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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董公子第二日又來,通體氣派比昨日更甚。無奈阿芒對他是個視而不見的態(tài)度,所以雖然以胭脂賄賂了鋪子里的女伙計,他依然沒能得到什么優(yōu)渥的待遇。好在他心平氣和,端坐在鋪子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喝完一杯清茶,才客客氣氣地起身告辭。 原本這些都只是插曲,直到傍晚時分,鋪子里來了位貴客。阿芒看清來人,忙繞出柜臺,強顏歡笑地試探:“姜大人怎么會有空來?……接青蟬回白鶴城的嗎?” 姜無憂換回了白衣,日光余輝下,她的眉目比平日溫和許多:“不必緊張。我離城辦事,途經這里,順便過來看看?!?/br> 阿芒松了口氣:“鋪子就要打烊了,青蟬在里面換衣裳,等下我們就回茶場去?!?/br> 姜無憂沒有接話,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阿芒想了想,說道:“不然就邀請大人去茶場坐坐了,可惜您有要事在身,我們——” 姜無憂:“無礙,反正順路?!?/br> “……”阿芒萬萬沒想到姜無憂會把自己的一句場面話當真。此時要后悔也來不及,他郁悶無比地收拾起賬本,與姜無憂一起等著青蟬出來。 ☆、【第八十三章 丹亭鎮(zhèn) 下】 入夜,晚風徐徐,春風帶著暖意撲入屋內。正值晚膳時分,圓桌上的菜肴比平日里還要豐盛精致。 半魚頭領正襟危坐,只拿眼睛斜睨了阿芒,阿芒接收到他眼中茫然的訊息,下意識瞥向身旁的青蟬,而青蟬正望著坐在對面的姜無憂,望了會兒,又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 四人當中只有姜無憂最泰然自若,她安靜地享用著盤中佳肴,渾然不管自己是不是讓對面的半魚們產生了壓力與困擾。 半魚頭領向阿芒比嘴型:“怎么回事?” 姜無憂之前在這里住過幾日,但從不愿意與他們同桌而食,她為人挑剔講究,這一下突然如此親民,頭領簡直有些受寵若驚。 阿芒拿起筷子,叉了一筷子時蔬放進青蟬碗里,同時揚聲對頭領道:“叔父,既然姜大人讓我們不必拘束,以我愚見,恭敬倒不如從命——菜都要涼了,趕緊著吃吧!” 頭領:“……也是,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還望姜大人不要見笑。” 明明他們才是這里的主人,姜無憂一來,卻拘謹地好似寄人籬下。青蟬扒著阿芒夾給她的菜,越想越要笑,禁不住笑彎了眉梢。 對面的姜無憂正細嚼慢咽,垂著眼皮愛理不理地掃了青蟬一眼。 阿芒繼續(xù)給青蟬布菜,青蟬先還接受,但看著迅速滿起來的餐碟,她不得不阻止,又怕聲音響了突兀,只好壓著嗓子:“阿芒哥哥,夠了,夾太多我也吃不完?!?/br> 阿芒答得理所當然:“吃不完就剩著??偟妹繕佣汲孕?,你瞧你瘦得都沒rou了,結實點才好?!?/br> 一股暖流悄悄在心底蔓延,青蟬歪著頭沖阿芒笑:“結實點嗎?” 阿芒點頭:“結實點好看?!?/br> 姜無憂咽下這口飯,只覺得茶場里的廚子真該換一換,滿桌子菜竟沒有一樣能夠下嘴的,而對面的半魚居然都吃得津津有味,特別是領頭人,心無旁騖還面帶微笑那副樣子真是叫人……倒足胃口。 青蟬給阿芒也夾了塊rou算做回報:“那你也多吃點?!?/br> 阿芒:“不僅聽話還會體貼人,我的meimei——” 頭領在桌下踹阿芒,阿芒被踢得莫名其妙,扭頭就對上頭領讓他“閉嘴”的口型,而后頭領關切地向著姜無憂:“……姜大人,可是飯菜不合口味?” 青蟬與阿芒雙雙抬眸,這才發(fā)現(xiàn)姜無憂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筷。 “毋需顧忌我,三位繼續(xù)?!苯獰o憂端坐著一動不動,既不吃,又絲毫沒有要提前離席的意思,仿佛打定主意要旁觀對面的三位用膳一般。 ……這樣還能繼續(xù)得下去才怪了。 一時飯畢,姜無憂起身要走。頭領知道她有事在身,并不挽留,只吩咐阿芒與青蟬送她一程。 三人走到茶場門外,阿芒抱拳:“還望大人此行一切順利,回城時若得閑,還請上我們這里坐坐?!?/br> 姜無憂點頭,阿芒一刻都不耽擱,拉著青蟬:“那我們回去吧。” 青蟬:“……” 青蟬跟著阿芒往回走,卻又忍不住回頭。那襲白衣逐漸融入黑暗,眼看就要從視野里消失了。 青蟬心里咚咚地跳,她提著一口氣,來不及再做考量,轉了身就朝姜無憂跑:“姜大人,我再送你一程?!?/br> “你做什……”阿芒伸手去拉,卻連青蟬的衣角都沒撈著。 前方的姜無憂聞言頓了頓,青蟬看著她回過身來,春夜的風帶著獨特的繾綣,皎潔月光撒在姜無憂發(fā)梢肩頭,令她整個人都顯得無比柔和,連帶著語調也是輕輕的:“不用了。” “……”青蟬的笑容甚至都沒來得及綻放:“不用……了嗎?” 姜無憂:“不用?!?/br> “……”因為根本沒有料到姜無憂會拒絕,青蟬尷尬地簡直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才能顯得既恰當又得體。 兩人彼此沉默了片刻,姜無憂看了眼在茶場門外扯了脖子遙望這邊的阿芒,問青蟬:“在這里還適應嗎?” “適應……他們都很照顧我。”青蟬沒精打采地說著。 姜無憂:“就沒什么不習慣?” 過了會兒,青蟬搖頭:“沒有?!皇墙笕?,真的不用送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