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尹隋問：“師娘呢？”

    祈鳳側(cè)過頭瞥了一下他，冷淡道：“師娘有事不在。剛才我的話沒聽見么？九華弟子從不松懈訓(xùn)練，何況你底子如此糟糕?，F(xiàn)在出門跑十圈。”

    *

    姜朔與長老們商議后回來，瞧見祈鳳提著燈籠在小院門口等著自己。

    “怎么耽擱到這么晚，”祈鳳輕聲問，順手給姜朔整理了一下被吹亂的披風(fēng)，“還好我用靈力將飯菜隔溫了，就等著師娘回來?！?/br>
    姜朔眉眼間幾分疲倦，微微擋了擋祈鳳的手，抬眼問：“你一直在等我？”

    姜朔感到有點(diǎn)奇怪。

    往常祈鳳雖然體貼，但也不會體貼到這種程度，這樣……過分親密了。

    祈鳳退后半步，低聲說：“我……許久不見你回來，擔(dān)心出了什么事。”

    “在九華里面能出什么事，”姜朔自己把披風(fēng)解下，開口，“你先回去吧，已經(jīng)很晚了。”

    祈鳳安靜了片刻，還是垂眸告辭。

    臨別前，他最后提了句：“于韞的住處我已經(jīng)打理好了，在東南角的別院里?！?/br>
    姜朔怔了一下，轉(zhuǎn)身問：“等等，他人……”

    那少年人在哪？

    結(jié)果姜朔回過身，發(fā)現(xiàn)祈鳳已經(jīng)離開了。

    “……”

    姜朔去了白日里少年所在的院子里看了看，別說人了，就是連根頭發(fā)絲都沒找著。他又在曲臺里轉(zhuǎn)了半圈，終于在竹林邊瞧見一個(gè)熟悉的身影。

    “你——”姜朔看清他的模樣，倏然停住話語，蹙起眉：“你在做什么？”

    尹隋穿著單薄的純白里袍，臉色比身上的衣袍還白，正從林子里跑出來，身形不穩(wěn)，額頭上冷汗涔涔。

    他似乎沒聽見姜朔的話，直到姜朔一把抓住他胳膊，才回過神來，嗓音沙啞道：“師娘。”

    “你的傷還沒好全，”姜朔難得地生了氣，看向尹隋肩膀上被血染紅的衣袍，冷下語氣質(zhì)問，“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傷口當(dāng)回事？”

    尹隋像是愣了一下。

    夜色太濃，姜朔也看不分明他的眸色，只見這少年一聲不吭地跪了下來，低頭道：“是弟子的錯(cuò)?！?/br>
    “……”姜朔揉揉眉心，無奈道：“你倒是說說，這么晚在林子里跑什么？”

    尹隋頓了頓，聲音漸小：“祈鳳師兄讓我加強(qiáng)訓(xùn)練……他本意是好的，只不過我不爭氣，到現(xiàn)在還沒跑完?！?/br>
    姜朔：“?！?/br>
    “簡直胡鬧?！苯窡o語半晌，瞥見尹隋跪在地上還搖搖晃晃，只好說：“起來，回你的住處去?！?/br>
    尹隋用手在地上撐了一下才勉強(qiáng)站起來，但呼吸仍然凌亂不堪，姜朔想了想，伸出手道：“此處離你住的小院有些距離，我?guī)氵^去?！?/br>
    尹隋看著那只白皙修長的手半天，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姜朔掌心里。

    姜朔捏了個(gè)縮地訣，眨眼間就到了曲臺東南角。他也沒來過這里，四下望了一圈才找到祈鳳給尹隋安排居住的小院落。

    “你今后住在這里，”姜朔牽著尹隋往前走，“如果修煉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來問我?！?/br>
    尹隋看看那不起眼的院落，發(fā)現(xiàn)一個(gè)問題：“師娘，我的院子離你多遠(yuǎn)？”

    “……”姜朔琢磨了一下，謹(jǐn)慎道：“約莫一炷香的路程吧?！?/br>
    尹隋：“?！?/br>
    祈鳳不知道為什么，給他的小師弟安排了一個(gè)最遠(yuǎn)的院落。姜朔頭疼地想，也許是因?yàn)榇颂幾顬橛撵o，有助于修煉的緣故吧。

    “我不要住在這里，”尹隋瞬時(shí)黑臉了，“師娘，我要住在你的院子里?！?/br>
    姜朔停下腳步，沒有立刻拒絕他，而是問：“為什么要和我住在一處？”

    尹隋低聲說：“……我總是被丟在這種角落里。”

    前世是，今世也是。

    上輩子他雖是修煉奇才，旁人卻畏他如虎，星機(jī)閣的長老直言他遲早會給門派帶來大禍，從來沒有人愿聽他一句辯解。

    他恨透了這些刻意的排擠，也萬分厭惡別人眼里疏離的神色。如果姜朔硬要讓他住在這種地方……尹隋想著，那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祈鳳已經(jīng)給他解開了靈力的封印，尹隋卻清楚自己此時(shí)就算能擄走姜朔，也走不出九華的山門。

    真是可憐又可笑。

    姜朔在原地安靜了半晌，突然伸手摸了摸尹隋的腦袋。

    尹隋：“？？”

    本尊的腦袋是你能摸——

    “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姜朔語氣溫柔，“沒關(guān)系，今天夜里先去我院子里睡吧，明天給你換個(gè)近點(diǎn)的住處?！?/br>
    尹隋的模樣看起來有點(diǎn)呆。

    姜朔看看他，又輕聲補(bǔ)充一句：“不要生氣了?！?/br>
    依東衍的意思，對待這個(gè)已有幾分入魔趨勢小弟子，絕對不能姿態(tài)強(qiáng)硬，要用懷柔教學(xué)，才能將他心中那些暴虐的念頭壓下去。

    姜朔忽然有些明白東衍為什么讓這個(gè)少年跟著自己了。

    如果是跟著東衍修煉，按東衍那個(gè)臭脾氣……

    直接加速入魔，養(yǎng)出第二個(gè)大魔頭出來。

    思及此，姜朔嗓音愈發(fā)溫和：“你祈鳳師兄做的有些事不妥，我明日便會和他說，今后若是有什么不開心的時(shí)候，也可以來告訴我?！?/br>
    尹隋聽見這句話，突然抬起頭：“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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