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義叔 第42節(jié)
晚上的時候,關(guān)謠過來了。 這是岳中行第一次見到關(guān)謠,在此之前的近三個月,關(guān)謠一直都不在寨子里。 關(guān)謠見到院里的岳中行,明顯一愣,“你是?” “我是,新來的?!泵慨?dāng)別人問起,岳中行都這么回答。 關(guān)謠打量了對方一番,突然想起來這之前趙臨江跟他說過了,“哦,好像想起來了,鄙人關(guān)謠?!?/br> “岳中行?!痹乐行兄t聲道,又想起了什么,“二當(dāng)家” 關(guān)謠笑了笑,“重錦呢?” “宋叔在房里睡著?!痹乐行幸查_始打量起對方。 “行,我去瞧瞧他?!标P(guān)謠擺了擺手,轉(zhuǎn)身走向東廂房。 岳中行立馬叫住對方,“二當(dāng)家,宋叔他……他睡在西廂房?!?/br> 關(guān)謠腳步一滯,回頭轉(zhuǎn)身,“哦對,我這東西方向不太分得清?!?/br> 岳中行也跟著賠笑,看著關(guān)謠進(jìn)了西廂房。 他現(xiàn)在心里已經(jīng)不再懷疑,并且肯定,東廂房才是宋玉原本的房間,西廂房是肖闞的房間。 簡單而言,宋玉一直占住著肖闞的廂房。 …… 聽到推門聲,榻上的宋玉坐起身來,面掛驚色,“二哥,你回來了?” “昨晚剛剛到,本想著一早就過來看你,不過……” 關(guān)謠說著就沒聲,他總不能說自己本來打算今早過來,然而卻和趙臨江茍亂了一晚上睡過頭了吧。 “不過,有些疲勞多睡了些?!标P(guān)謠半真半假的接了下去,“聽聞你又懷病了?好些了嗎?” 宋玉拍了拍自己的額門,“好些了,吃過藥就好多了……” 說到這,宋玉忽然有點懵,他明明記得自己是把藥吐了,后面怎么又好像喝了? 關(guān)謠坐到榻邊,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受熱了?” “嗯,這雪落得急了,沒顧著。”宋玉心里開始細(xì)想關(guān)謠會不會想起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你向來受不住冷,這趕冬了,你也別那么忙著了,那些大小事你不做也不會怎么樣的,多顧著自己?!标P(guān)謠抱怨道。 宋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無力消受。” “好好養(yǎng)著,我才離開三月,你怎的憔瘦了這么多?!标P(guān)謠開始忍不住埋怨了,“徑云要是知道了,不可得怪我了?” 宋玉原本垂著的眼眸,立馬抬起盯住關(guān)謠,心里一陣緊張。 關(guān)謠立馬明白自己說漏嘴了,也有些局促起來。 說來也是,兩人對此,至今都沒有互相坦誠過。 宋玉一直一副毫不知情關(guān)謠和趙臨江的事,就如同關(guān)謠一副視若無睹宋玉和肖闞的事一般。 “二哥,何出此言?” 第48章 識時務(wù)者 “我……”關(guān)謠心里猶豫著要不要揭底此事,“徑云敬愛你,他若是知道你這兩年屢次受病,怕是要擔(dān)驚受怕了。” 宋玉心里也是猶豫,總覺得對方好像真知道了什么,“小患小病罷了?!?/br> “小病不養(yǎng)則成大患?!标P(guān)謠嘆息道。 宋玉嗯了一聲,“二哥是從何地回來?” “三月前我先是去了蜀渝,后面又上了賦京。” “二哥是去見過梁將軍了?”宋玉挑了挑眉,“蜀渝一帶如何?” 關(guān)謠點了點頭,“是安寧了些,十萬精兵在白帝城壓著,有亂黨也不過是些匪鬧?!?/br> “梁將軍有勇有謀,三年內(nèi)能定兩地實屬令人折服?!彼斡裣氲搅毫睿_實覺得是個值得敬佩的人。 關(guān)謠展開舒顏,“嗯,他確實是天生將才。” “那二哥往后折返賦京是為何?”宋玉嘴唇放平,以一種探究的語氣問:“褚明?” “他不知我到過賦京?!标P(guān)謠語氣變得輕佻,“他這兩年大抵是瘋了?!?/br> 宋玉幾乎是厭惡褚明這個名字,“他疑心頗重,若是知道……” “褚明和褚叔在朝中互不對付的氣焰越燒越大,如今褚明得子,怕是皇叔不抵一時?!标P(guān)謠正了正身。 “既是如此,他日圣上仙逝,這大隸也不會落入褚叔之手,二哥何不勸誡褚叔釋手?”宋玉擰眉問。 關(guān)謠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褚明是皇帝偏重的兒子,而這褚淵不過是個端親王,沒有兵權(quán)也沒有儲位之備的皇叔罷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的道理誰都懂。 “你我受褚叔恩惠,能助他立一日朝中跟腳是一日,褚明這廝視他命如螻蟻之人,若是真坐穩(wěn)了這江山,不僅于褚叔,于你于我都是砧板上的魚rou?!?/br> 關(guān)謠想到褚明同他說的那些龍床鳳椅,不由得心里諷笑。 “自是如此,當(dāng)勸褚叔早些全身而退才是,何必爭這一時權(quán)?!彼斡裼行┰辜?。 關(guān)謠也不好回答了,“你我皆為門臣,悉聽便是了。” “若是他日褚明真坐上了龍椅,這蒼生如何……”宋玉換之一種讓對方生愧的眼神。 “帝王家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褚明得道雖有我之手在助推,但天命有定,未到時候誰知他褚明就是明日天子?!标P(guān)謠說著,就不由得諷笑起來。 宋玉沉了口氣,“二哥,棄了褚明吧?!?/br> 關(guān)謠怔了怔,才說:“這,時候未到?!?/br> “這世間之大,非要他那一碗符水才能保全你,如此受他之命,復(fù)病何異?”宋玉冷哼一聲。 關(guān)謠明白宋玉的擔(dān)憂,但實在不想說出心里的話,“我從他,自然有我的打算,你不必太牽掛我,我尚有分寸,褚明動不了我?!?/br> “……”宋玉又是咽回去了一堆話。 “不過,倒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标P(guān)謠拍了拍被子。 宋玉渾不在意,主要是想不到這年頭還能有什么消息算好消息。 “二哥請說?!?/br> “朝中派贈了新兵到西北,圣上一道下了圣旨,要求在年關(guān)收北了?!标P(guān)謠笑得極有深意,“若是收關(guān)成功了,明年開春,徑云興許就能回來了?!?/br> 聽到肖闞的名字,宋玉的心空跳了一下。 “當(dāng),當(dāng)真?”宋玉強壓著心里的悸動。 關(guān)謠看穿了對方心里的小心思,“當(dāng)真無誤,不過,明年開春只是個預(yù)想數(shù),什么時候能回來,還得看徑云的本事。” “嗯?!彼斡裥睦锏南矏傆衷黾恿藥追謸?dān)憂。 “徑云這一走就是不長不短的兩年,一紙家信也不曾傳來過,也真是苦了義嫂苦了……你?!标P(guān)謠特意說淡了最后一個字。 宋玉揉了揉后頸,“苦的是他,這兩年我真是日夜擔(dān)驚受怕,生怕大哥到夢里怪我沒守好徑云?!?/br> “大哥若在,怎會怪你。”關(guān)謠安慰的話這兩年說了不少,“對了,屋外那叫岳中行之輩是?” “我在山下隨手救回來的,他尚無去處,就此落腳了?!彼斡窈喍鹬?。 關(guān)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看他,不像普通人?!?/br> “估計會些本事的緣故吧。”宋玉沒有深究過岳中行這個人,“我看寨里好像還挺喜歡他?!?/br> “這姑且也是好事,這兩年寨中俊才凋敝,全剩些孤老婦孺了?!?/br> 自從肖闞走后,像柳知節(jié)、李少游這一屆青年也紛紛飛向了山外的世界,他們有的從商,有的浪走一方,都以各種憧憬闖蕩著,把黑夭寨當(dāng)做可棲的故鄉(xiāng)。 ………… 第二天,宋玉的燒總算是全退了,一大早他就起了床,剛打開房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的岳中行。 “宋叔?!痹乐行胁换挪幻?。 “你大清早站在我房外做甚?”宋玉問。 岳中行后退了幾步,“我,我想著看你病轉(zhuǎn)好了沒,萬一睡昏了?!?/br> “已經(jīng)好了,你不用費神于此了?!彼斡裥睦锸怯悬c感謝對方,但是又有點開不了口。 “那就好,我剛從伙堂回來,帶了吃的,宋叔,一起吃一點吧。”岳中行晃了晃手中的東西。 宋玉看著天色,也才黎明剛過不久,這么冷的天,對方起這么早,也是有些不容易。 “好,多謝你了。” 岳中行從伙堂帶回來的東西還不錯,正對在宋玉的胃口上,病了這么一天多,宋玉也餓得胃卷了。 “宋叔?!痹乐行嘘粋€蕎餅吃著,看著對方吃得很香的樣子,手里的病也是越咀越甜。 “何事?”宋玉正低頭吹著勺子的熱湯。 “那個……”岳中行原本只是情不自禁想叫一叫對方,“這快過年了。” 宋玉依舊沒抬頭,“嗯?!?/br> “過年,過年寨子里都會干些什么。”岳中行開始拉話題。 宋玉想了想,說:“吃飯、喝酒、載歌載舞、伐青灌壺?!?/br> “那要提燈尋山嗎?” 提燈尋山,即每戶年內(nèi)三日隨選一天,傍晚提著燈籠到山上走一圈,告慰明靈。 不過這事一直都是肖闞去做的,宋玉也跟著肖闞去過兩次,肖闞走后,就只能是宋玉去做了。 “要。”宋玉嘴里的東西好像味道淡了一些。 岳中行咽下最后一口餅,“那,我可同宋叔一塊尋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