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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而又墮落。這里是身為上弦之六的墮姬和妓夫太郎誕生的地方。 作為人類時什么也沒能得到的兄妹二人, 在成為鬼之后便不斷從他人手中奪走。只知掠奪與破壞的兄妹,吉原花街是最適合他們的藏身之所。 可鬼舞辻無慘卻在這里……在墮姬的房間門口,看到了那張過于熟悉的臉。 源睦月。 若要說有什么是鬼舞辻無慘絕不會認錯的,她必定也能算在其中。 她臉上畫著與墮姬相似的妝容, 身上穿著艷麗的和服, 從他的角度所看到的是少女過分冶艷的面容, 和那張臉上掛著的、他也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表情。 并非是因為太長時間沒能見到她, 而是因為……她的確發(fā)生了變化。 和以往不同, 現(xiàn)如今的這份變化,已經(jīng)明顯到鬼舞辻無慘一眼就能看出了。 分明還是一樣的臉,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鬼舞辻無慘所指的并非是妝容,而是眼睛。 她的眼睛比以前的任何時候,哪怕是臨死的時候還要空洞黯淡,甚至從那里邊看不到絲毫生機,這樣的認知令鬼舞辻無慘倏然縮緊了瞳孔,怔怔地注視著她。 鬼舞辻無慘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詢問她的名字。 說實話,他心底里其實生出過否認的期待,他希望能從她口中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哪怕他其實已經(jīng)能夠肯定了。 無慘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過分混亂的思緒侵襲了腦海。 當她說出自己叫睦月的時候,哪怕再不愿意相信,鬼舞辻無慘也不得不接受了。 可鬼舞辻無慘同時也注意到了,她說的是“睦月”而非“源睦月”。 這兩個名字之間的差別不僅僅是一個姓氏本身,也包括它們背后所隱藏的其他的深意。 在向京極屋的老板娘詢問之后,得到的答案仍是“睦月”。 鬼舞辻無慘沒有將視線落在老板娘的身上,而是投向了門外,隔著簾障所看到的少女,正在笨拙地彈奏著三味線。 她是這樣的嗎? 一邊聽著老板娘說睦月還沒到能夠接待客人的時候,怕會沖撞了客人。鬼舞辻無慘一邊想,他記憶之中的那個少女,曾是整個平安京中屈指可數(shù)的音律天才。 “沒有姓氏嗎?” 在三津老板娘討好地說完那些話之后,鬼舞辻無慘只問了這么個問題。 似是沒能想到他的關注點竟然會放在這種事情上,老板娘三津熟練地擺出了笑容:“有沒有姓氏也并非什么大事……” 她后來說了什么,鬼舞辻無慘已經(jīng)沒心思聽了。 這個人類什么也不知道。 他給了三津老板娘一大筆錢,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對方仍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哪怕是自作主張。 而在那之后,他則是派手下給睦月送來了許多禮物,又親自光顧店里,來意可想而知。 得了好處的老板娘興高采烈地請他進了房間,又立馬叫人去把睦月叫過來。 說來也有些奇怪,鬼舞辻無慘坐在和室內(nèi)等待的時候想了很多,但在見到睦月抱著三味線進來時,其他的念頭全都消失了。 鬼舞辻無慘忽然就覺得——人類真的好卑賤,一切都變得好廉價,源睦月也變成了物品一樣,用對他來說根本不需要在意的東西就能買過來了。 矛盾感在無慘心底升起,并且當睦月再次和他說對不起的時候,反駁的話脫口而出了。 她不該是這樣的。 這樣的……卑賤而又低微。 在他面前低著腦袋,既不說話也不看他,就像是在害怕著什么一樣。 這不該是源睦月該有的樣子。 無慘想到這里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已經(jīng)不是源睦月了。 是京極屋的藝伎睦月。 她既不是太陽也不是月亮,輕賤得仿佛地上的塵埃。 但在這種滿浸著惡意的念頭要擴散開來的時候,睦月摸了摸他的臉頰,她詢問他的名字,那一刻這個少女又變回了他曾經(jīng)所見到的那個睦月姬,清麗矜貴。 他忽然愣住了,于是無慘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神色竟變得堪稱溫柔,甚至對她說出了或許在很多地方都見過,只是她不記得了這種話。 但他得到的回答卻是:“不是?!?/br> 無慘再也坐不下去,準備起身離開時卻再次得到了她的道歉。他想要聽到的,從來都不是這種話。 他想要聽到的是什么,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但絕對不是現(xiàn)在的她所說的這些話。 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哪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 源睦月做錯了什么呢? 鬼舞辻無慘在心底里詢問自己。 他得不到答案,于是更不想聽到這種話了,他甚至沒法在這樣的她面前久留——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分眼神,都在提醒著鬼舞辻無慘殘忍的現(xiàn)實。 她變成了令他也覺得陌生的存在。 但是沒關系,哪怕變成了這樣,鬼舞辻無慘也可以原諒她。 在那之后鬼舞辻無慘時常來聽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彈奏不熟練的三味線,他給她送來找尋了許久的名貴琵琶,卻發(fā)現(xiàn)她生疏得什么也彈奏不出來。 鬼舞辻無慘還是想錯了,他沒法做到完全不在意這份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