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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過了一段時間后,我能夠感覺到它們正在漸漸退去涼意。 “這樣會好一些么?” 在無慘用復(fù)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眼神注視著我的時候,我這般詢問他。 無慘沒有回答,于是我又將他的手朝著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再次詢問道:“會暖和一些吧?” 因為被御簾遮擋了即將落下山頭的霞光,和室內(nèi)氤氳著的,是比外面更加昏沉幾分的顏色,在這樣的光線下,無慘的模樣便愈發(fā)能讓人察覺到病中的姿態(tài),脆弱而又蒼白。 雖說元服之禮已經(jīng)過了,但無慘今日卻未束發(fā),隨意披散的頭發(fā)散落在臉頰兩側(cè)和肩頭,襯得那副模樣低靡而又頹敗。 他只是用那雙色彩哀艷的紅梅色眼睛沉默地注視著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就在我以為他會一直這般沉默下去的時候,卻在我面前響起了一個輕輕的、仿佛風(fēng)一吹便會散開的聲音。 “嗯?!?/br> 是無慘。 得到了這樣的回應(yīng),我不由得笑了起來,往無慘的方向稍微傾了傾,看著他輕顫著鴉黑的睫羽,在眼底投下淺淺的陰影。 就算是這樣的神態(tài),也能讓人覺得極為惹人憐愛。 我產(chǎn)生了這樣的想法。 但在這之后,奇詭的沉默卻在我們之間擴散著,縈繞在身邊的是不知為何名的怪異氣氛,我感受到手中握著的屬于另一個人的雙手已經(jīng)暖和了許多,便松開了自己握著的他的手。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將他的手放開時我下意識抬起眼睛看了看無慘的神色,在他面上一閃而過的,便像是某種名為“失落”的情緒。 而我現(xiàn)在所能確定的,也只是他不討厭我而已。 因為不討厭,所以在那時會問我可不可以再去找我,但也正因為只是不討厭,所以才不會刻意去找我。 但這份不討厭卻也能讓我在這種時刻,心平氣和地同他一起坐在他的房間里,甚至能握住他的手卻不被拒絕。 以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能有這樣的舉動已經(jīng)足夠令我感到高興了。 不管無慘是如何想的,在我看來——他大抵并不抗拒我的來訪。 當(dāng)我松開手后,他的視線落在了我身側(cè)的那束紫藤花上,略微停留了一會兒,卻沒有主動問我。 這時候的無慘給我的感覺,和我站在御簾外所見到的大發(fā)雷霆的他完全不一樣,因為這個時候的無慘,在我面前顯露出來的樣子,只是極為安靜而又蒼白的模樣。 倘若是再仔細想想,便不由得令人生出某種想法,與其說他一開始所顯露出來的模樣是大發(fā)雷霆,倒不如說更像是因為某些問題而止不住地覺得焦躁不安。 想到這里,我拿起了自己身側(cè)的紫藤花,捧著花枝遞到他眼前:“這是我方才摘下來的紫藤花。” 聞言無慘瞇了瞇眼睛,他略微抬起臉看向我,紅梅色的眸子里不知裝著什么情緒。 “所以呢?” 他問了這樣的問題。 仿佛是迫不及待地要從我這里得到確切的答案一般,問出這種問題的無慘緊緊地注視著我的眼睛,似乎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也不愿錯過。 這樣的反應(yīng)令我有些意外,于是下意識眨了眨眼睛,睜得更大些看向他。 “因為我聽說堀川那邊的紫藤花開得很漂亮,所以纏著侍女說一定要去那里看,”我同他說:“確實很漂亮哦,紫色的花瓣落在地面上,那是我所見過的最絢爛也是最美麗的景致。” 聽到我這般回答的無慘抿了抿嘴角,他問我:“你喜歡紫藤花么?” 我點點頭,不僅是因為每年的賀茂祭都要乘著滿飾紫藤花的轎輦出行,更是因為——我喜歡那樣的顏色。 聞言無慘又問我:“那這個,是想讓我也看看的么?” 仿佛是試探一般的話語,其中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意味,就像是心底里已經(jīng)隱約有了某種期待,卻因為我沒有說出明確的話語,因而也只是用隱晦的言語來進行微微的觸碰。 我看著無慘的神色,忽然覺得很有趣。 “你很高興么?” 見我沒有回答,卻又露出了笑容,于是無慘又問起我為何會露出這般神態(tài)的原因,“是因為摘回了喜歡的紫藤花?” 分明真正想問的并非是這個,但在我面前的無慘,卻只是說出了這種話。 這種并不坦率的模樣有時也能令人覺得格外有趣。 于是我搖了搖頭,同他說:“雖然看到喜歡的紫藤花是很高興的事情,但我并非只是因為紫藤花而高興?!?/br> 聞言無慘的神色微變,他望向我的模樣,令我想起了某些很有趣的事情。 想要稍微捉弄他。 心底里產(chǎn)生了這樣的念頭,但在下一秒便又被壓了下去,在晴明大人面前無論我說什么話都沒有關(guān)系,因為我知道,晴明大人能承受那樣的言語,并且能順著我的話同我繼續(xù)開玩笑。 但無慘……大抵沒法這樣的。 并非是覺得遺憾,也沒有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只是感覺,既然已經(jīng)知曉了無慘的性格與承受的能力,那么…… 我能在他面前做的事,和不能在他面前做的事,也已經(jīng)足夠明晰了。 于是在無慘問我“為什么這么說?”的時候,我告訴了他自己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