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行歸無語地回頭：“你別跟著我了，你放心，我對出去把羿融再打一頓沒興趣，我就是想去薊黎他們定賽的地方看看，不會亂跑的?！?/br>
    “莉迪亞軍團長特意交代了，不許你靠近定賽場地?！奔拘谴怪劬φf道，“她說軍部士兵和軍校生好不容易因為這次遭遇戰(zhàn)擰成了一股繩，不能讓你再過去煽風點火看熱鬧。”

    燕行歸：“……”

    我怎么就煽風點火了？！

    我這是促進雙方良性競爭！而且還能帶著遠方的隊友一起良性競爭！

    “真不能過去？”燕行歸再次確認。

    季星有點為難地低頭看看地面，又抬頭看向她：“抱歉……不過如果你感覺無聊的話，我可以陪你解悶。”

    “哦？你要怎么陪我？”

    “莉迪亞軍團長說過，只要不違背軍團鐵律的，什么事情都可以陪你一起做。總之不能讓你和其他儀仗隊員混在一起?！奔拘钦J真回答。

    ……她這是把她當瘟疫防了??！

    哪怕明知道季星只是在執(zhí)行莉迪亞的命令，燕行歸還是不可避免地有點遷怒了。她歪頭看著季星，語氣有點沖地說道：“那，我想給你的頭發(fā)編小辮，你愿意嗎？”

    這話她上輩子也跟奧爾德里奇提議過，結果是小心眼子的第二軍團長扣了他們第六軍團三分之一的經(jīng)費長達兩個月，最后還是徐嘉榮拎著她的脖領子親自上門道歉才把事情解決的。不過現(xiàn)在在她面前的是季星，就算他生氣了……他也打不過她！

    燕行歸已經(jīng)在等著對方變臉大怒了，可季星只是定定地看著她，他的目光在她的手指和臉之間游移著，漸漸地，燕行歸驚訝地看到他的臉從耳朵尖開始一點點紅了起來。

    “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啊?！彼煤椭耙粯诱J真的語氣回答道。

    燕行歸眼睜睜看著他伸出手，白皙的手指扯掉了腦后束發(fā)的那根繩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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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

    奧爾德里奇.賽西爾有一頭如同陽光一般燦爛的金色長發(fā)。

    哪怕在物資極度匱乏的戰(zhàn)爭年代, 奧爾德里奇對自己的那頭金發(fā)也極其愛惜。他每天花費大量的津貼和時間保養(yǎng)自己的頭發(fā)，一直到它變得柔順光滑為止，然后一絲不茍地束好垂在身后。誰要是想要碰一下，就等著迎接第二軍團長的金錢制裁吧。

    生活環(huán)境更為良好的季星顯然也繼承了他祖先的良好基因。雖然顏色不同, 可季星的頭發(fā)同樣擁有和軍團之花一樣的質(zhì)地, 黑色的泛著絲綢一樣柔光的發(fā)線墜落時像是疊加了慢動作, 給那張掩映在純黑之中的精致面孔第一次增添了凌亂的美感。讓看慣了美人的燕行歸一時間也有點被晃得眼花了。

    “來吧?！奔拘羌t著耳朵低著頭，“你想要什么樣的都可以?！?/br>
    “我想……”

    我特么也沒想什么啊！怎么就一副任人宰割的獻身語氣說話?。?！

    而且……給這種美人編小辮，這種事聽著就很心動，不要誘惑我??！

    燕行歸震驚的同時也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的蠢蠢欲動。她剛想再說點什么, 忽然間腦中響起的聲音讓她整個人都震了一下，頓時再也顧不上安撫小朋友的情緒, 匆匆丟下一句“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 就抓緊時間沖進了房間里。

    星際博物館的墻壁上還開著觀測者的屏幕，那是她剛才閑著沒事想要看看結果忘記關閉的。之前屏幕上還是和以往毫無二致的稀稀拉拉的人群, 可是就在剛才, 她突然聽到了腦海中傳來的一聲震天的歡呼聲。

    “回來了?。?！”

    之前還沒什么人的盟旗下方，此刻擠滿了人群，有穿著八大軍團制服的，也有一些被允許進入軍部的普通民眾。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激動的表情, 燕行歸把視角拉到最高, 發(fā)現(xiàn)偌大一個廣場, 居然聚集了數(shù)萬的普通民眾！

    “嗚——”

    “讓一下讓一下！都給機甲群騰個位置！”

    穿著軍裝的工作人員努力維持秩序，很快把擠擠挨挨的人群疏散開，留出了中間的一大塊空地。而就在這時, 天邊也出現(xiàn)了第一片黑色的小點。

    “是第一軍團的機甲群！我看到當歸了！”有人拿著望遠鏡大喊道, “封軍團長回來了！”

    一眨眼的功夫, 那些小黑點已經(jīng)迅速靠近，現(xiàn)出了一大片黑色的機甲來。這些機甲表面沾滿了臟污，還帶著不少破損，可這絲毫無損它們的美——那是經(jīng)歷過殊死搏殺卻仍然勝利歸來的戰(zhàn)損之美，在這些士兵和民眾眼中，遠勝過任何濃妝艷抹的美！

    機甲群掠起的風浪刮得地面上的人都睜不開眼睛，可卻沒人離開。他們興奮地緊盯著降落的機甲群，當?shù)谝患軝C甲落地，封宙航從里面走出來的時候，廣場周圍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

    “封軍團長！??！”

    “贏了嗎？我們贏了嗎？”

    “肯定是贏了??！你們看后面，第八軍團也已經(jīng)回來了，我看到秦軍團長的機甲了！”

    議論紛紛中，封宙航卻并沒有停留。他和第一批返回的第一軍團士兵跳下機甲，在后勤人員上前清理機甲騰出場地的時候，便已經(jīng)匆匆離開。只是在徹底離開鏡頭之前，他像是若有所感地抬頭看了看天空。

    目光正好和燕行歸對上。

    他也受了傷，額角一道拉得很長的血口子，破壞了原本英朗的眉宇。他從這里是看不到燕行歸正在觀測的，只是他看向天空的時候，卻仍然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

    “還活著?！彼每谛蜔o聲示意著，正如同燕行歸還在藍星基地的時候，他每次出征回來的時候一樣。

    隨即，他和其他士兵一樣，快速離開了降落場。

    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返回，每一批機甲的降落都會引發(fā)一陣歡呼。就連旁邊維持秩序的士兵都在偷眼看著，當看到自己認識的人降落時，他們高興得連動作都更加有力，也有在同一批降落的人里面反復尋找卻仍然沒看到自己心里的那道身影的，他們的目光從焦灼轉(zhuǎn)為震驚和悲痛，卻仍然強忍著悲痛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著任務。

    這就是戰(zhàn)爭。

    每一次告別都可能是訣別，每一次見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剛才封宙航對著天空說的那聲“還活著”，是比“我們勝利了”更讓人歡喜的問候。

    廣場上聚集的普通民眾越來越多。他們都衣衫襤褸，面有菜色，可每個人看著天空降落機甲的目光都是喜悅崇拜的，這讓燕行歸想到了不久之前自己在這個時代送冉星河的遺物進入黎明博物館時的場景，一樣是被攔在隔離線外的民眾，雖然時代不同、樣貌不同，可他們臉上的笑容和激動像是跨越了三百年，沒有溝通，卻依然如此相似。

    燕行歸看到了一臉驕傲踏出機甲的溫莎.艾迪，看到了第一次參加大規(guī)模戰(zhàn)斗勝利歸來而神情激動的冉星河，還有臉都沒露嗖地一下就竄沒影了的路德維?！?/br>
    到最后，姜和韻的機甲降落的時候，現(xiàn)場的歡呼聲猛地拔到了最高。

    姜和韻從機甲上慢慢爬下來。她沒有燕行歸和路德維希那樣矯捷的身手，可她迎著陽光微微瞇起眼睛的時候，溫婉秀麗的五官卻帶著和他們一樣的堅韌勇毅。

    “各位同胞，我們回來了！”姜和韻大聲說道，“捕蟲網(wǎng)計劃，原選定120個地磁活躍區(qū)投放信號發(fā)射裝置，實際完成區(qū)域120，幸不辱命。從今以后，無論在極地還是大洋中央，只要是藍星上，我們的軍隊和人民都能完成通訊。我們將永遠告別蟲族戰(zhàn)爭之前幾十年閉目塞聽的戰(zhàn)斗方式！”

    “太好了——”

    “姜軍團長萬歲?。?！”

    剛剛因為姜和韻開口而安靜下來的人群重新爆發(fā)出比剛才更加熱烈的歡呼。他們熱切地看著姜和韻，就像看著任何一個王牌駕駛員一樣，因為她和他們一樣，都能帶著人類走向勝利。

    姜和韻聲音低沉地再次開口：“此次出征，共五萬五千八百人出發(fā)，而只有五萬一千人回到基地。我們有四千八百名同胞永遠犧牲在了戰(zhàn)場上。沒能把他們活著帶回來，是我的失誤?！?/br>
    她微微低下頭，右手撫胸，臉上終于露出了真切的哀痛。

    和封宙航和徐嘉榮這兩位指揮不同，姜和韻嘗試了很多次，也依然無法做到把士兵的傷亡看作單純的數(shù)據(jù)變化。她永遠會為任何一名士兵的死亡而難過心痛，時間長了，她也只能做到在指揮戰(zhàn)斗的時候把這份難過壓下去，努力讓自己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一直到現(xiàn)在，到了真正安全的地方，在激烈戰(zhàn)斗中壓抑到麻木的悲痛情緒終于遲鈍地泛了上來。

    姜和韻用力眨掉眼中突然泛起的水霧，繼續(xù)用堅定的聲音大聲說著：“……他們會化作浩渺太空中的星辰，在光年之外望著我們。這三千八百名同胞，還有所有在蟲族戰(zhàn)爭中犧牲的前輩們，他們的英魂將和我們一起取得勝利！”

    她解下腰間的一只小水杯，里面蕩漾著半杯渾濁的綠色液體，那是姜和韻出征在外提神用的苦艾汁。她高高舉起杯子，仰頭看向天空，大聲道：“敬不屈的人類，敬至死不渝的信念，敬億萬英魂！”

    她端起杯子，將其中的渾濁液體一飲而盡。

    頂尖的機甲駕駛員是不能喝酒的。

    燕行歸這樣告訴過她，因此，雖然她不是頂尖的機甲駕駛員，也還是一直記著這句話。

    苦澀的液體在喉頭滾動，咽下去的時候，像是把這十幾年來繚繞在心頭的愁緒和迷茫一同咽下，她抬頭看著天空，碧藍如洗，晴空萬里。

    再也不會有人因為通訊中斷而獨自一支小隊掙扎在前線，等不到救援最后全部壯烈犧牲。

    再也不會有人因為信號失靈而迷失在雨夜中，遭遇夜行蟲族連尸體都沒有留下。

    整顆藍星，無論在哪里，人類都能聯(lián)系上同胞，都能看到腳下的土地的模樣。這才該是屬于人類的藍星應該有的樣子！

    燕行歸一直笑著看著老戰(zhàn)友們得勝歸來的畫面，當看到觀測屏幕上姜和韻和自己對上的雙眼時，一直笑著的眼中突然也浮起了一層霧氣。

    她突然離開了星際博物館。

    大步走到門前，一手拉開了門。

    季星還站在門口沒有走，他正仔細束著剛被燕行歸調(diào)戲了之后就置之不理的一頭長發(fā)，看到突然開門走出來的燕行歸，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最后給自己打了個死結。

    燕行歸沒留意到年輕人的小動作，她大步走出去，直截了當問道：“食堂現(xiàn)在有酒嗎？”

    “有是有，但是……”

    “有就好。”燕行歸轉(zhuǎn)身就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季星愣了一下才匆匆跟過去，急急追問道：“你想干什么？”

    “去喝酒！”

    “可是酒精對機甲士……”

    “我高興！我今天特別高興！不光是我，你要是非要聽莉迪亞的話來監(jiān)視我，那就跟我一起來喝吧！”燕行歸豪氣干云。

    喝酒算什么？她今天不但要喝酒，還要喝醉之后去訓練場單挑惹事，要把當年因為徐嘉榮看著不讓干的事情全部干一遍。

    她的好姐妹帶兵取得了勝利，她今天就是特別高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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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章

    燕行歸最后還是沒能完成醉里挑燈看劍的成就。

    因為之前開機甲的時候被迫自律, 她之前的兩輩子人生幾乎沒怎么接觸過酒精，這使得她的酒量極其糟糕，不過兩杯下肚，燕行歸就已經(jīng)醉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值得慶幸的是, 她酒品還行, 醉后也沒做什么讓人苦惱的事, 就是話突然變得特別多。

    “季星啊，我今天特別高興！你知道捕蟲網(wǎng)計劃吧？捕蟲網(wǎng)計劃成功了！”燕行歸拉著季星的手說，語氣里滿是驕傲，“姜和韻指揮的, 封宙航，溫莎.艾迪和路德維希參與的, 他們每個人都活著回來了, 他們是不是特別棒？！”

    “嗯……是的，真的是……”

    季星含糊應和著, 心思卻完全跑到了別的地方。明明一抬手就能掙脫對方拉著他的手, 可剛在邊境手刃了十幾條星盜性命的軍部中校此刻卻嬌弱得像是七八歲的小姑娘，任燕行歸的手沒有任何阻隔地拉著他的手腕，她的身體壓著他的肩膀，頭發(fā)時不時還會蹭到軍裝立領下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