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柯腳步驟停，姜思鷺一頭撞上他的背。

    男生嘴角抽搐：“段二柯是誰？”

    “就貓啊?！?/br>
    “什么時候起的？”

    “就今天上午啊?！?/br>
    “……”

    段一柯也不往前走了，抱著箱子回身，反問：“段二柯？我兒子？”

    姜思鷺還沒聽出他的語氣里帶了陷阱：“對啊?！?/br>
    “哦，”段一柯繼續(xù)慢悠悠地說，“那它媽是哪位啊？”

    姜思鷺被問住了。

    起名的時候，沒有思考過這個高深的問題。

    沉默半晌，她抬起頭，尊敬地看著段一柯：

    “也是您?！?/br>
    “您亦父亦母，雌雄同——”

    段一柯頭都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這人，姜思鷺一邊追一邊想。

    勁兒還挺大，搬著箱子走得都比她快，就像在趕緊把她甩掉似的。

    總算到了客廳。

    “你自己裝?！倍我豢掳严渥臃诺降厣?，大概是被那句“亦父亦母”惹到了。

    姜思鷺顯然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哦”了一聲后，目送段一柯進入浴室，便拆開箱子，把各種零件擺到地上。

    翻開說明書的第一秒，她的眼神，陷入了迷茫。

    陰暗潮濕的情緒像附著在皮膚上，被灼熱的水流一沖，就緩解了。

    也或者是別的原因。

    段一柯沒多想，只聽見外面?zhèn)鱽矶６．敭數(shù)穆曇?，簡直是在打仗。他有些不放心，草草擦了下頭發(fā)，便換上衣服出門——

    目之所及，滿地狼藉。

    他走過去，看向趴在地上的姜思鷺。

    女生神情嚴肅地看著說明書上的圖案，空出一只手，把零件正過來，又倒過去，腦袋順著圖例的方向偏移。

    “嘶——”她突然皺起眉說，“這個說明書，怕不是印錯了吧？”

    段一柯不忍地蹲下身。

    他頭發(fā)還沒完全擦干，偶爾有水順著脖頸流進T恤領口。姜思鷺抬頭看向他，眼神不期然地一愣。

    不過他暫時沒工夫管她為什么愣。

    他接過說明書，倒轉方向，盡力保持語調冷靜：

    “你，拿反了?！?/br>
    果然。

    最后還得他來。

    體力勞動就這點好，動手的時候，腦子里是清空的。姜思鷺發(fā)現(xiàn)自己拿反說明書后就溜了，偶爾往過拿些螺絲剪刀，在他旁邊蹲著看一會，就又去做別的。

    裝到一半時，段一柯聽見她喊：“我要訂票啦——你要靠窗嗎？”

    是元旦回北京的火車。

    段一柯手上動作停頓片刻，以為自己又要被那些幽暗的情緒淹沒。

    奇怪的是，沒有。

    他腦海中一片純白，什么都沒出現(xiàn)。

    “都可以，”他說，修長手指把一枚螺絲撥歸原位，“看你?！?/br>
    貓爬架裝了兩個多小時，體積實在宏偉異常。組裝的時候，段二柯就一直在旁邊圍觀。等組裝成功，它一躍而起，直接四肢懸空掛到了上面。

    “喵嗚——”

    看起來很高興。

    段一柯揉了揉貓后頸的毛，有些疲憊地坐回沙發(fā)。

    這一天比他想象的要累。頭碰著靠枕的下一秒，他就覺出困倦。眼皮慢慢垂落，隔絕了客廳的燈光。

    手旁的沙發(fā)座椅忽的陷進去，段一柯直覺是貓?zhí)诉^來，便沒睜眼。

    姜思鷺跪在沙發(fā)上，仔細地觀察段一柯。

    睫毛長而漆黑，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鼻梁挺拔，從山根到鼻尖，再從鼻尖到下巴，是弧度優(yōu)美的曲線。

    真是造物主仔細捏出的人物。

    剛才就想仔細看了。

    而且靠得更近后，她忽的發(fā)現(xiàn)，段一柯眼角，有一顆極淺極淺的淚痣。

    因為顏色太淡，之前許多年她都沒有發(fā)現(xiàn)過。此時見到，簡直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忍不住地越靠越近。

    兩人的鼻尖近在咫尺時。

    段一柯緩緩睜開了眼。

    第14章

    兩人之間再度陷入詭異的沉默。

    核心撐不住姜思鷺的姿勢，她上半身很快陷入輕微的顫抖。段一柯想抬手扶她肩膀，眼神一低，卻是觸電般轉開。

    ……領口太低了！

    他聲音嘶啞了些：“你又干什么？”

    姜思鷺干笑兩聲——段一柯但凡多看一眼，都能看到自己已經把“沉迷美色”四個字打在臉上了。

    不過既然他沒看，也就別怪自己信口胡說。

    她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捻了一下他的睫毛。

    段一柯被捻得猝不及防，再度對她怒目而視。

    “姜思鷺！”

    “你看??！”姜思鷺舉著手，佯裝震驚，“你眼睫毛上，有一根貓毛！”

    ***

    元旦前夜。

    高鐵到站前半小時，姜思鷺心里便升起一股異樣。轉過頭，段一柯正在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塞著白色耳機，吸引了每一位穿過過道的女性乘客贊賞的目光。

    對，帥哥就應該這樣，多在人間走一走，可以說是一種佛光普照了。

    不過她異樣的倒不是這個。

    和段一柯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突然要分開，竟然還有些舍不得。她沉吟片刻，手肘一動，把段一柯戳醒。

    男生單手摘下耳機。

    “到了？”

    “還沒，”姜思鷺搖頭道，“我是想問……你回北京，住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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