高記到現(xiàn)在，用的還是林春強扔給他們的那一套榨油設(shè)備，后來高繼聰又從另外兩個之前專門種植油料的農(nóng)場收購兩臺老舊的榨油設(shè)備。

    這時候，榨油大多還是要靠人工，榨油的成本就高。高繼聰為了節(jié)省成本，就雇傭工人一次把半年豆油的用量都榨出來，然后把工人遣了，等下次需要了再臨時找。

    現(xiàn)在再有兩個月，就到新大豆收成時候了，按理說高繼聰再等上一個月收，那會子才是市場最低價時候，可今年高記提前大規(guī)模收豆子，那肯定就是豆油不夠用了。

    聽林初平算計這一套套，林小歡猛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林初平挑眉：“這空調(diào)開得太涼了？”也不至于啊，這時候雖說已經(jīng)有了空調(diào)，但是那種裝在窗戶取代一片玻璃的那種四方盒子，噪聲大得很，空調(diào)運轉(zhuǎn)起來時候震得窗戶鐵架子咯當咯當直奏交響樂，林初平都是把溫度降到25°，然后就調(diào)到30°，人工變頻。

    早在林小歡進門前好一會兒，林初平就把空調(diào)溫度提到30°了，按理說這會兒應該不冷才是。

    林小歡苦笑：“我在想啊，要是我那天背叛你了，會不會也被你設(shè)計得這么慘?！毕胂敫哂浤氰F定是拿不回來的60萬，林小歡就忍不住替高繼聰心痛。

    60萬，要騙多少加盟商，才能攢出來呵！

    “想的真多?！绷殖跗綗o語。

    林小歡既已聽了接下來的計劃，那么計劃實施的具體cao作，他想自己嘗試看能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