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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病美人嬌養(yǎng)手冊在線閱讀 - 第68頁

第68頁

    熱氣蒸上來……

    謝青綰最后裹在絨毯與他寬大的外袍里,被他嚴(yán)絲合縫地挾著走出書房,回屋安置下了。

    她最后的印象是狼藉一片的書房,散落滿地的紙筆,連同堆在角落里被揉皺得不成樣子的寢衣。

    素蕊照例在五更天來伺候,見這位慣會耍懶賴床的竟已起身。

    天未大亮,寢房燈燭輝明,流錦明光紗質(zhì)地的帳幔半挽半垂。

    謝青綰坐在其間,滑冷的衾被直掩蓋到她秀氣的下頜。

    素蕊見她一臉的失落與為難,不禁上前問道:“王妃?”

    她跪坐旁側(cè),看清了那張幽麗而落落寡歡的臉,更放輕一點(diǎn)聲音:“王妃怎么了?”

    謝青綰終于側(cè)過臉來,黛眉落寞,水眸落寞,連同水瑩瑩的唇瓣都微微抿起,透露出可憐與憂郁來。

    委屈巴巴的。

    素蕊一瞬間心揪起來,心中當(dāng)即將給謝老國公修書的遣詞都想好了。

    謝青綰有些為難。

    縱使眼前跪坐著關(guān)切問詢的是貼身伺候了她十年有余的人,仍舊令她覺得難以啟齒。

    衾被中藏著的手微微蜷起,她猶豫再三,在素蕊要急出火來的目光里很小聲說了句。

    素蕊第一反應(yīng)是,昨夜她守了半宿,分明沒有要水。

    她安撫問道:“哪里破皮了,傷口疼么?”

    謝青綰點(diǎn)一點(diǎn)頭。

    蓋到下頜的衾被滑下去一點(diǎn),她脖頸纖細(xì),鎖骨精致,再之后形容可憐,堪堪將要破皮。

    難怪她攥著小衣糾結(jié)又為難。

    才要說話,慣常早起的攝政王卻竟推門折返了回來,手心里似乎握著只精巧的白瓷小罐。

    隔著屏風(fēng)聽到他腳步聲,謝青綰手忙腳亂地扯起衾被蓋好。

    素蕊福身退出去。

    謝青綰心下亂糟糟的,敷過藥潦草用了早膳,便緊巴巴地起身要逃。

    顧宴容為她擦拭唇角的手一停,好整以暇地瞧她背影慌張,碎步急切。

    謝青綰不敢回眸瞧上哪怕一眼他幽晦的瞳眸。

    她對昨夜的印象只余下環(huán)繞上來的漆黑潮濡的霧氣、顧宴容直燒起來的目光,與不容忽視的。

    出閣前國公府里請來的mama只教過最簡單直白的那樁事,顧宴容卻像是哪里都要嘗一樣,逼得她無措。

    謝青綰一時(shí)不知該找誰去說,若為這樣的事避回娘家實(shí)在無甚必要。

    她反應(yīng)總是很慢,所需要的不過是很少的一點(diǎn)空間,能容她靜下來自己琢磨而已。

    攝政王府花園極廣,湖岸石欄玉砌,在初初夏日的細(xì)碎清風(fēng)里泛起漣漪微波。

    是她當(dāng)日隨口取來的名字,喚作露央湖。

    她不許任何人跟隨,獨(dú)自登上湖岸泊著的一葉孤舟,連同來掌船的侍衛(wèi)都被遣退下去。

    像是那日遇到顧宴容親自來鎮(zhèn)國公府議婚一樣,一個(gè)人悄悄躲起來。

    謝青綰遙遙回想,她那日的心境又是如何呢。

    似乎尚是倦倦的打不起精神來,歪在斂池園那棵香樟樹底下,吹了許久的風(fēng),滿懷惆悵與心事地短暫睡過片刻。

    彼時(shí)她煩亂,失措,為著這樁婚事連同未知的前路惴惴不安。

    新婚夜顧宴容免去了合巹酒,又在她堪稱無禮的追問下允諾了和離。

    像是浮沉不定中交到她手中的一只錨,令她在無盡的茫然里有了一點(diǎn)踏踏實(shí)實(shí)的著落感。

    謝青綰沒有系舟,手臂支在船舷漫隨湖波。

    露央湖造得極為廣闊,很有幾分?jǐn)z政王府炙手可熱的氣勢在,她這小舟一時(shí)半刻想必是擱淺不了的。

    謝青綰又漫無邊際地想到今下。

    不知攝政王府供的甚么靈丹妙藥,她這把靜養(yǎng)了十多年也未見成效的病骨似乎漸漸硬朗一點(diǎn)。

    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便足夠令她發(fā)覺。

    顧宴容的書房空大冷寂,她以那樣不整的形容呆了許久,竟也沒有發(fā)燒。

    她想起顧宴容狩獵一樣極具攻擊性的眼神,想起他不知是像啟蒙又像圈套的每一句話。

    “你愿意的,綰綰。”

    “問一問你自己?!?/br>
    彼時(shí)謝青綰尚且自顧不暇,哪有多余的心神分出來問一問自己。

    此刻她在這片專為她開鑿的湖泊上漫隨波瀾,湖水如絲綢一般從她指縫間悄然劃過。

    他要她問一問自己。

    謝青綰想到他剜出的帶血的指骨、蝶翼一樣開綻的背部肌理連同貫穿咽喉的劍。

    很奇異地,她沒有太多的怯意。

    她記得顧宴容盥去滿手的鮮血,接下了她滑落的珠釵,夸她“凝脂柔荑,伶仃玉骨”。

    記得昏沉中他低緩嗓音與暗藏疲怠的眉眼,他沉穩(wěn)喂下的溫?zé)釡帯?/br>
    記得干干凈凈藏在他外袍里躲避如雨的亂箭,聽利刃貫穿骨血,聽他紋絲不亂的呼吸。

    她原來每一次都藏在顧宴容身后,沒有沾到過星點(diǎn)血污。

    哦,似乎有過一次,謝青綰沒有端由地回憶起來。

    他聽到祖母家里的一位表哥,無意喚出她乳名的時(shí)候。

    那個(gè)吻很兇,手掌把玩一樣扣在她脖頸間,近乎是徹頭徹尾的掌控,氣得謝青綰一口咬在他頸側(cè)。

    見了血。

    謝青綰想起彼時(shí)他幽黑的目光,連一身溫?zé)岫嫉嗜帧?/br>
    也許不是因?yàn)橄优K,更非惱她不知輕重,而是純粹覺得,她不該沾血而已——無論是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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