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空蕩蕩的茶餐廳里，腦子里全是跟他這些天相處的細節(jié)，他們在性事上一向和諧，工作上……他承諾給她接下來幾個展會的單子，合約已經(jīng)簽好，事情推進也很順利。

    那么問題出現(xiàn)在哪里呢？他為什么突然這樣對她？

    忽地就想起那個詭異的夜晚，他逼迫她一次次地說出那四個字。

    那晚的他脾氣來得莫名其妙，她之前以為那只是一個怪癖，現(xiàn)在想想，“謝謝李總”四個字惹怒他了？周漠苦思冥想。

    那天在車上，他問她為什么不想確認身份？每次一談?wù)摰竭@個問題，她第一時間要么糊弄過去，要么快速跟他撇清關(guān)系。

    周漠苦笑，他是氣她心里還有許寧？還是氣她……身份？

    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急需被承認的人只會是她，難道他也需要……她的認可？

    周漠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所以他發(fā)怒，是因為她不肯給他個名分？

    之前每每當他提及這個話題時，她總能說出那掃興的四個字，讓彼此回到安全區(qū)，他因此不滿？

    可下一刻，她又覺得是自作多情。

    像他那樣的男人，會想要跟她談戀愛？隔離那段時間，他已經(jīng)明確表示過，不想踏入婚姻。

    周漠把這種暗示理解為另一層意思——他根本不愿意對感情負責。

    走出餐廳時，天色已暗，她發(fā)出去的短信沒回音，周漠走進大堂，打算在這里守株待兔。

    時間一分一秒過，一直到晚上 7 點，都不見他人影，正想著上去找他，便看到他從電梯里面出來。

    周漠做好心里建設(shè)，她打算先走懷柔策略，把他先哄回家，很多話不方便在公司里說，很多事不方便在公司里做，等回家就好了，關(guān)于安興科技的資質(zhì)，她知道那只是他的托詞……

    腦子里飛速運轉(zhuǎn)，策略都想了好幾個，然而等周漠一抬眼，卻見他身邊突然多了個人，是宋嘉琦。

    那兩人從她身前走過，快速離開。

    第36章 .爭吵

    周漠面對著珠江，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風撲面而來，吹亂她的長發(fā)，她不厭其煩，一次次將發(fā)絲撥開，夾到耳后。這條沿江路很長，一頭是他的公司，另一頭是他家，從奧美出來，她整個人六神無主，走著走著便到了江邊。口袋里的手機依舊沒有動靜，即便如此，每隔一分鐘，她還是拿出來看一眼，就怕手機臨時故障沒有提醒新消息。此時的她只想知道，方才大堂里，李柏添看到她沒有？如果他明明看到了，卻假裝沒看到，還是跟宋嘉琦離開，那么說明什么？他已經(jīng)厭倦了這段關(guān)系，想結(jié)束？周漠收回目光，背靠著欄桿，面無表情地打開他的對話框，手指距離“語音通話”四個字只有半厘米，還在猶豫著按不按下去，手突然吃痛，她下意識地松開，手機落地。騎著滑板車的孩子見狀，連忙松開她的手，一臉歉意地看著她，奶聲奶氣道：“對不起阿姨?！敝苣紫律碜訐炱鹗謾C，對他搖了搖頭：“你沒受傷吧？”

    周漠面對著珠江，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風撲面而來，吹亂她的長發(fā)，她不厭其煩，一次次將發(fā)絲撥開，夾到耳后。

    這條沿江路很長，一頭是他的公司，另一頭是他家，從奧美出來，她整個人六神無主，走著走著便到了江邊。

    口袋里的手機依舊沒有動靜，即便如此，每隔一分鐘，她還是拿出來看一眼，就怕手機臨時故障沒有提醒新消息。

    此時的她只想知道，方才大堂里，李柏添看到她沒有？如果他明明看到了，卻假裝沒看到，還是跟宋嘉琦離開，那么說明什么？

    他已經(jīng)厭倦了這段關(guān)系，想結(jié)束？

    周漠收回目光，背靠著欄桿，面無表情地打開他的對話框，手指距離“語音通話”四個字只有半厘米，還在猶豫著按不按下去，手突然吃痛，她下意識地松開，手機落地。

    騎著滑板車的孩子見狀，連忙松開她的手，一臉歉意地看著她，奶聲奶氣道：“對不起阿姨?！?/br>
    周漠蹲下身子撿起手機，對他搖了搖頭：“你沒受傷吧？”

    “我沒有?！蹦呛⒆訉λπΓ骸斑€好扶住了你，謝謝阿姨。”

    周漠對他笑了笑。

    那孩子一陣風溜遠，周漠這才檢查起手機，鋼化膜上兩道巨大的裂痕，幸虧沒傷到機身。

    她將手機扔回大衣口袋，順著珠江往他家的方向走。

    一條沿江路，四五個正在直播的主播，以前這里也有不少賣唱的歌者，身前擺著個吉他盒，有時候一晚上能收獲一堆現(xiàn)金。現(xiàn)在時代變了，吉他盒變成了打光器，打賞的人也從散步的過路人變成打發(fā)時間的網(wǎng)友。

    周漠看著表，心想他估計沒那么快回來，于是找了條長板凳坐下。

    身旁就有一個年輕女孩在直播，跟其它搞怪風格不一樣，她是真的很認真在唱歌。

    “ 人人生來沒伴侶，非一對，沿途遇上同類，都只不過借段歲月同睡……”

    這歌詞莫名戳心窩，周漠看著她，靜靜聽她唱下去。

    “ 情人合約延續(xù)下去，難道你能終身占據(jù)，溫馨的一刻先潑冷水，在一起歡喜幾秒就好，蜜月一結(jié)束，還是要一個歸去……”

    女孩感情飽滿，聲線略帶嘶啞，周漠越聽心里越覺得難受。

    這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說她跟李柏添的故事。

    因性結(jié)合的露水情緣，加上還有一層利益糾紛，他們的關(guān)系就像指尖上蓋出百層高樓，不用風吹，只需要他輕輕一抬手，高筑的空中樓閣便能瞬間淪為泡影。

    她在期待什么呢？她不過是他無聊生活中一點小情趣。情侶間尚且有彼此厭煩的那天，所以他是對她膩了煩了想冷處理這段關(guān)系？

    周漠苦笑，真相有點殘忍，但是得面對。

    只是，她從沒想過，這天會這么快到來。

    在一起歡喜幾秒就好？她也想這么灑脫，但似乎真做不到。

    一曲結(jié)束，女孩在感謝榜一大哥，周漠拿起手機掃她的二維碼，打了一筆錢。

    女孩看向她，有些驚訝：“你送的嗎？”

    周漠點頭，緩緩?fù)鲁鰺熑?，問道：“能再唱一遍嗎？?/br>
    女孩猶豫片刻，可能是見她孤零零一個人吹著冷風抽著煙，模樣太可憐，她點頭：“行?！?/br>
    一向摳門的周漠在這個夜晚對著陌生人打賞了 800 元，女孩重復(fù)唱了這首名叫《悲觀生物學(xué)》的歌 8 次，最后一次結(jié)束，她問周漠：“你能入鏡嗎？榜一大哥特別好奇，想看看你的樣子?！?/br>
    周漠掐了煙，搖頭：“不了?！闭f完，她起身離開。

    女孩望著她的背影，沒忍住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她看上去連背影也是哀傷的。

    20 分鐘后，周漠在他小區(qū)門口停下，抬頭望著他家的方向，燈還沒開，意味著他還沒回來。

    這一個晚上，她在冷風里吹了快兩個鐘，此時身心俱疲，甚至有些想吐。她扯了扯嘴角，突然想起他們的第一次，那晚她離開時也是這樣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時候已是深夜，她穿著性感，一個人在路邊等車，周漠不知道別的男女第一次約是怎么處理這種事的，但那晚，他沒追上來送她回家，其實她是為此感到失落的。當然，那天之后他給予的一切讓這失落即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從那天晚上開始，她就應(yīng)該認清一個道理，他們這種脆弱的關(guān)系是隨時可能結(jié)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長長嘆了口氣，這口氣仿佛大徹大悟后的感慨，里面有不甘，也有逞強。

    她轉(zhuǎn)過身打算離開，突然一陣強光射過來，她雙眼反射性地瞇起，待她適應(yīng)了強光后，看到那輛黑色奧迪。

    周漠遲疑是否要上前去。

    很快，車窗搖下，里面的男人對她說：“上來?！?/br>
    周漠低下頭，再抬起時，臉上是熱情洋溢的笑容。

    她上了車，邊系安全帶邊開玩笑道：“我還以為要在這里等到天亮?！?/br>
    李柏添瞥她一眼，沒出聲。

    她自討沒趣，收斂了笑容，望向窗外，微微冷下臉。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四川的?！彼蝗婚_口。

    她一臉不解看過去。

    “哪里學(xué)的變臉？”

    “從你這里學(xué)的?！彼庥兴?。

    他聽出她的話外之音，沉著臉沒搭腔。

    再次到他家，這回心情大有變化，周漠不再主動打開鞋柜，拿出專屬于自己的女式家居鞋，她整個人看上去很局促，默默站在一旁看他換鞋。

    李柏添換好鞋，見她一動不動，拿出她那雙米白色拖鞋，放到她腳邊：“需不需要我?guī)湍銚Q？”

    周漠動了動腳：“不敢勞煩您。”

    李柏添將車鑰匙放在玄關(guān)的儲物柜上，進了廚房，從冰箱拿出一瓶氣泡水，又問她：“喝什么？”

    周漠越發(fā)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個男人，難道說今天下午的他跟今晚的他不是同一個人？

    “不用，謝謝。”

    她看著他欲言又止。

    李柏添一口氣喝了半瓶氣泡水，而后脫去外套，見她還站在玄關(guān)處，他微微皺眉：“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周漠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在疼，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氣的？

    她走近他，在他身前大概一米的地方站定：“今天下午……”頓了頓，她才繼續(xù)道：“你說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我表達得不夠清楚嗎？”他反問。

    “我不明白……”她死死盯住他的臉：“我是真的不明白，是我們的團隊哪里做得不夠好？可是廣交會車展那個項目我們按時完成了啊，一切都聽足你們指令辦事，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沒問題?！彼溃骸八晕医o了你下半年的展會單子?！?/br>
    “你我都知道……”她嘆了口氣，猶豫片刻，還是說出心中想法：“那些單子就是小打小鬧，我要的是……無人商店這個項目?！?/br>
    他聞言，臉色猶如下午那般冷，周漠聽到他一字一句問道：“如果我不給呢？”

    “你根本就是公私不分?！彼麄€人在抓狂邊緣，其實她想說的是公報私仇，但是私仇……他們有什么仇她到現(xiàn)在都沒搞清楚。

    “從跟你上床那天起，我已經(jīng)開始公私不分?！彼谷怀姓J，又問道：“那你呢？你分清了嗎？”

    他臉上的神情刺傷了她。

    “你什么意思？”她臉色驟然冷下來：“你是在說……我拿身體換業(yè)績？”

    他沉默。

    一直以為，周漠以為自己是只驕傲的孔雀，卻沒想到在他眼里，她不過是一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山雞。

    他的沉默徹底惹怒了她，怒火讓她口不擇言：“如果說我拿身體換業(yè)績，那你算什么？職場潛規(guī)則？現(xiàn)在你玩膩了，就想收手？”

    李柏添瞳孔收縮，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下一秒，他冷言問：“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威脅我？還是想去告發(fā)我？”

    周漠眼眶忽地就紅了。

    她想起跟許寧分手的時候，他說她作為一個銷售，能干凈到哪里去。

    一直到這分這秒，周漠都覺得自己是干凈的。她會跟他上床，是因為她對他有好感，只是這個有好感的對象剛好能給她帶來巨大利益，既然男色和錢能兼得，何樂而不為？她一直拿這點說服自己，但說服自己容易，要說服他人太難。

    兩人好的時候，這些問題都能忽視，一旦把這層關(guān)系撕開來看，她的動機……顯然是十分不純的。

    周漠算是明白為什么這些天他突然對她冷淡，是因為他認定她是因為簽單才接近他討好他。

    此刻的她沒辦法為自己辯解，因為前一刻她還在因為拿不到無人商店的項目而對他出言不遜，正正坐實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