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哈欠還沒打完，胳膊突然被康麗娜戳了下，姚問轉(zhuǎn)頭。

    康麗娜把桌上的化學(xué)習(xí)題冊推過來，小聲說：“你能給我講講這道題嗎？”

    姚問看了眼，題目很簡單，一分鐘就給她講完了。講完后她翻開書指著課本上的知識點順口說：“這個點你要記一下，這道題目就在考它呢?！?/br>
    康麗娜看了眼，先是有些茫然，后才恍然大悟說：“我那天感冒太嚴重了，就沒去補課。我就說這道題我怎么看怎么都不會，原來是我沒聽過?！?/br>
    “補課？”

    這回輪到姚問茫然了。她雖然不怎么聽課，耳朵里偶爾也會灌進來一兩句。印象中這個章節(jié)早就講完了，跟補不補課有什么關(guān)系？

    “對啊，補課?！笨蝶惸日f，“這些個知識點，都是在補課時才會講的，課堂上根本不會講。我缺席了補課，就沒機會聽講了?！?/br>
    ……？

    “……對不起我沒聽清楚，”姚問都驚了，“知識點不在課堂上講，那要是有人不去參加課后補習(xí)呢？那怎么辦？”

    康麗娜兩手一攤，聳聳肩：“沒得聽啊，金老師不會再講第二遍?！?/br>
    化學(xué)老師姓金。

    ……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有參加課后補習(xí)，才能聽到完整的課？”

    康麗娜點點頭。

    姚問猛然間想起她剛來那會兒，正趕上化學(xué)老師要補課名單，班里同學(xué)怨聲載道，尤其是前排，后排根本沒動靜。想到這里，她問：“該不會后排的同學(xué)沒幾個參加補習(xí)的吧？”

    這回，康麗娜還沒來得及說話，許東也探頭先說了：“不是沒幾個，后排就沒一個參加課后補習(xí)?！?/br>
    姚問徹底被自己聽到的事情給驚住了。這也就是說，后排那些同學(xué)全都聽不完整課？

    “是因為時間太緊湊嗎？他們覺得很累，不想去補課？”

    升入高三時間本來就緊張，每周只休息一天，化學(xué)老師要想給補課就只能選擇周末。姚問認為，同學(xué)們不參加補課，理由只能是覺得太累了。

    對于不把解題當(dāng)興趣的同學(xué)來說，成天都在上課，那確實很累。

    但，許東也接下來說的話，再次刷新了她的認知底線。

    “也不光是時間的事兒。每周末上午兩個小時，下午一個半小時，一個月十四個小時，每人收費一千五?！痹S東也說，“這個錢，后排的男生們出不起，也不想出?！?/br>
    ！?。?/br>
    姚問驚了，這簡直太離譜了。

    許東也的同桌也加入了進來，氣憤說：“‘鉆金眼’每堂課都不把內(nèi)容講完，課上講試卷，等周末補課的時候再講課程內(nèi)容。我們給‘鉆金眼’算了一筆賬，這兩年多下來，她至少賺了兩座四合院。”

    ……

    姚問說不出話來。

    可能是從小到大所處的環(huán)境所致，她遇事從來不會往壞處想。那時候聽到前排同學(xué)因補課唉聲嘆氣時，她只是單純疑惑，覺得化學(xué)老師犧牲自己的時間在課后再給大家補習(xí)，真的挺敬業(yè)了。

    卻沒想到，竟然是這么回事。

    課后補習(xí)，跟敬不敬業(yè)根本沒關(guān)系。

    從沒想過，竟然會有老師把講課當(dāng)成斂財手段。

    見姚問沉默，許東也說：“我們以前一起到喬若明辦公室反映過，喬若明的原話是：‘金老師也是為了大部分同學(xué)著想，進度快了別說后面同學(xué)了，你們也跟不上啊?！鸵驗槲覀兦芭偶w反映了一回，金老師故意在課堂上快速講課，那幾天下來，我們都快瘋了，一頭霧水?！?/br>
    許東也的同桌也道：“最令人惡心的是，從那之后，‘鉆金眼’有意無意總在我們面前說她公公在教育局里管著什么什么，許多事大家都找他之類的。她就是想壓著我們，她料準了我們不敢像后排那些男生們一樣，把事情給鬧大?！?/br>
    姚問：“……”

    “沒有跟你們的爸媽說過嗎？”涉及到錢，這事兒同學(xué)們自己不好開口，可背后掌握他們錢袋子的家長們呢？

    她不知道這種離譜的事情為什么能在這個班級里存在，且還存在了這么久。

    說到父母，許東也無奈地笑了，笑容有些苦澀。他說：“金老師之所以這么肆無忌憚，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們的爸媽縱容的。他們想讓我們多學(xué)點兒，花再多錢也不介意。”

    姚問皺眉。

    許東也嘲諷一笑：“其實爸媽根本不懂，忙起來也沒時間去弄懂，基本上老師說什么就是什么。”他指著康麗娜說，“她當(dāng)班長那會兒，金老師給她mama打電話，說讓她做個表率，帶頭參加補習(xí)。周末玩也玩了，補課還能學(xué)習(xí)知識。老師都這么為我們考慮了，爸媽一聽這話，那還不得立刻點頭認同？”

    康麗娜臉頰瞬間紅了：“我真的吵不過我媽?！?/br>
    姚問壓了壓心里的不適：“你沒有跟你mama解釋過嗎？這樣的事情不難理解吧？”

    這個問題問出口，周圍瞬間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康麗娜的臉更紅了。

    最后還是她給出了解釋：“我們這一個片區(qū)，應(yīng)該說，我們這個班，大多數(shù)同學(xué)的父母，他們的文化程度并不高?！?/br>
    她視線掃過前排的同學(xué)，再看回姚問，眼睛里有深深的無力：“你解釋了他們也不一定能聽得懂，不，他們根本就不愿意去聽。實際情形往往是我們還沒開口，他們就粗暴打斷了我們的話。相比我們，他們更加愿意相信老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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