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的夜 第31節(jié)
溫亭書喊了一聲“表哥”, 薄驍聞也輕應一聲:“嗯”。 薄驍聞把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聲音溫和的開口:“是什么時候來的北京?” “來了有一個多月了。”溫亭書笑著回答, “知道表哥你很忙, 就沒有去找你?!?/br> “現(xiàn)在住哪了?”薄驍聞語氣依舊淡淡的,“酒店么?” “沒有。住我東直門的那套公寓,交通挺方便的。”溫亭書答道。 薄驍聞點點頭,隨即發(fā)動了車子, 在車載導航里輸入了溫亭書剛提到的公寓地址。 事實上, 薄驍聞和溫亭書兩人, 的確是親表兄弟, 有真正血緣關系的那種。 他們倆的母親是一對親姐妹。一個叫蘇夏、一個叫蘇秋。 想當年滬上蘇家, 也是傳承幾代的書香門第,遠近聞名。蘇夏、蘇秋姐妹倆不僅出落得亭亭玉立,也都是天生有一副好嗓子。 jiejie蘇夏考進了文工團。meimei蘇秋則不顧家人反對, 簽約了當時的一家私營唱片公司。 不同的人生選擇,也讓兩姐妹之后的嫁人、生子, 走了不同的路線。 jiejie蘇夏嫁給了薄崇,成了地位顯赫的薄家長子兒媳婦,也生下了薄驍聞。 而meimei蘇秋, 則是和自己唱片公司的同門師兄一見鐘情,歌壇的“金童玉女”相戀傳出一段佳話, 后來就有了溫亭書。 薄驍聞和溫亭書表兄弟兩人, 一個從小生活在北京、一個成長在上海。 雖然都是衣食無憂,集萬千寵愛一身。但在性格、習慣等方方面面卻是大相徑庭。 就比如薄驍聞口中叫的“姥姥”,溫亭書就喊作“外婆”。 按說, 表兄弟兩人年紀相仿, 應該關系很親密, 但實際上卻并沒有這樣。 薄家老太太不喜歡自己的孫子跟表弟一家走得太近。 薄老太太總覺得蘇秋那一家子人都是拋頭露面的娛樂圈戲子,那個圈子烏煙瘴氣的,所以打心眼里瞧不上。 而薄驍聞為了照顧奶奶的情緒,表面上也確實不怎么跟溫亭書聯(lián)絡來往。 久而久之,表兄弟之間的感情也沒有培養(yǎng)起來。 以至于薄驍聞京圈里的朋友們,都不知道他竟然還有一個表弟是當紅明星。 不過薄驍聞和溫亭書兩人雖不交心,但是該有的客氣和禮數(shù),都一并不少。 這些年歲數(shù)都長了一些,交流反而比之前多了起來,關系也親近了一些。 …… 薄驍聞一邊開著車,一邊跟坐在副駕上的溫亭書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去我們家坐坐嗎?” “不了不了。” 溫亭書趕緊搖搖頭:“其實我是很想去看看姨父的,但你們家那位‘太后娘娘’老佛爺,我實在心有畏懼?!?/br> 薄驍聞知道薄老太太的脾氣,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隨后,他又側眸看下溫亭書,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起:“這次來北京,是拍戲么?” 溫亭書如實解釋:“我之前接了一部昆曲題材的電影,最近這陣子,一直在首都藝術學院里上課,集中學些基本的戲曲知識?!?/br> 聽到“首都藝術學院”這幾個字,薄驍聞動作微頓。 半晌,他緩緩應了一聲“嗯”,也倒是沒再多問。 溫亭書以為,薄驍聞只是對拍戲這些事情不感興趣,所以換了個話頭:“表哥最近工作忙嗎?” “還好?!北◎斅劽蛎虼健?/br> 溫亭書寒暄起來:“聽我媽說起過,表哥你的那個建筑工作室,搞得有聲有色,她還讓我多跟你學習呢?!?/br> 薄驍聞笑笑,隨即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兩人聊天之際,車子已經不知不覺地開到了溫亭書的公寓樓下。 薄驍聞轉過頭,淡淡一笑:“你在北京有什么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br> 溫亭書唇角輕抬:“放心吧表哥,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哦對了,表哥?!睖赝值?,“我前陣子聽說,你快跟朱小韻訂婚了,是真的嗎?” 薄驍聞眉心一蹙,語氣冷冷道:“沒有這回事?!?/br> 三月中旬的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 薄驍聞、霍煊、陳奕他們圈子里的朋友,約了一場高爾夫。 幾人常去的那家國際高球場,每到冬天都會閉店養(yǎng)護草坪,不接待客人。 所以算起來,他們也有快兩個月沒有打球了。今日這也是幾人新年第一次下果嶺。 打高爾夫,算是這幫公子哥們?yōu)閿?shù)不多的健康活動了。 今天的這場球,是帶一點賭注的玩法。就跟打牌、搓麻將一樣,每一桿每一洞都明碼標價。 金額倒是不多、主要怡情為主。 薄驍聞的球技一向不錯。以往這種局,他都能稍微贏一些小錢,然而今天卻不知為何,全程毫無手感。 連霍煊都忍不住笑他:“怎么驍聞,有心事?” 薄驍聞放下球桿,搖搖頭,并沒有作聲。 陳奕在一旁笑道:“看起來像是為情所困啊?!?/br> 霍煊繼續(xù)開口:“驍聞,你老實說,你和朱小韻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陳奕也補道:“圈子里都在傳,說你們倆要訂婚了,但我看著,不太像啊。” “沒有這回事?!北◎斅剶蒯斀罔F地否認。 霍煊聞言,又說起來:“情人節(jié)那天,朱小韻跟你吃完飯、不是來工體找我們了嗎?那晚她整個人跟沒了魂一樣,一聲不吭地喝酒,吐到不省人事。” 薄驍聞忽然一愣。 情人節(jié)那天,他在西餐廳送走朱小韻后,就再也沒跟她聯(lián)絡過,對后面的事情,自然一無所知。 霍煊放下球桿,若有所思道:“對了,驍聞,你還記得泡溫泉那會兒,有個說起話一股子播音腔的男的,叫‘周正’的那個嗎?” 薄驍聞對于“周正”這個名字比較陌生,但溫泉局那次,他對于周正的嗓音確實印象深刻。 這個男生說起話來,語音語調就像是在聽新聞聯(lián)播。 陳奕跟著話題,繼續(xù)說:“周正這哥們還挺仗義。情人節(jié)那晚,朱小韻后來吐得滿身都是,他也不嫌棄,還幫她清理、喂她喝水吃藥。” “哦?!北◎斅劦瓚?,也沒再多說什么。 幾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一邊打球一邊聊,很快就結束了一整場。 陳奕今天贏了錢,樂得合不攏嘴,張羅著要換個地方玩,打著電話四處約人。 他叫了幾個新認識的女主播一起過來,還說全場消費都由他買單。 霍煊收好自己的幾支球桿,跟在薄驍聞身后道:“驍聞,晚上一起喝兩杯?” “不了,今天不行,我約了人?!?/br> 薄驍聞沒有再參與霍煊、陳奕他們后面的酒局,而是直接開車去了黎初月的學校。 他熟門熟路地接上剛下課的她,兩人找了一家餐廳一起吃晚飯。 今日薄驍聞特意選了黎初月學校附近的,一家新開的蘇州本幫菜館。 黎初月對吃沒什么挑剔和講究,但在北京能吃到如此正宗的家鄉(xiāng)菜,還是十分意外和驚喜。 清蒸白魚、蟹粉豆腐、響油鱔絲、糖醋小排、蔥油拌面。 偏甜的口感,濃油赤醬的烹飪方式,每一道都深得黎初月的心,讓她莫名食欲大增。 在美食這件事情上,黎初月甚至覺得,她只要百分之百相信薄驍聞就可以了。 一頓飯吃得兩人心情無比舒暢。 北京的春天到了,溫度開始變得怡人,就連晚風也帶著絲絲暖意。 飯畢,兩人沒有去開車,而是慢悠悠地散著步,回到黎初月的學校。 這個季節(jié),學校里的白玉蘭花正在次第開放,幽香隨著春風齊齊襲來,沁人心脾。 黎初月側目看向薄驍聞,淺笑道:“我們學校雖然面積不大,但景色還是很美的?!?/br> “嗯,是的。” 薄驍聞微微頷首,“建筑也很有特色,這幾棟樓雖然看得出有年代了,但設計也是用了一番心思。你看出入口的動線,都非常合理。” 黎初月忍不住唇角一彎,果然薄驍聞的關注點都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上。 “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逛過大學的校園?!北◎斅動行┳灶欁缘亻_口。 “哦?”黎初月忽然好奇心作祟,“你是哪個學校畢業(yè)的?是那些國內的什么‘建筑老八?!瘑??” “不是。”薄驍聞笑著搖頭,“我是在美國讀書的,賓夕法尼亞大學,有聽過么?” “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建筑系嗎?”黎初月抬眸問道。 薄驍聞笑笑:“怎么,你有認識的熟人嗎?” “還真有?!崩璩踉氯粲兴嫉攸c點頭,“你應該也認識?!?/br> “是么?說來聽聽,是我的學長還是學弟?”這下倒輪到薄驍聞好奇了。 黎初月狡黠一笑:“是林徽因和梁思成?!?/br> “?。俊北◎斅勔汇?,“是我知道的那個‘林徽因’和‘梁思成’嗎?” “是的。”黎初月眨眨眼,“就是民國的那對傳奇的才子佳人?!?/br> 薄驍聞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這小丫頭還挺幽默,我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 黎初月笑著抿唇,下意識地去拉了拉薄驍聞的衣袖:“我之前也沒發(fā)現(xiàn),原來你還是個學霸,一點也不像呢?!?/br> 她一邊說著,視線一邊落到了薄驍聞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眼睛里閃爍著星星。 “你看你的這雙手,又能畫圖、又能搬磚,還會彈鋼琴。是不是無所不能?” 聞言,薄驍聞順勢抬起了自己的手。他展開掌心,十指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