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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你們怎么能保證仙族的傳話是真的?是誰和他們接觸的,這人可信嗎,你們怎么確保他沒有添油加醋,抑或是趁機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的話,又快又密,還摻雜著不少他們不太理解的詞匯。 就連和她最熟悉的莫虛白,也愣了片刻,一時半會沒反應(yīng)過來。 薛掌門卻片刻未等,直接回答道:“你說的這些,大家都曾考慮過,也曾質(zhì)疑過,不止一位,不止一代。” “修真界也曾嘗試過不再執(zhí)行明鏡臺給出的名單,結(jié)果就是靈脈大量枯竭,短短五十年內(nèi),泉匯山境內(nèi)枯竭了十余條,更不要說整片大陸?!?/br> 薛子辛并未摻雜個人情感,也并未有教訓鳳天天的意思,他只是單純地在陳述事實。 “在執(zhí)行名單后的十幾年里,靈脈的衰竭立刻得到了緩解。后百年時間內(nèi),泉匯山境內(nèi)枯竭了三條。” 這充分說明,執(zhí)行明鏡臺給出的名單,是有效果的。 但終究,治標不能治本。 靈脈依舊在枯竭,只是延緩到了一個目前修真界能接受的程度。 他們一直在想辦法完全遏制靈脈的枯竭,卻一直未有頭緒。 所以他們便下了決定。 他們要繼續(xù)使用目前所知的這種方法。 拿數(shù)名修者的命,去兌換靈脈枯竭的速度。 薛子辛繼續(xù)說道:“更何況,在暫停的五十年里,出了一件大事?,F(xiàn)在第一劍宗的掌門,魏行止的一名徒弟,同你一樣擁有九天仙骨,當時他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明鏡臺的名單中。魏掌門惜材,不愿意執(zhí)行,甚至以一己之力廢除了該制度?!?/br> “他的弟子,也不負眾望,修為日進千里,短短十數(shù)年時間里,就超越了他師父,飛升上屆。卻在飛升后不久,墮入魔族。” “不僅如此,他強行穿越界壁,將凌云劍宗其中一峰的修者,全變成了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靈魂受他禁錮,供他差遣娛樂?!?/br> 聞言,現(xiàn)場一片寂靜。 哪怕方才話最多,反駁聲最大的鳳天天,也安靜了下來。 倒不是只因薛掌門的舉證,她就認同了這cao蛋的制度。 可她一時半會,也難以找到反駁之詞。 她目前所能想到的,這些大佬們也曾想過,還執(zhí)行過,可他們都失敗了……她再在他們面前,說這些假大空,有什么意義? 那也不過是在薛子辛面前,宣泄她得知真相后的憤怒而已。 她只有找到解決的辦法,去做,才能在他們面前大喊你們是錯的! 蒙玉龍的悲劇,她已無法避免。 可她如果能找到解決的辦法,證明名單和靈脈枯竭間沒有關(guān)系,她就能拯救很多很多個“蒙玉龍”。 少女目光堅定,眼底的野心,昭然若揭,如一頭挑選獵物的雌獸,安靜且危險。 薛子辛不禁在心中輕笑一聲。 就連這模樣,也和當年的謝云淵一模一樣。 只是謝云淵走上的,是殺伐破壞的路。 破壞之后,必有新生。 不知這少女,會走向一條怎樣的大道? 薛子辛微微瞇眼,眼中隱有期待。 真相已知,魏翰等人會不會被薛掌門處罰,相較于剛才聽過的東西,只是小事一件。 鳳天天有些氣鼓鼓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具體氣什么。 氣修真界,氣這制度,氣不反抗的修者,氣師父不和她說……也氣她自己。 氣她自己無能為力的弱小。 鳳天天就這么氣鼓鼓地,同薛子辛告辭,她要立刻回青龍山。 在正道門派多待一秒,就好似認同這破制度一般,讓她覺得晦氣! 哪知臨走前,薛子辛竟然開口道:“你倒是可以仔細考慮下,今后是要留在魔道,還是轉(zhuǎn)投正道。” 鳳天天叉腰:“我怎么會轉(zhuǎn)投正道?” 薛子辛:“那可不一定。你此時是這么想的,或許以后,遇到瓶頸,你的想法就改變了?!?/br> 鳳天天恨不得翻個老大的白眼。 但她認得清形勢,面前的薛掌門,很強的。 于是她只能小翻一個。 “不會的?!?/br> 薛子辛反而笑出聲,他道:“你倒不必如此敵視我。我并非該制度的擁護者,以前不是,現(xiàn)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只是……” 他的目光放遠,環(huán)視了一圈,似在看韓峰主的幾個弟子,又似乎在看泉匯山這三十三峰。 “……我不是,也不能是該制度的反對者?!?/br> …… 鳳天天和莫虛白剛走不久,薛子辛便讓韓鴻熙將他的三個弟子帶回泠溪峰,對外,宣稱已經(jīng)在清溪峰領(lǐng)過罰了便好。 薛子辛雖然身為第二大劍宗的掌門,卻并不喜歡規(guī)矩和制度。 和行事高調(diào)的魏行止相比,近百年他低調(diào)得好似透明人。 這規(guī)矩和制度,將他困在這清溪峰上數(shù)百年,就連飛升,也失去了興趣。 成了神仙又怎樣?一點也不逍遙快活。 上屆不也在擔憂仙魔之戰(zhàn),擔憂著枯竭的靈氣。 要按他看,不論是正道的延緩策略也好,抑或是魔道的激進策略也罷,都不如他的辦法。 ——什么都不干。 他就靜待靈脈全面枯竭,進入末法時代又何妨?不過是修者逐漸淘汰,最終迎來一個全新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