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一條瀕死的魚一樣側(cè)翻在桌子上，胸膛劇烈的起伏呼吸，嗓子里斷斷續(xù)續(xù)發(fā)出破風(fēng)箱一樣的聲音，細(xì)細(xì)碎碎的，說一會停一會，聽不清是在說什么。

    五條悟辨認(rèn)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往外報名字。

    一個個熟悉的不熟悉的高層名字都從他嘴里斷斷續(xù)續(xù)的被吐出來，越到后面越快，像是洪水開閘一樣飛快往外傾瀉。

    可笑的是，其中居然還摻雜了幾個五條家的名字。

    他每說出一個名字，五條悟的臉色就更平靜一分，到最后，他的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絲毫異常了。

    一百多號人。

    處于核心圈層的，十幾人，處于外圍的，推波助瀾的，從中獲利的，九十多人。

    被他按在桌上的高層邊說邊抬頭想要看五條悟的臉色，五條悟的臉色越來越平靜，他則抖的越來越厲害，到最后干脆口不擇言，甚至已經(jīng)開始漫無目的拉毫無關(guān)系的人下水。

    再問下去就什么也問不出來了。

    五條悟朝著新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趕時間。

    高層捂著腹部緩緩倒地，像是要撐著坐起來，但又找不到支撐點，只好宛如一只燒紅了的蝦子一樣半彎著身軀側(cè)躺在地毯上，和濃稠至刺鼻的鐵銹味融為一體。

    男人貼著地毯上尚有溫度的血液，劫后余生般地粗重的呼吸了好幾下，胡亂的想要找到什么東西捂住傷口。

    血液從他身上四散開來，在六眼的視野中荒謬而具象的形成了一片揮之不去的濃稠血霧。

    他快要死了。

    五條悟心里過了一遍名單，平靜地甩上了門。

    *

    新宿。

    剛剛還是一片繁華街道的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

    周圍路人的驚叫和哭聲不絕于耳，釘崎野薔薇在建筑中飛速穿梭，宿儺發(fā)出的咒術(shù)擦著她的耳廓而過，在她臉側(cè)留下一道深深傷痕。

    她顧不得查看傷痕，緊接著一個矮身，咒力擦著她的頭皮而過，掀起路邊轎車的頂棚。

    實力差距太大了，根本打不過。

    伏黑惠的式神分擔(dān)去了她的一點壓力，釘崎野薔薇深吸一口氣：“我給五條老師發(fā)信息了！”

    為了最大化減少損失，她沒敢開太大的帳，吉野順平不知道被什么人所cao控了她也不敢把他和其他普通人一起放到帳外，只好拖著吉野把他放在了一輛汽車后面。

    放下吉野后，釘崎野薔薇手速飛快發(fā)完一條短信，借著駕駛員都跑了之后停在主干道上的汽車做掩體，飛快的在車流中一邊穿梭一邊尋找突破口。

    五條悟現(xiàn)在不一定能到，她心知肚明。

    伏黑惠在車上的分析已經(jīng)很明確能說明這點了。

    澀谷任務(wù)地點內(nèi)沒有信號，五條悟能不能收到他們的信息都不一定。除了五條悟以外的人來就是送死，他們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于會有人來救他們身上。

    “伏黑你還能不能撐??！”她咬咬牙，掏出手上僅剩的最后幾個釘子。

    宿儺站在帳內(nèi)的最高點上，看樣子已經(jīng)要對不遠(yuǎn)處還沒來得及逃走的普通人下手了。

    “能行，”伏黑惠聲音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還能繼續(xù)的樣子，“……我還有最后一個東西沒召喚?！?/br>
    魔虛羅。

    歷代十種影法術(shù)師中從來沒有人調(diào)服成功過的存在。

    但一旦召喚這個，在場所有人都會被拖入強制性參加的名單中。他尚且不知道虎杖還有多久能醒來，帳內(nèi)的普通人也都還沒有全部離開。

    釘崎野薔薇飛快跑向伏黑惠的方向：“快！我來給你打掩護拖住他！”

    再等下去宿儺要朝著普通人出手了！

    遠(yuǎn)處不是澀谷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渺遠(yuǎn)的爆炸聲。

    算了再糟也不會比現(xiàn)在更糟了，伏黑惠深吸一口氣：“布瑠部由……”

    他剛剛召喚到一半，忽然停了。

    釘崎野薔薇以為他收到了攻擊：“伏黑你還好嗎？？！”

    “我還好……”伏黑惠眼前一片黑斑，顯然強行停下召喚對他的反噬也不好受，“是宿儺停了。”

    釘崎野薔薇：？

    虎杖回來了？！

    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剛才宿儺還站著的方向。

    他臉上的紋印尚未褪去，也沒有任何虎杖悠仁回來了的跡象。但一反常態(tài)的，宿儺居然也停下了手上即將對普通人發(fā)出的攻擊，臉色頗為愉悅的看向了剛剛爆炸聲發(fā)出的方向。

    就在這幾秒鐘的空擋，最后一個普通人也跑了出去，釘崎腿一軟，直直跪坐在了伏黑面前：“他……在看什么？”

    伏黑惠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不知道。”

    但唯一可以確信的是，似乎從剛才那一刻開始，宿儺忽然就沒有了攻擊的傾向。

    “我忽然不想殺人了，”宿儺驟然一閃，看熱鬧似的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忽然開口道，“這一代的六眼，五條悟，是叫這個吧?！?/br>
    就在剛剛，他居然感覺到在離這里不算遠(yuǎn)的方向感受到了來自六眼鋪天蓋地的咒力。

    隨即一起出現(xiàn)在空氣中的是屬于他那個時代的，他最為熟悉的氣息。

    死人的味道。

    很多人在一起死亡的氣味。

    在這個自詡文明時代的千年后，這些換成哪個時代都一樣煩人滿口正論的咒術(shù)師居然也會大批量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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