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上課去吧。”程灼朝樓梯口歪了下頭，“你要遲到了?！?/br>
    “……”

    時間不等人，他說的是事實。

    原雨必須走了。

    他抱著那本《五三》，往樓梯上走了兩步，甚至忘記第一時間把它塞進背包。原雨回頭看了眼程灼，想說什么，但組織不出語言。

    他到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語文老師說他寫作水平不夠的話真沒冤枉他。

    原雨咬了下嘴唇，實在說不出話，半晌只能嘆了口氣。

    這逼仄黑暗的木樓梯，或許是他最后一次走了。

    這個認知讓他整個人都有點蔫。

    程灼眼角余光瞥到他轉(zhuǎn)身，才把視線移過去，盯著他垂頭喪氣的背影，一直看到原雨走完最后一級臺階。

    “雖然不用來了，但你記得吃藥?！闭f完這句話，程灼彎腰把樓梯收了上來。

    “轟”的一聲。

    不多時，村里響起了孩子們的笑鬧聲。原雨就是這樣，他主動負擔起了送孩子們上學的活，就不會因為情緒波動而撂挑子。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程灼在他眼里還不如那些小孩子拿的出手——明明染發(fā)打洞的事他半件沒做，如果不看成績單和教師評語，光看外表也是個積極向上的好學生。

    今天沒下雨，但空氣是潤的，地是濕的，也許白天會下也說不定。

    程灼沒探出頭，坐在窗口聽著那些笑鬧聲遠去，直到半點都聽不見了，這才重新把樓梯放下去，下樓洗漱。

    ……

    “你今天這么早？！”混子哥進包廂的時候愣了好半天，還特地掏出手表看了眼時間，確定自己比前一天還早到了一個小時。

    程灼剛清完一張地圖的任務，正在主城琢磨怎么點天賦，非常有空地往他這邊看了一眼，評價了一句：“表不錯?！?/br>
    “喲，你小子還挺識貨?！被熳痈缋@過他坐下。

    “這牌子的表我也有一塊，就是這回沒帶出來?！?/br>
    “你哪兒人??？聽口音不是這里的?！?/br>
    “江城。”

    “江城人怎么跑這里來玩？”

    “奶奶家在這兒，那個什么村的?！焙镁昧顺套埔矝]記住奶奶家所在的村子叫什么。

    不過混子哥也不在意這個，熟練地開了機，一邊說：“江城我年輕的時候去過一回，你們那兒的酒吧質(zhì)量不錯?！?/br>
    還是個老玩咖。程灼笑笑，接了句：“假酒也多?！?/br>
    “你還去過？也是，看你也不像什么乖學生?！被熳痈缧α耍Z調(diào)里又帶上某種男人都懂的油腔滑調(diào)，“但我說的可不是酒不錯?！?/br>
    “別的那些我不懂?！背套普f。

    “不懂？”混子哥往他這里看了眼，挑挑眉，“昨天不是還約了人？”

    程灼皺了下眉：“那只是個朋友。”他頓了頓，“而且我倆吵架了?！?/br>
    “哈？”混子哥一怔，旋即捧腹大笑。

    他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都讓程灼很莫名其妙。

    這哥們兒到底在笑什么？

    “吵就吵吧，朋友嘛，走了一個再認識新的就行了。這么些年，我身邊來來去去的朋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就那么回事，過幾天就忘了?！?/br>
    程灼轉(zhuǎn)過臉。

    混子哥：“干嘛？”

    “我沒想到你還會安慰人?！背套普Ａ苏Ｑ?，“我其實也沒有很傷心?！?/br>
    失落是有一點，但也就一點點。在江城的時候程灼有很多朋友，最早他開企鵝會員就是因為好友上限了，后來換了微信也是一樣加不過來，可他來楊槐這么多天了，也沒特別想念誰。

    聽完他這句話，混子哥笑得更大聲了。

    笑完，他問：“怎么稱呼？”

    “程灼?！背套茟械媒忉?，在游戲?qū)υ捒蛏洗蛳伦约旱拿?，然后示意他看?/br>
    “我姓周?！被熳痈缯f，“外號‘蛇皮’，他們都叫我皮哥、皮爺，你也這么喊就行了?！?/br>
    皮爺這稱呼未免把他捧太高，程灼試著喊了句“皮哥”，總覺得語感不對，便道：“要不我還是喊你哥算了?！?/br>
    反正這人比他大，他也不吃虧。

    蛇皮同意了。

    蛇皮本來想跟他交換個電話號碼，但程灼出來前自己把手機砸了，現(xiàn)在正處于無法聯(lián)絡的狀態(tài)，蛇皮便沒強求。

    兩個人還是各自打各自的游戲。

    看起來和往常沒什么不同，但交換過姓名，這關系就親近多了。中午的時候，程灼是和蛇皮一起出去吃的飯。

    他第一次和蛇皮一起出包廂，眼看著大廳里一群酣戰(zhàn)的人百忙之中抽出空跟蛇皮打招呼，一路打招呼打到門口，突然就對蛇皮在這里的地位有了一個深切的認知。

    壓力倒是不大，就是上個網(wǎng)能認識這種咖位的大佬感覺有點新鮮。他第一天來還被流氓搶劫了呢，現(xiàn)在眼看著就好像有人罩了。

    “你人緣挺好哈?！背套七M了樓梯間還一臉神奇地回頭看。

    “那可不。”蛇皮沖他挑眉眨了下眼，一臉嘚瑟。

    但等出了那幢樓的范圍，蛇皮就又是一副高冷大哥大的樣子，那速度像是剛從川渝地區(qū)學藝歸來。

    不過程灼跟他一起玩了這么幾天，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本質(zhì)就是個嘴又點碎的吃瓜群眾。果不其然，吃飯的時候他沒忍住又問了句：“誒，我看昨天那小子挺不錯的，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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