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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沾著細碎的流光,一點點往縫隙里填。 湊得近了,他似乎能看見師尊一直開開合合對他說話的唇,但他又不會讀唇語,并不知道師尊在說什么,大約也是能猜到的。 師尊肯定怪他擅作主張,肯定埋怨他不聽話。 但將夜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他不可能停下來,他跨在他腰上,壓住他因掙扎而極快恢復知覺的手腳。 捧著那張臉,一點點填充彌補那些裂痕。 從臉頰到脖頸,從鎖骨到胸膛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捱了多久,將夜終于填充完那些裂痕,一遍又一遍檢查仔細。 他雖因疼痛而幾乎神志不清,卻因執(zhí)念的支撐,讓他直到確認自己沒有一絲遺漏才肯罷休。 最后,他的視線連師尊的輪廓都看不清了,只能緊張地靠著掌心的觸感擁抱他,在徹底昏厥過去之前,他趴伏在他胸膛前,唇印上他鎖骨上鎮(zhèn)神釘留下的猙獰痕跡。 吐字不清地含混道:別怕,不疼了 便徹底,放心地昏睡過去,不知自己還有沒有醒來的機會,又或者醒來的自己是否還完整無缺,會不會變成智障。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下的人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幾欲瘋癲的內心折磨 將夜似乎又陷入夢境之中。 他近來頻繁夢見一些古怪的,自己并無印象的事情。 他躺在一片祥云之中,但身體動彈不得,具體來說,更像是自己清醒的意識附著在一具沉睡的身軀上。 盡管他不能動彈,但能感知,能聽見能看見周圍的一切。 他被一片云朵載著,漂浮于萬丈高空之上,云下深不見底,群山繚繞,而他周圍有很多奇怪的建筑,那些建筑就像沒重量似的,都修筑在云層中,被云朵載著巍峨矗立。 將夜覺得這個夢挺荒唐的,這一次他很明確是在做夢。 直到,身邊似乎有人靠近,那個人伸手撫摸他的側臉,但將夜并沒有融進這具身軀,他感受不到別人的觸碰,只能以某種視角去看。 這一看,震驚他全家。 踏云而來,身穿著鐫繡鳳凰圖紋的白衣人,不就是師尊嗎? 很像,但不完全像。 這張昳麗的面容與師尊別無二致,只是平日只綰一枝梅的銀發(fā)此刻卻是濃墨般的黑,被鎏金銀冠高高束起,一絲不茍,眉間似乎還閃耀著一朵銀色的鳳翎印記。 只是,那雙桃花眼比將夜任何時候看到的都要空洞,都要死寂。 就像是悲傷至極,心如死灰般的絕望。 不!更像是絕望過后,對什么都無所謂了,沉入深淵一般。 有人對師尊說話:神與凡人從某種意義而言,無甚區(qū)別,凡人壽數(shù)百年便是盡時,神祇能活千萬年,可也終有盡頭,就連天賜神物都難以避免。蜉蝣之于凡人,便如凡人之于神祇,其實,我們與那蜉蝣有何區(qū)別? 師尊嗓音很冷:凡人死后自會去黃泉路,輪回再世,神祇死后會去何方? 呃師尊就又問:神祇死后會去何方? 對方不說話,師尊就一直問,一直問,嗓音聽不出喜怒,只是空洞地重復著。 對方終于嘆息一聲:你執(zhí)念太深了,莫要凡事都執(zhí)著。 師尊忽然笑了。 但這種笑,讓將夜覺得渾身難受,說不出什么感覺,甚至比師尊面對那些討厭的人時笑得更諷刺,又帶著難以說清的痛苦情緒。 這兩人不再說話,將夜感覺師尊將自己抱了起來,轉身就走,他從頭到尾也沒看見同師尊說話的那個人是誰。 但這畢竟只是一個夢,他沒什么好計較的。 但夢之所以是夢,便是毫無規(guī)律可言,轉瞬之間,周圍一切都變了,只是他依舊躺在師尊懷里,而師尊身上卻爆發(fā)出強悍可怖的戾氣。 他視角受限,只能看清師尊的下頜,偶爾能瞧見師尊的眼。 那雙本該溫柔繾綣的桃花眸中竟也能迸出刀子一般,兇狠血腥地望著周圍的人,眼底的紅染透了琉璃珠。 將夜能感覺到周圍有很多人,逡巡在側,不敢靠近,又不散去,似乎是畏懼師尊,而師尊的白裳早就染滿了血污。 師尊是殺了很多人嗎? 就算沒親眼看到,但他好像知道這件事。 將夜有種預感,他覺得自己好像要脫離夢境了。 驀然感受到師尊又將他摟緊了很多,緊張地,慌亂地對他說:你別離開別離開我 盡管是夢,將夜也不想讓師尊難過,可他連一個回擁都做不到,他悟了,這具身體死透了啊! 在師尊沙啞地,極致地想要挽留他的呼喚中,他感覺到這具身體在慢慢化作齏灰,被風飄飏而去,而自己的意識也漸漸飄遠。 只余下師尊撕心裂肺的痛呼: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杏眼驀然睜開。 將夜醒了。 感受到自己的腰被什么牢牢拴著,他垂睫一瞧,一截瓷白的手臂環(huán)著他,他不用回頭去看手臂的主人,都知道身后抱著他的人是誰。 云諫的手很好看,勻長筆直,又不失勁俊。 既然已醒,將夜便知道自己終究是撐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