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余久為什么要翹課、是太忙了還是在躲著自己，寧樂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見了一串紅色的數(shù)字，他驟然抬起頭，見到余久攙扶著云老師從前門走進來，臉上的表情有些擔(dān)憂，低頭和云老師說了句什么，云老師咳嗽兩聲，輕輕擺了擺手。

    寧樂言的視線在余久身上停了好一會兒，直至余久把云老師扶到講臺上松了手、抬頭直接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并且在靜止了兩秒后，忽然露出了個十分柔和的笑來，才猛然移開。

    余久還是在前排落座，只是和前幾次坐在幾乎正中的位置不一樣，他這次坐得靠近過道，行動很方便，離云老師也非常近。

    寧樂言的視線從余久身上挪開，轉(zhuǎn)而落到了云老師頭頂?shù)牡褂嫊r上。

    ……只剩下三個月了。

    為什么？

    一個星期而已，直接掉了兩個月？

    那串白色的倒計時顏色愈發(fā)黯淡，寧樂言皺起眉頭去看云老師的臉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他總覺得云老師的臉色格外難看，這位平時優(yōu)雅又十分有氣質(zhì)的老太太神色自如，雖然依然把自己收拾得干凈整潔，但是整個人卻透露著一種幾乎掩飾不住的、很明顯的灰敗氣息。

    三個月，沒比隨時都想著尋死的余久長多少了。

    寧樂言無意識地咬了咬食指的指關(guān)節(jié)，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拿出手機點開和余久的聊天對話框——記錄還停留在上個周五他問余久什么回來那里，那之后他們都沒有更多的交流了——刪刪寫寫，終于把消息發(fā)了出去。

    在消息成功發(fā)送出去的時候，他看到在課上從來不看手機的余久低下了頭。

    【言不盡：你今天和云老師一起來的嗎？】

    寧樂言緊張地盯著余久的背影，沒過幾秒，他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

    【余久：學(xué)院門口碰見的，她看起來很不舒服?！?/br>
    【余久：她生病了？】

    【言不盡：應(yīng)該是……】

    【言不盡：云老師的倒計時只剩下三個月了】

    好一會兒沒有回復(fù)，寧樂言又抬頭去看余久，正巧余久也回過頭來看他，兩人對上視線后，他輕輕點了點頭。

    【余久：一直這么短？】

    【言不盡：第一次能看見的時候，是還剩半年】

    【言不盡：結(jié)果上個星期就不到五個月了，現(xiàn)在只剩三個月了】

    【言不盡：她應(yīng)該是生病了，而且病情惡化很厲害，不然倒計時不會掉得這么快】

    【余久：還會繼續(xù)大幅度掉嗎？】

    【言不盡：不知道】

    【言不盡：就是……你的波動幅度給我整怕了，我不敢判斷別人的倒計時會怎么變】

    這段話剛發(fā)出去，寧樂言立刻就后悔了，他覺得這么說好像不合適，這跟把人家要自殺這件事情拿出來強調(diào)有什么區(qū)別？

    他立馬就想撤回消息，但剛把手指挪到對話框上還沒按下去，余久立馬就來了新的消息。

    【余久：云老師看起來不太對，她精神很差】

    【余久：我先給別的老師發(fā)消息，你看一下】

    寧樂言微微一愣。

    他覺得余久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不是之前那種消極態(tài)度的不在意，而是沒有覺得他發(fā)過去的話有什么不合適之處的不在意。

    總覺得現(xiàn)在再撤回好像有點欲蓋彌彰……

    寧樂言猶猶豫豫地收回手指，抬頭看了看余久，他好像確實正在給誰發(fā)消息。

    他盯著余久的背影看了幾秒，心跳忽然猛地加速了一瞬。

    也就是在這一刻，講臺上剛說了沒有兩句話的云老師忽然身體一歪，直愣愣就要往一側(cè)倒下去。

    寧樂言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就要沖上去，而特地找了個前排靠近過道位置的余久反應(yīng)最快，幾乎是在瞬間就起身，在其他大部分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躥上了講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已經(jīng)半倒在地上的云老師，堪堪扶住了她的頭頸，沒讓她直接栽倒在地。

    教室里的學(xué)生們反應(yīng)過來，轟的一下一股腦往講臺上涌去，手忙腳亂地要攙扶云老師。

    云老師臉色青白，完全失去了意識，余久抱著她的頭頸半跪在地上，臉色不太好看地讓其他人散開、不要靠近。

    寧樂言也沖過去，幫忙把混亂的學(xué)生疏散開，也總算有人從慌亂中反應(yīng)過來，大聲喊著“不要圍上去”和“保持空氣流通”，他才微微松了口氣，但下一秒心臟又猛然提了起來。

    云老師頭頂?shù)牡褂嫊r波動很厲害，一會兒驟然掉下去，掉到比余久還要低的數(shù)字、甚至只剩下幾個小時，一會兒又猛地回升，升回了三個月。

    余久騰不出手，他抬頭看向?qū)帢费裕f了幾個字。

    周圍太過混亂吵鬧，寧樂言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么，但卻福至心靈般明白過來他是要讓自己叫救護車。

    寧樂言一摸口袋，懊惱地發(fā)現(xiàn)手機被自己落在了座位上，好在也有學(xué)生回過神了，已經(jīng)在打急救電話了，還有人出去前往別的教室或者辦公室找在的其他老師，總之在一片短暫的混亂后，場面總算是變得有序了起來。

    很快有別的老師被叫了過來，確認已經(jīng)叫過救護車后，讓學(xué)生們暫時先都回去了。

    走了一些人，但剩下的也不少，大家都很擔(dān)心云老師情況似的，后來進來的老師嘆了口氣勸了一會兒，留下的學(xué)生才都陸陸續(xù)續(x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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